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场大饥荒,一个满脸菜色疲惫不堪的女人倒在韦庄村外的一颗大树旁。好心的村人问她是哪儿人,她说是安徽人逃荒的,可是在那年头谁家又有吃的愿意收留她呢?后来有人想起穷得娶不上媳妇的韦明庄的父亲来,于是把她领去二人生活在一起了,一年后就生下韦明庄。这个女人不知为什么不太与人交往,对她的过去绝口不提,生活处事十分低调沉默。狗娃妈在生产队干活时常和她在一起关系比较好,过了三年饥荒基本过去了,一天在地头给春麦浇灌水,狗娃妈和韦明庄的妈在地头坐着。这时狗娃妈看着眼前绿油油的麦地想着今年可能收成不错,就对她说:
“妳看我们这地方不错吧,麦子长得多好。”
韦明庄的妈说:
“我们那儿麦子长得不比你们这地方差。”
狗娃妈问道:
“妳老家是哪里的?”
韦明庄的妈说:
“信阳宋庄的。”
可是没过了几个月,韦明庄的母亲偷着走了,村里人起先还说说这事,以后就没人再提了。韦明庄的父亲曾找过他老婆,是按她给他说的安徽六安那个村子找的,去了几趟都没结果。后来狗娃妈和韦明庄的父亲吵过架后,两人就不说话,一次也是几个村里的婆娘说闲话提起这件事,狗娃妈说:
“地址都没弄对么,那不是瞎子骑驴白费劲!”
于是村里的人就说狗娃妈知道韦明庄妈老家的地址,当然这都是老早的事了。
听了这话钟铃十分激动,她还不太放心,又问了一遍:
“姨,妳可是听的清楚?记得明白?”
狗娃妈肯定地说就那几个字我咋不记得,地址没嘛达!
钟铃和孟华听了都很高兴,钟铃还脱口说道:
“这下就有办法了!”
狗娃妈还不明白钟铃高兴为啥?就问:
“妳问这干啥?”
钟铃说:
“韦明庄早就盼着找到他妈。”
狗娃妈明白后说:
“人嘛,娃找他妈应该!应该!”
董明芳知道了结果,她把这消息告诉了生旺,生旺又打电话告诉了在外地的韦明庄。韦明庄听了这个消息,一时心情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他向公司打完招呼之后,急忙赶回故都又去了张生旺家。生旺为这事也在家里等他,韦明庄进门就问董明芳是咋回事?她如实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韦明庄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张生旺说咱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我打电话把钟铃叫来不更好。于是他给钟铃打了电话,钟铃还在公司上班,她原来想等韦明庄出差回来了再给他讲,没想到他们都在董明芳家等她,于是她就赶过来。进了屋她首先看见的是韦明庄张着惊喜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钟铃红了脸,董明芳拉她和自己并排坐下,生旺迫不及待地问钟铃:
“狗娃妈给妳说了?”
“说了。”
“是那个县?那个村?”
“信阳县宋庄的。”
“妳听确切了?”
“那晚还有孟华在场,我不放心还再问了一遍,狗娃妈肯定说没错。”
韦明庄从知道母亲的地址有了下落,多年闷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边听他俩讲边考虑不行就去安徽找母亲。张生旺听钟铃这样说,高兴地大手拍了一下桌子说:
“明芳还愣坐在那干啥?弄饭去再炒几个菜打瓶好酒,天大的喜事,咱们先痛痛快快庆贺一番。”
饭酒齐备,四人围桌举杯共庆,热闹吃起饭来。没一会两个儿子下学回来,董明芳就给他俩盛饭,张生旺对上中学的大儿说:
“领上你弟端上饭菜到你房里吃去,哎,还有件事,打开电脑查查地图,看安徽信阳县宋庄的位置在哪?咋走呢一会来告诉爸。”
四个大人还没说完吃完,大儿子进来说:
“安徽哪有个什么信阳县么,河南靠着安徽的地方有个信阳市,也不是个县么宋庄咋找?”
大人们听后都没说了话,韦明庄脸色凝重,知道母亲的地址自然高兴,而母亲的身世始终是他心中的谜,看来现在就去找还不行。生旺说:
“明庄你现在先别急,等咱们把具体地址落实了,再去也不迟。”
韦明庄点点头,这时钟铃说:
“我有一个主意,哆嗦有个棋友在市公安局工作,我去找找他求他从公安户籍渠道想想办法,帮忙搞清楚。”
张生旺问:
“哆嗦哥都不在这么长时间了,人家认不认这个茬?”
钟铃说:
“你哆嗦哥交的朋友都是挚友,不像你交的都是酒肉朋友,我去找准行!”
张生旺咧开大嘴笑,韦明庄同意钟铃的办法。就是这样在那个公安局同志的大力帮助下,过了半年才把韦明庄的母亲地址打听清楚,她住在河南信阳地区靠安徽省交界的宋庄村。为了怕弄错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去了她家几趟落实了情况:韦明庄的母亲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分了家老婆跟小儿子过,她的丈夫已经去世,韦明庄的母亲承认逃荒去了韦庄,韦明庄是她的儿子。弄清楚了母亲的下落,韦明庄想快过年了,不如趁过年与母亲和两个哥哥家团圆,了却平生的夙愿。
年前半个月韦明庄把去的事给麻姐说了,麻姐当时说这是好事嘛,你应该去,但是她没说自己跟韦明庄一块去不去。韦明庄开始作去的准备工作,快到临走时麻姐才对他说:
“这次我就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间我再陪你看母亲。”
当时听了这句话,韦明庄沉默半晌没言语,他觉得麻姐最近变了许多,以前是怕自己变心处处盯防他,现在变得对他情感淡了许多,韦明庄想:妳作为我媳妇难道不应该去吗?既然妳对我对我母亲这样淡,不去也罢我就一个人去!过春节的前几天,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韦明庄满怀热情踏上了回家路。
麻姐不去她不是没有考虑,然而她考虑的事是她答应了童大军的要求,过年期间他要举办一个个人画展,这事非得麻姐一起帮他张罗。一对少夫老妇正处于难分难舍的热恋中,童大军有了麻姐的经济支持,一边作画一边开展社会应酬结交了不少朋友,大家乐意捧场支持他办画展。麻姐迎来第二春,年轻男人带给她身心的愉悦让她陶醉让她沉迷也让她失去了理智,只要是童大军的事他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办。
过年的前几天画展开展了,童大军正忙得不可开交时接到夏甫生的电话,说他回来过春节让他到家见面。童大军白天忙完画展的事,晚上就赶到西关夏甫生家,让他吃惊的是院里客厅挤满了人,夏甫生高声宣讲道:
“……现在不光是海南,全中国,全世界经济都沸腾了,互联网开启一个新的知识经济时代,股价高涨,楼价攀升,大家坐着不动就能赚大钱,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在海南搞房产,没半年就能发财,如果大伙都参加,大资金大投入,那还不赚个钵溢盆满……”
众人齐声鼓掌,个个精神振奋,发财的梦想让许多人失去了理智陷入了疯狂。
童大军看看这个阵式,与半年前他来这儿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尽管夏甫生到处给人鼓动,但门可罗雀问者不多,没想到半年后夏家却门庭若市应者云集了。他听麻姐说借她的钱,夏甫生通过丁小姐如约付了利息,难道这倒房子的生意真能赚大钱?等来人都走后,夏甫生才顾上招呼他,二人进了卧室亲切谈起来。
“最近忙些啥?”
“我办了一个画展。”
“情况咋样?”
“一般,我没什么名气,还得慢慢来。”
“我说你是砍头子!”
“咋?”
“放着眼前挣大钱的机会你不抓,搞那艺术的磨针活,得不偿失何苦呢?”
“夏哥,我没钱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你一起倒房子,钱从哪来?”
“有个富婆作靠山还愁没钱?”
童大军对夏甫生说的主意,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知道麻姐对倒房子没有兴趣,她还亲口对他说过夏甫生这个人不可靠。但今晚经夏甫生这么一说,他多少动了点心,就问:
“你说咋弄钱?”
夏甫生附在他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