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华公子又瞧了一眼张九年的尸体,说道:“说也奇怪,张九年在紫蚕派祁连山总派翻江倒海的事情传遍江湖之后,张九年的身份也被人知道了。你知道常崇义吧?他的野心路人皆知,是要统一紫蚕派的,而他和铜鼎峰的关系你又知道吗?张九年这小子偷了紫蚕秘籍之后,武功一日日进步,他又是前任掌门之子,早晚会成为常崇义的大敌人,因此铜鼎峰和常崇义都想除掉这小子。”
墨乔听到这里已经思索出了一点点儿线索了,可是她并不敢想象,只是颤抖着听华公子讲述。那华公子接着说道:“可是这小子的这把和中刀乃蒙古世传的六把宝刀之一,并且他的一套和中刀法举世无双,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大成,可是想解决掉他哪里那么容易?于是呢,除掉他的任务就落到了你身上。”墨乔已经想到了是什么回事儿,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像进了冰窖一样,哆哆嗦嗦说不出话。那华公子看她一眼,道:“于是在你们赶到徽州的时候,医馆里的八口人已经被灭门了。杀人者是谁不重要,可是那怎么会是张公子呢?他待你一心一意,怎么可能杀了你的至亲之人呢?来操刀的凶手已经不重要了,而你却把他当成了凶手。”说到这里,那华公子叹了口气,道:“哎,你陈墨乔向来聪明,我知道仅凭这个,你自然不会十分相信,于是呢,就有了狗儿。”墨乔的脸色已经全变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华公子并没有因为墨乔这样就不再说了,而是笑道:“狗儿肉眼凡胎,并且奉你为神灵。你说的话他深信不疑,那他说的话你也深信不疑了。于是,他就把张九年和凶手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儿告诉了你。然后呢,狗儿用他的死再一次让你坚信张九年是凶手。可是呢,就算你相信凶手是张九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我本来觉得你又没办法奈何他一点儿,只能等着他再一次为你撕心裂肺时候下手。可是,没想到这世上最明艳无俦的陈墨乔啊,你竟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一刀捅进去,就算铁人,也是会倒下的是吗?”
墨乔已经趴在张九年的尸体上呜呜地哭泣,她恨不得现在就装死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凶手已经有了,墨乔怎么会能让杀了徽州医馆九口人和害了张九年的人逍遥法外呢?她刚才是可以死的,可是现在不能了。
华公子看着墨乔伤心欲绝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哦,陈小姐。你知道这些事情是谁办的吗?你一定以为是我,是吗?不对的,这是我表哥办的。对,就是那个爱你爱到极致的南宫行。这件事情办的是干净利落,如果那天晚上你所在的徽州医馆里随随便便来一个高手,你说张九年还会有命在吗?你还能平平安安的吗?哎,若是我,自然会立刻过去解决了张九年。可是这接下来的事儿竟然还是我表哥南宫行办的。你想啊,他爱你爱的那么深,你又爱张九年那么深,若是他为你死了,你能随随便便地放下跟了他吗?很显然你是不能的。所以啊,如果不杀张九年,你反而仍然会痛恨张九年,你自然也不会爱上他了。这时,他只要再使手段让你和方小楼决裂,他再适时出现,你哪里能不沦陷呢?”
听到这里,墨乔擦干眼泪,冷冷地说道:“没想到南宫行城府这么深。”那华公子哈哈大笑,道:“你真的觉得他能想出这些法子吗?这世上除了我,你说还有几个人能想出这个?”墨乔陡然一惊,没想到这竟然全是这个华公子想出来的。那华公子接着说道:“结果呢,让我没想到的是张九年这小子竟然深夜负着重伤逃走了。这小子真有骨气,能跑这么远,由此可见,他是多爱你啊。”她说这句话是想气墨乔的,可是墨乔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华公子只好接着说道:“没想到张九年内功竟然如此怪异,可又如此厉害,他竟然能在一天内就能让伤口愈合了那么多。可是这也没什么办法啊。于是,你们就在昨天碰上了南宫行。”墨乔冷冷地说道:“那这自然也是你安排的了?”华公子咯咯一笑,道:“没错。我本来以为你用着那把瓷泥做成的钳子和这小子这把和中刀虽然厉害的紧,可是也绝计没法子打过南宫行,大和尚,和那个不要命的仆人呢,我还想着在暗处帮帮你的忙。谁知道你们二人真厉害啊,居然和他们三个斗了那么久。可是你们还是终于落败了。关键时候还得我来帮你。”墨乔这时才知道昨天的那两个飞来的石子是华公子的,而不是方小楼帮助自己的。那华公子又咯咯笑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要飞出石子,而且还是在暗处。一方面,我自然是为了不让我表哥看到,另一方面呢,自然是因为你的另外一个情郎了。”墨乔听到她开始提起方小楼,内心却并无波澜,因为张九年已经为自己而死,现在再说爱情,还有什么意思?
华公子道:“当时我也很惊讶啊,心想你你也不是那种健忘没一点儿感情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忘掉了方小楼呢?后来才觉得你或许根本没想起来他。于是我就让你想起他来吧。更奇妙的是,那时候我掷石子这件事情放在方小楼身上竟然天衣无缝,于是我就顺便再这样做了吧。果然,你中计了。这也难怪,是谁也会中计的。你知道昨天晚上我为什么还会留他的性命吗?”墨乔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对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迷茫了,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出了多少个陷害人的念头,恐怕自己绞尽脑汁想出的最恶毒的计谋也抵不过她的眼珠一转。
那华公子又笑道:“因为我想看看张九年到底有多大本事啊,这样也好让我见识见识紫蚕秘籍的奇妙。”听到紫蚕秘籍,墨乔疑惑了,问道:“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那华公子笑道:”紫蚕秘籍我是有办法搞到手的,那时候我把这么奇妙的武功给了我的表哥,并且你也不在了,他心里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墨乔道:“他若是知道你这样爱他,他肯定也会那样爱你的。”听到这个,那华公子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吧。不过呢,我昨晚不杀张九年还有一个原因。”墨乔道:“怎么了?”华公子道:“就是我要看看你在张九年醒了之后怎么对待方小楼和他之间的选择,看着你这么美的人儿受了那么大的罪,那么大的委屈难受,岂不是也是一件乐事儿?”墨乔已经对这个华公子的恶毒之心无语了,只抿着嘴不说话。华公子道:“不过啊,你的本事还是不小的。心里虽然难受至极,可是脸上却那么平静。嗯,这一点儿我是佩服的。可是啊,你却送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墨乔略一思索,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肯定就是这么一惊之下,让张九年内伤发作,竟然死了。她难受至极,伸手握住了张九年的手里,忽然,墨乔一愣,可是随即脸上又是那种表情,说道:“你能够把这件事儿做的这么天衣无缝,真是厉害。并且你告诉了我南宫行的恶行,我自然永远不可能喜欢他一点点。而你替他除了张九年,又让我变得对方小楼和张九年都失了兴趣,他一定会感谢你的。我真佩服。”她说话的时候又轻轻地抚摸着张九年的身子,显得极为爱怜。华公子笑道:“嗯,我想还有一点儿你算错了。”墨乔道:“什么?”
华公子笑道:“你一定以为我不会伤害你,是吗?”墨乔听到这句话,脸色忽变,显然她并没有想到华公子会说出这句话,通过刚才她们之间那么多的谈话墨乔已经知道了华公子的为人,她的恶毒在于在暗处陷害别人,看着别人痛苦撕心裂肺,而别人却没一点儿办法解决,只会自己人恨自己人。这时她说出这句话墨乔才真的感到害怕了。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手却想拿刚才被她掷在旁边的张九年的蒙古弯刀和中刀。那站在一旁的男人一直没动,这时候他往前走了几步,踩住了那把弯刀,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墨乔。墨乔知道他要干嘛,吓得惊叫一声。听着墨乔的惊叫,那华公子却咯咯地笑起来了,道:“我想陈姑娘你还是第一次吧?不要怕不要怕,你看看,我是把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给你找来了,他可不是那天那个恶心的夏金明,他年轻帅气,对待女人又是极好的。可能你现在会怕,但是相信我,一次之后,你绝对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墨乔听着她笑吟吟的笑声,又是一阵尖叫,显然墨乔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的打击,又是在这个聪明到让人窒息的华公子面前,她已经不再那么镇定了,只是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叫声。那男人确实不太恶心,可是墨乔最厌恶的人之一就是这种女人气的男人,他若是碰到自己,那比死了还要痛苦。墨乔这时候已经在寻找怎么自尽了,虽然张九年的仇未报,医馆里九口人的仇也没有报,可是她怎么也没法子让自己身体被如此侮辱。但是她现在怎么自尽呢?身上的兵刃在那里,又有这个武功不俗的华公子,真是想死都没办法啊。
这时候墨乔恐惧至极,只蜷缩在角落里惨声呼叫。那个女人气的男人显得很兴奋,马上就要扑到墨乔身上了。而那个华公子更是兴奋,她一直在咯咯地笑个不停,看着墨乔越难受她就越舒服。
忽然,华公子清脆如百灵鸟一般的笑声戛然而止,仰头一看,原来她脖子上正笔直地插着一个小小的刀柄,而刀身已经整个地进入到了她脖子里面。这模样跟当时狗儿死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然后便看到一股鲜红的血液从那个伤口处留下来,流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然后流进衣襟,流到了里面浅浅的乳沟里。
这一刀是张九年射出来的,他就像是复生了一样,一把刀就从袖子里飞出,正中目标。墨乔和那个女人气的男人往后面看去,那个男人显然长大了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而正在他还没有彻底明白之前,墨乔已经用尽了力气伸出手掌往他喉咙处插了进去。墨乔并没有很大力气,因此这一下并没有杀死他,可是他却惊呼一声,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显然惊讶至极。然后这个男人身影一晃,站了起来,要朝墨乔身上打去。显然这个男人也是有武功的,在华公子旁边,自然不是仅仅靠着一张脸就可以的。可是他刚出手,一把弯刀就透过他的肋骨刺破了他的胸腔。
因为墨乔知道张九年接下来就该出刀了,她因此才尽力出了一掌打到这个男人身上,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张九年就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捡到了地上的弯刀,捅了进去。这一把刀直把这个男人通透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往前面倒去。张九年一把抽出弯刀,因为若是倒到了前面,那刺穿的一头岂不是要伤到墨乔?而且这么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就绝对不能碰到墨乔一点儿,在他变成了尸体之后怎么还能碰到墨乔呢?张九年一抽,让他往一边儿倒去。
墨乔惊呼一声,笑着扑到了张九年身上。
原来张九年在早晨出去捕鱼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周围有人藏着,可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是谁。后来在墨乔吃鱼的时候墨乔已经想起了方小楼,正在极度痛苦之中。那时候张九年自然也难受啊,可是他却始终观察着外面的形式,终于他发现了两个人,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二人是谁。幸好只是两个人,张九年已经在思索该怎么解决他们。他想把这二人引出来,于是他就想出了装作内心激动,牵动内伤发作,然后死了的办法。可是他没办法把这个办法告诉墨乔,而且墨乔要是知道之后,装的一定也不是很真实,于是他瞧瞧把一把小刀放在袖子里,然后就装死了。
那两个人自然都出现了,他知道其中有一个是华公子之后心情是绝望的,因为华公子的本领他是见识过的。而另外一个走路带风,说话声音都表明了他不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于是张九年才略放了心。
更让张九年惊喜的竟然是“华公子”在这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说明白了,这样也省的自己再去费劲力气寻找凶手。可是他仍然在寻找时机,因为自己武功全无,若是贸然行动,失败了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还有一个让张九年惊喜的就是墨乔摸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是热的。墨乔也发现了。张九年有办法催动内力让身上摸起来变凉,可是这样没什么意义,因为如果华公子敢来摸自己,一定让他有去无回。墨乔发现他身子过了这么久还是热的,自然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墨乔虽然没有华公子聪明,可是她也是机敏灵变啊,立刻就去摸他衣袖,果然摸到了一把刀。她立刻明白了张九年的想法,于是在接下来一唱一和,通过惊惧至极的尖叫让华公子失去防备,并且实在这种最后被那个男人逼到墙角,最危险的时候。张九年果然没有浪费机会,一刀飞出,华公子连想都没想到,就一命呜呼了。然后二人一个小小的配合,声东击西,这个男人也成了刀下鬼。
他们二人虽然只在一块了几日,可是心有灵犀,虽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通过这种对于对方的极度信任,自己自信,完成了这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杀了这个厉害的“华公子”,而且顺便查明了真相,也知道了南宫行的心思。
刚才的惊心动魄是他们前所未有的,这时候大敌被杀,他们心也融为一体。这时候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依偎在一起。世上最奇妙的事儿不过如此,和一个最爱自己的人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