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了，眼看就到了腊月。魔都地处东部沿海，冬季的雪下了几场，都没有今日大。密密麻麻的雪花一大早就落下，地面铺了细细的一层白花。

凌华设计所的八卦在时间的沉淀下隐隐浮上水面。徐飞设计稿被偷，差点儿给公司造成严重影响的事儿不知被谁给抖了出来，消无声息的蔓延。员工看着蹇慕澄的目光隐晦难明，无端生出不少八卦。什么以权谋私、公私不分最是明显，蹇慕澄感觉到连有些亲近自己的靳祺也疏远了不少。

原来狐狸尾巴在这儿，看来我真是太善良了。蹇慕澄恨恨想，趁着今日理会，索性给个下马威。

“对于老徐的事儿，我……”

正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脸。蹇慕澄转过头，心里有些忐忑，难道这件事儿搞得连老板都知道了？那自己处理不当，看来也是要背负责任的。余光在肖平江脸上扫了一眼，果然，对方一脸抑制不住的笑容，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原来，后招在这儿？两人合起伙来，就为了自己这个总监的位置？

自认为得到真相的蹇慕澄在邹阳生的吩咐下进了总监办公室。邹阳生一副万事不知的表情坐在沙发上，蹇慕澄却不敢在这时候调笑，尽管老板对你温和，对方也是老板。蹇慕澄端坐三分之一，姿态严肃。

“设计所上个月业绩不错，辛苦了。”像是和朋友聊天似得，邹阳生笑的温和。

“应该的，”蹇慕澄准备先发制人，“说到业绩，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呢，”蹇慕澄说笑一般把徐飞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我觉得徐飞不是故意的，便低调处置了。”至于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反应，说不定有什么反常。

邹阳生人精一个，哪里听不懂，“你做的很好，设计所人虽少，各人心思不一，你坐在这个位置，为难了。”

蹇慕澄一听这话，不敢大意，“在其位谋其政。”

“慕澄，如果工作难了可以和我说。”邹阳生身子微微前倾，态度亲和，

蹇慕澄一听，却心脏重重一跌，看来自己果然不是做领导的料。罢了，罢了。

会议室的一干人不知道老板和总监说了些什么，半个小时后，邹阳生和蹇慕澄回到会议室，只见蹇慕澄的面色比出去之时明显苍白几分，邹阳生环顾一周，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设计稿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若没有蹇总监的细致，不知道给设计所带来多少麻烦，损失客户是小，失了名声是大，老徐，你怎么说。”

“邹总，那件事儿是我的错，我一力承担。”徐飞的视线一一从在坐各位身上扫过，吸了一口气，“老板，你把我炒了吧！”

一场晨会后，几人像是从冰水中醒悟过来。徐飞走了，蹇慕澄的总监之位却牢牢稳固。

蹇慕澄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会儿在高空，一会儿低空飞速，她看了眼边上的四位员工，神情不一。

邹阳生像是没看到肖平江等人的脸色，以共事的名义让蹇慕澄同行。

蹇慕澄还没从忽高忽低的转换中回过神来，脑袋晕乎乎的，“老板？”

“别那么严肃，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邹阳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轻言，“叫我阳生就好了。”

“现在可不就是上班时间。”蹇慕澄看看手表，比方才放松了不少。

“哎呀，慕澄，有时候就是太古板了，我这个老板都不怕你误工。”邹阳生似抱怨了一句。

蹇慕澄笑起来，“可不是，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再说，既然是领导，就更该以身作则，不然，又要被人说闲话了。”试探的抱怨了句，还不忘夸奖自己一下，蹇慕澄，你也是颇有心计。

“既然是闲话，那就不要管了。”邹阳生打了个转，拐进一条窄道，七弯八拐的让蹇慕澄摸不着头脑，“老板，这是去哪儿呢！”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邹阳生保持神秘。外面的雪下的大了，车流的速度减慢不少，蹇慕澄看着白色的雪花从车窗外斜斜飘过，有些昏昏欲睡。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展馆前，蹇慕澄透过车窗缝扫了一眼，就知道了真相，她激动的呼吸都比平时粗重，在邹阳生把两张票拿出来的时候，蹇慕澄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老板，谢谢你。”

邹阳生装傻，一边倒车，一边说，“谢我做什么，我这是带你来工作的，好好学学，提高设计所的名声。”

“老板，您放心。”蹇慕澄比了个抱拳的动作，早上的紧张感消失殆尽。

展览馆这几天展览的正是室内设计名师作品，蹇慕澄早就想来瞧瞧，可惜此处并非常人能进，至于邹阳生一介商人怎么有票，自然有他的门路。

展馆内皆是大师作品以及室内设计大赛优秀作品，出现在此处的作品无一不精，各有长短，蹇慕澄恨不得自己过目不忘。她一连看过去，一边和邹阳生这个圈外人解说，邹阳生表示今日不虚此行。

“果然不是专业人士，我只看到设计漂亮，想不到还有这么多技巧。”

蹇慕澄好像驰骋在春风里，她谦虚道，“都是些自己的见解。”忽的，蹇慕澄停一处展架前，图片上色彩碰撞炙热、好像色彩的海洋，她定睛看了眼作者名字，崇拜又向往，“这是韩青杨大师的作品。”

邹阳生即使是圈外人，也听闻过韩青杨的名字，只是不大熟悉。蹇慕澄解释道，“韩青杨大师对颜色搭配很有一手，个人风格极强，”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个，正好是我的短板。”她喜欢淡雅的古典风，对现代色彩明艳的颜色少了些研究。

邹阳生若有所思，点点头。

另一边，易净桥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一手甩着两张素色的门票，门票上赫然写着室内设计展几个古体大字，一手拿着手机，心不在焉的说话，“老季啊，我这里有几张门票，你要不要啊？”

“门票，什么门票？”季鎏舫一头雾水，他边上似乎有人，听到他叮嘱了几句什么，声音这才放大。

“室内设计展啊？那个小设计师应该很喜欢吧！”易净桥可没有忘记严肃正经的老友在他这儿走过后门。

易净桥愣了愣，这才发觉有些时间没和蹇慕澄联系了。

“喂，到底要不要啊！”

“算了吧！”季鎏舫看看外面的天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灰蒙蒙的天空阴冷的很。

“哦，那我送给别人了。”易净桥无所谓的拍了拍沙发扶手，盯着挂断的手机，哎，看来老季对人没什么意思啊！

蹇慕澄看完展览，和邹阳生吃了午饭，这才回了设计所。设计所内的气氛比以前多了丝严谨。她自然知道这是邹阳生早上的行为给了几人一个暗示，她才是设计所的总监，并且是被老板亲自承认的总监。

蹇慕澄温和的和几人打了招呼，早上的事儿像是从未发生，也不曾有人离开似得。蹇慕澄叫来几人，谈了一番。

“平江，我们都是公司的员工，希望以后我们能以公事为重。”蹇慕澄更想问的是，徐飞为何会主动离职，不过，她忍住了。

“自然，蹇总监。”肖平江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好似高高在上的俯视。

肖平江油盐不进，蹇慕澄并不穷追猛打，说了几句闲话，又道，“设计所内的设计师唯有你能担当大任了，我会尽快招聘助手，辛苦你了。”

肖平江神色闪了闪，这是在准备退路了？“应该的。”

“这个是三个客户的设计需求，你先画个草图。”蹇慕澄等的就是这一刻，拿出资料，“明天就要。”

肖平江皱了皱眉，声音加重，“明天？”

“不错。怎么，平江，有问题吗？”

“没有。”肖平江笑不达眼底，接过资料，转身离开。

今天收获颇丰，从展览馆回来，蹇慕澄灵感爆棚，处理完事情，便心无杂念的开始了创作，至于徐飞怎么主动离职的问题，早就被抛之脑后。

人是群居动物，喜怒哀乐是需要分享的。回到家的蹇慕澄灵感甩完，蹭蹭蹭的拿起手机，不知怎的，看到季鎏舫的黑白头像，点了进去。

每天的问候对方有三天没回复了，蹇慕澄也不当回事，继续发表感言，“季先生，又出差了？天气凉了，要注意身体！”

“季先生，今天我去了室内设计展览，心情棒棒哒！”

“季先生，我画了几幅设计稿，要不要给你欣赏一下。”

正坐在餐桌，吃着外卖的季鎏舫看着叮当叮当的手机，继续吃了一口饭菜。随着第二道提示铃声响起，季鎏舫的手动了动，第三道铃声响起，季鎏舫垂下脑袋，“既然你这么穷追不舍，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吧！”

说服了自己，季鎏舫拿过手机，点开，微笑，拧眉，室内设计展览？好熟悉，易净桥可是说过，需要门票的，而且门票非一般人能拿到，“你自己去的？”季鎏舫立马放弃自己的原则，发了条信息过去。

“不是啊，我老板和我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