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初年。
天色朦胧,此时本应正是街上热闹之时,但除了几个小商贩在希希散散的摆着摊,其他的人都步履匆快的朝南桥尽头走去。
云芝对于热闹的地方总有一种莫名想参与的冲动,她哀求的摇了摇身旁女子的衣袖,待女子点头后,便兴冲冲的提起裙摆随着人潮涌向那边。
刚走没多久,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云芝心中不免是叨咕了一番,这长安城又出了何大事,居然引来这么多人观看。
一边想着,一边踮起脚尖眼巴巴的望着前方。
远处正前方,端坐的是一名大官,云芝曾听人倒是提起过,凡是能坐着扔牌子的人,都掌管着凡间人的生死大权,就像是天界的司君一般。
“这次皇上又要斩谁啊?”身旁的一名妇女低声询问着。
另一个人赶紧压了压手,忙道:“是木宰相一府,罪名听说是勾结前朝乱臣啊!”语气中满是叹息。木宰相平常体恤群民,关怀下属,在整个长安城可道是声名远扬,莫须有冠上一个罪名,便要治他的罪,这新上任的皇帝,为了巩固大权,可谓是做得心狠手辣。
“嘘,你们简直是不要命了,现在谁还敢提前朝这二字,脑袋都搬家了好几户人家了,快要莫提了。”左边的一名傅装男子,听到二人的谈话后,也忙是压低声音的提醒道,特别是前朝二字,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
云芝倒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看着前面一排排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眨了眨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乱主意。
估摸是到了上辰九时,坐在上边的陈大人再次望了望不远处的官道上,仍是没有策马而来的声音。而此刻便是处斩的时辰了。
他从坐在这里开始,一直不忍心往左下方看,他怕一转头,看到木宰相女儿哭得梨花带泪的模样,让自己完成不了皇上交给他的任务。
他与木宰相深交多年,看着木挽香长大,对她也是如亲生闺女一般在疼爱,这当今皇上就是在考验他对当朝的衷心啊。
“大人,切不可耽误了时辰啊。”坐在另一边的身穿官服的魏公公,捏着茶杯,笑着提醒道。
陈大人应了一声,拿起木筒里的一块牌子,迟迟没有举起来,细细看,竟是在发抖。
“求大人再给小姐一点时间,小姐一定能让圣上开恩的!求大人再给小姐一点时间,求大人再给小姐一点时间!”左下方一名身穿白衣的丫鬟跪在地上,磕着头哭道。
身旁有好心人想扶起这名丫鬟,却被其他人阻拦。本来闹哄哄的群众,此刻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魏公公晃了晃茶杯,语气发冷,“陈大人还不下令,莫不是想随着这些罪臣一起去阎王爷那喝喝茶,聊聊天?”
陈大人若非顾着家室,此刻定不会坐着这上方片刻,语气也不甚好,“下官心中自有定数,皆当听从圣上指示。”
“可这圣旨上的时间是九辰,大人可莫要忘了。”魏公公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的接道,“你若不斩,那奴才可要代劳了。”
说罢,正欲站起身来,“只是皇上那该如何解释,那便不是奴才的事了。”
“大可不必。”陈大人冷哼道,拽着斩字牌的手青筋暴露,他缓缓的举起牌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最前方,背对自己跪着的老人,心中一片凄凉。
“陈老头,老夫一声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倒是你,照顾好我儿。”跪在地上的木宰相能理解此刻他的心情,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露出一点光。
“斩!”陈大人转起身来,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木牌砸在地上,不等众人反应,转身就走,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不!!!”远处传来木家小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与此同时,她只见她府中上下百人的尸首异处,血溅得到处都是。
她只觉眼前都是一片血色,每个人身上都染满了鲜血,木挽香尖叫的推开众人,挤到最前方,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她拦住。
“尘亦辞,尘亦辞,尘亦辞!”木挽香指甲紧紧地嵌的掌心中,语气中满是恨意。
我若在世一天,我便要让你后悔活在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