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城门处出入的人比起一天中的其他的时段,也就更加多了起来,毕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是那么有道理,使人不得不去遵从。
不过,说来,这古燕的士兵倒也还算是厚道,尽管是攻下了这座城,但是却没有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出。不过,话说回来,那些逃掉的老百姓可是没有几个回来的,如今这染晔城中住的大部分都是古燕的人。
虽说人渐渐地变多,但是,城门口的守卫却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增多而松懈半分。
方正知道不能继续等下去了,若是错过了这个高峰期,估计要想进城,那得是明天的事情了,于是,招呼先锋和那三个士兵,同他们商议了一个主意。
方正率先从那个土堆旁绕出去,并且,边走着,边挠乱自己的头发,顺带着,把自己的腰带解开,衣服松垮,脸上挂上痴傻的笑,口中还念念有词,总之,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固定的东西,估计,方正在说出口之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先锋和那三个士兵在方正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也跟上去,不过,是始终刻意保持一段距离的。
这边痴傻着,方正便就来到了城门口,眼中闪过一道光,便就开始往里面冲。
“哎哎哎,你干嘛呢!”守卫自然不会放过他,上前拦住他,脸上带着凶光问道。
方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讲中原的话,看来,这古燕为了侵入中原,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不过,方正为了不引起怀疑,所以,自然不会用中原话去同他交流,而且,此时的他可是一个“痴傻”的人,嘴里得说些谁都听不懂的东西。
方正抬起头,笑眯眯地望向那个守卫,这边笑着,便就朝着他扑过去。
“嘻嘻嘻嘻……”方正将胳膊环住那守卫的脖子,将脸凑近那守卫的脸,且越靠越近。
“你……你干嘛!!”那守卫急了,意识到自己对面是一个傻子,于是,用古燕话呵斥道。
方正尽管听不懂古燕话,但是,从那守卫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急了。于是,方正便就愈加的放肆起来。
那守卫越推,方正便就越往他的身上贴,论力气来说,那守卫定然是不及方正的,于是,终于被方正给摁到地上。
另一个守卫见状,赶紧过来帮那个被扑倒在地的守卫。
此时,那进进出出的人见场面滑稽,于是,纷纷驻足观看。
后面的先锋和三个士兵知道是时候了,于是,凑到那群人群之中去。
先锋朝着三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于是,便赶紧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冲到正在挣扎着的三个人旁边,伸手便就拽方正。
方正抬头看见他,马上就不闹了,装作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缩到先锋的身旁。
先锋也不会说古燕话,于是,便就开始张牙舞爪起来。口中还含糊不清地支支吾吾着。
这个时候,那两个守卫明白,这俩人都是残疾人的,一个哑巴,一个傻子,于是,叹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土,“快走吧,快走吧。”
接着,也便就疏散了聚集着的人群。
然而,这时候,那三个士兵早就已经混进了城。
方正和先锋两个人在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确定没有人怀疑他们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站定。
接着,不一会儿,那三个士兵便就同他们碰面。
先锋看着方正此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将军,真想不到,您竟然还有这本事,实在是令人敬佩,敬佩啊!”边说着,边作揖道。
方正正在整理自己的着装,“本将军的本事还多着呢,以后啊,你们慢慢领会就知道了,哦,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很不错嘛,没有排练过就能演得那么好,这之前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跟我配合得不默契呢!”
那三个士兵被他们这无厘头的对话逗笑,平日严肃惯了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的笑。
“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行动,记住,要小心行事!”方正不多耽误时间,对大家说道。
“是。”行过礼之后,众人便就各自去了一个方向。
方正选择去了最危险的一条路,那便是古燕军队驻扎的地方。
古燕刚刚驻进这城没有多久,晚上的时候警惕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一点是完全难不住方正的,方正的轻功摸进这军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慈轩宫。
午后时分。
太后正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身上的着装虽是厚了几分,但是,依旧是朴素的,上面的花色比起各个宫里的妃子来说,已然是简单了很多了。
藤椅旁边有一个小圆桌,比藤椅稍稍高一点,若是从藤椅伸手的话,正好可以够得着。
藤椅上面摆放了一盘粉色的点心,花瓣形状,旁边一小玉壶的茶,再旁边便就是一个同茶壶一样材质的茶杯,里面盛有大半杯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茶叶清香的味道在藤椅上正好可以闻得到。
太后半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冬日就是这个样子,总是令人日渐慵懒,奈何这冬日的太阳又是这么的温和,不像夏天的那般灼热。
一个小宫女从大堂的中间走过来,轻手轻脚,甚至连呼吸都是那么的轻。
“太后。”小宫女凑近太后,轻轻唤了一声。
太后没有什么反应。
小宫女又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弯下腰,“太后。”声音依旧是十分地轻柔。
太后这才眼皮微启,眼光落在小宫女的身上。
接着,微微一挑眉,一个十分温柔的微笑,“怎么了?”
“太后,听闻三王爷和六王爷回来了。”
太后听到此话,便就从藤椅上坐起来,身上盖着的那件珊瑚绒顺着掉了下来。
小宫女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一步,抢在那个小被子落地之前将它接住。
太后目睹着小宫女的这一系列的动作,笑了笑,“不必紧张它的。”说着,瞥着那床小被子,示意小宫女。
小宫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赶紧接住的好,掉到地上总是不太好的。”
太后点了点头,顺眼看见了小圆桌上的茶水,便就伸出手,捏起一杯。
“娘娘,不然换一杯罢!”小宫女关切道。
太后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个温度还是正好的。”
“这庭儿和轩儿果真是长大了,你看这一回宫,都不先到这慈轩宫了。”太后喝完那一小杯的茶水,便就又拿起小玉壶,就要再倒一杯。
小宫女见状,赶紧去接过太后手中的玉壶,替她倒上。
“王爷们跟皇上大约是有什么事情商议的,毕竟,也都到了关心天下大事的时候了。”
太后点点头,“唉,这男孩子长大了,心中想的事情就多了,这些家里的琐事,自然是不看到眼里去了,小的时候盼着他们快快长大,快点懂事,现在反倒是想念他们小时候……”太后说着,往远处看去。
“太后娘娘,您不必担心的,王爷们自然是不会忘记您的,过不多久他们肯定就会来的您这里的。”小宫女安慰道。
太后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仅是大了,而且啊,这长辈的话也是越来越不听了,老三这婚事,我看,是时候该操心操心了。”
“皇上驾到——晋王爷到——英王爷到——”
太后和小宫女不禁对视,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太后从藤椅上坐起来,“这个地方总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走,咱们去大堂吧!”太后说着,伸出手,小宫女便就赶紧接上,让太后将手搭在她的手上。
“儿臣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大堂中,三人见太后走出来,纷纷道。
“都是自己家的人,还这么多礼干什么,快起来吧!”太后道。
“是。”三人同时应道。
“这天天盼,夜夜盼,你们啊,可算是回来了。”太后看着楚亦庭和楚亦轩道。
“哀家到底还是有点感召力的,你看,好歹是哀家的生辰你们回来了。”
楚亦庭和楚亦轩被太后的这一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母后,您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两人自然是愿意回宫的,但是随便离开封地总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是啊,母后,您也知道那是很不合适的……”楚亦轩附和着楚亦庭道。
太后脸上没有一点点的被触犯后的怒气,反倒是一脸的慈祥。
“唉,这些道理啊,哀家也是懂的,就是岁数大了,总想着身边的人多一点,正可谓是想要享受天伦之乐罢!”太后无奈道。
“母后,您这说的哪里话,您可没有老,您怎么会老呢!您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漂亮!”楚亦庭走上前一步说道。
太后看着他,笑了笑。
“都不要见外了,来到了这里,就不用让我再提醒你们了,直接坐下就好了,还这般见外做什么?”太后边说着,边招呼着大家坐下来。
三人便就没再推辞。
“母后,这段时间,您的身体还好吧?”楚亦庭坐在椅子上的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望向太后道。
太后点点头,“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宫里的人对哀家都照顾得这般周到,没有一个敢怠慢的,我每天啊,也就是吃饭睡觉,念点经的。”
“母后为我们操劳半生,是得清闲清闲了!”楚亦轩道。
太后笑了笑,“难得你们会有这番孝心,不过啊,说起来,我还真是为你们操心惯了,要让我一下子不管着你们了,倒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楚亦庭听到这里,暗念不好,可是,似乎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
“对了,说到这操心,唉,庭儿啊!”太后说着,目光落在楚亦庭的身上。
楚亦庭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出自己所料,这太后,终于还是忘不了自己这一茬的,说来倒也真是奇怪,怕是欠钱都不会记得这么清楚罢!
“母后……”楚亦庭不知如何作答。
“你说说你啊,到了该娶个夫人的时候了,你大哥如今都快要当父王了,而你呢……”
楚亦庭低头不语,楚亦辰则在一旁想着如何去劝太后,而楚亦轩则就是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了。
“母后……大哥这不比我大着几岁吗……”楚亦庭不敢抬起头小声说道。
太后瞅了他一眼,“怎么?你这还有理了?是,你大哥是比你大几岁,可是人家现在都要当爹了,他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成亲了!”
楚亦庭抿抿嘴,不再说话,头始终是低着的。
“皇上。”太后说着,目光从楚亦庭的身上滑到楚亦辰的身上。
“有什么吩咐,母后?”楚亦辰殷勤道。
“皇上啊,我呢,算是看透了,顺着他的话,估计他是没有玩够的时候,整天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这,或许是三弟成熟得晚些,这事实在也不着急……”楚亦辰说着,偷偷地往楚亦庭那边瞥去,想要用眼神交流一下的,然而,楚亦庭仍旧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能不急,哀家的意思就是让你来帮他一下的。”太后终于说出来。
楚亦辰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本来最近的事情就不少,这太后又给自己添上一件,不过,又没有办法推辞。
“母后,这,怕是三弟心里不愿意的……”楚亦辰小声道。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庭儿,你不愿意么?!”太后问道。
楚亦庭不得不抬起头来,“母后,儿臣现在……真的不想的……”
太后瞥了他一眼,“这句话啊,可不知你究竟说了多少遍了,从前还能依着你,现在啊,可是不能再惯着你了,这知道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娶,这不知道还以为我这做母后的偏袒呢不是?”
“母后,谁敢那样想,哎呀,母后,这真的是您想多了,不会有人那样想的,要真是有人那样想,我亲自跟他解释清楚!”楚亦庭仿佛是抓到了一个可以拯救自己的稻草。
“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太后皱了皱眉头,觉得楚亦庭越来越离谱。
“皇上,我呢,也知道你朝中的事情实在是繁忙,要不这样吧,我给他物色姑娘,到时候,皇上只需下旨就成了!”太后很是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道。
楚亦庭这下子可急了,这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还没说点什么呢,就让他们给这样定了。
“母后!这……这实在也太不慎重了吧?”
“庭儿啊,这可能真的不太慎重,但是啊,哀家觉得这个慎重实在是不该用在你的身上,要真的放着你去慎重的话,估计你这一辈子都得在这慎重中度过了!”太后不给他任何推辞的机会。
全程,楚亦轩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毕竟,这样的话题,自己也算是一个敏感人物,还是少接触的好。
不过,这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
“诶?轩儿,你怎么不说话?”
楚亦轩暗道不好,尽管如此低调,看来,还是躲不过这个热点话题的。
“这……哦……儿臣只是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就不说了吧……反正是三哥的事情,我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的……”这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此时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楚亦庭,顺道捎过去一个深表同情的眼神。
“轩儿啊,哀家跟你说啊,这一点,你可是千万不能学你三哥的,你啊,这个年纪娶亲应该算是正好的。”
楚亦轩一听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算是“飞来横祸”吗?自己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这不刚刚还在好好地讨论着楚亦庭的终身大事,怎么就一句话的功夫,这矛头就朝着自己了,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楚亦轩心里不禁窝火,连楚亦庭都不想这会儿就成亲,更不用说是他了!
“母后,儿臣觉得,还是先解决一下三哥的问题吧,毕竟,三哥还是比较近的……”
太后稍稍思索了片刻,“罢了罢了,你俩也差不了几岁,不如这样,等哀家给你们一块物色物色,然后就挑一个黄道吉日,你们两人一同成亲如何,这般喜庆的事情,皇宫好些年都没有了!”太后说着,兴致越来越浓,仿佛是自己想出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创意。
楚亦庭的心里反倒是平衡了些,刚刚楚亦轩在一旁的幸灾乐祸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楚亦轩闻此,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楚亦辰的身上。
楚亦辰也是十分无奈的,于是,刻意避开他俩的眼光。
“皇上,哀家可是在十分严肃地同你说,你可千万不能任由了他俩,他俩不知道轻重缓急,皇上你还是知道的。”太后大约是注意到了楚亦庭和楚亦轩的表情,于是,提前对楚亦辰说道。
“母后说是怎样就是怎样吧!”楚亦辰知道没法替他俩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