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亚然多少也能看得出来,王一樱对自己并没有怎么上心,沈亚然看起来从小游走在花花丛林之中,十分善于把握与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或许还真的只有王一樱,能够让他这样琢磨不透,在沈亚然的心里,王一樱就像一个迷,他想要去探索,却并没有占有的欲望。
故而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韩皓亲口告诉沈亚然,他喜欢王一樱的时候,沈亚然一点情绪都没有,没有惊讶,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知所措,就连韩皓当着他的面拥抱王一樱,虽然看上去是朋友之间的普通的打闹,但是在韩皓眼里就是另外一层感受。王一樱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能让他心里小鹿乱撞,这样的拥抱,足以让韩皓开心很久。
沈亚然依然能够做到内心不起一点波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韩皓比王一樱要重要的多,那份纯粹的兄弟情义,对于从小被教导学会尔虞我诈的沈亚然而言,已经是十分珍贵,沈亚然的父亲总是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对彼此的赤诚度过了六年。
沈亚然很珍惜韩皓,在机场韩皓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沈亚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是喜欢王一樱,可是那种喜欢,完全不能够让他放弃与韩皓之间的兄弟情义。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沈亚然、韩皓和王一樱之间的友情,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最后还是只有沈亚然与韩皓,能够保持从前一样,王一樱从刚开始,甚至就没有把他们真真正正的当作朋友过。
这些都是后话了,在沈亚然终于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他们三个人也已经物是人非,韩皓失去了他的梦想,同样也失去了他的爱情。
若干年后,沈亚然想起,还是会觉得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执着的选择王一樱,就算是他和韩皓之间的友情出现了隔阂,最起码能够保住韩皓的安全,最起码他的手就不会受伤,韩皓依然热爱着画画,他会成为一个出名的画家,和森兰一样,接受全世界的羡慕与敬佩。
第三天,森兰的画展在悉尼的会展中心如约举办,人流还没有放行,就已经有许多的来自世界各地不同频道的媒体在外面守着,一旦发现一点风吹草动,只要有车停在了会展中心门口,便立马迎上去。听说这次画展是森兰为了祭奠她外婆去世三十年而专门举办的。
森兰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关于她的身世与故事早已经不是秘密,因为从她出生开始就是被外婆带着,森兰与她的外婆关系极为亲密,小时候森兰家里穷,生活拮据,森兰一心痴迷画画,学习不好,她又是一个女孩子,所以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她,只有外婆,会将自己的生活费和做农活赚的钱攒起来全部给森兰,在许多的新闻报道和采访里,森兰都提到过她的外婆,那个时候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美术这条道路走下去,一定要成功,才能对得起外婆对她这样大的期望,森兰说,她的外婆是她能够走到现在的,最大的支撑。
如果不是她的外婆,森兰或许就跟普通山村的孩子一样,她成绩不好,没有出类拔萃的地方,光看成绩,根本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只能早早的辍学,在家里帮忙干农活,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一辈子庸庸碌碌。
所以森兰活了三四十年,都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瓜葛,直到现在,她都是单身。在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画画这一件事情,森兰的外婆去世之后,她的父母就再也没有管过她,直到森兰的第一幅画作《意思》拿到了全国美术比赛金奖,终于被人挖掘之后,森兰的父母要跑来找她,森兰不接受,她们便到处跟媒体造谣,骗媒体说她不孝,说她私生活混乱,污蔑她这些年做公益都不过是装装样子,最后钱都回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那段时间,森兰的这些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韩皓总是会在沈亚然家里写完作业之后,再去买一本最新的娱乐杂志,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寻找目录里森兰的名字,看完扔到垃圾桶里,再回到家里,他不敢让爸爸妈妈知道,他喜欢美术这件事情,纵使在他们的眼里,森兰无论是一个美术大师,还是企业家,都是做的相当成功的,韩皓的父母也会认为自己的儿子除了走她们的老路,根本不会有一点出息,森兰是韩皓想要继续画画的支撑,就像森兰的外婆对于森兰的意义一样,虽然韩皓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森兰,可是她依然是韩皓心里很重要的存在。
这次画展不比从前,森兰不会每一场都亲自来观看,这一次,森兰会专门到场,向来到现场的嘉宾介绍她创作这些画作的灵感,并且拍卖她与自己最得意的闭关弟子jeony一起创作的一副作品。
关于jeony,韩皓也有所耳闻,这个人在所有关注着森兰的人眼里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他是森兰的得意门生,森兰很少在媒体面前提起他,只知道森兰的许多活动、创作都有jeony的参与,外界猜测jeony是森兰的男朋友,或者他们两个人很早之前就结了婚,森兰当然肯定也听说了这种传言,却从来都没有出来解释过,这样的反应更让人觉得这种说法具有很高的真实度,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已,又没有真正的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又或者是结婚证,韩皓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森兰的画作上面。
谁都知道,按照森兰现在的出名程度,她的画展官网开售不到5秒就会被全部抢完,剩下还有一些票是留给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的,由森兰画展的主办方主动邀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所以王一樱这一次得到了三张画展的邀请函,对于韩皓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一路上,韩皓在车里都掩盖不住他的激动,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看看时间,沈亚然坐在副驾驶座上,从镜子里望过去,都没有见到韩皓静下来过。
王一樱刚开始还在吐槽韩皓这样激动不知道做什么,最后也没再说话,将手撑在窗户的沿边,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再说话。
王一樱算是在履行对沈亚然的承诺,一点一点给韩皓创造与森兰接触的机会,即便她是陈思仪的学生,陈思仪又是森兰带的第一届学生当中成绩最好的,也顶多得到这几张画展主动发出的邀请函,剩下的只能看韩皓了。王一樱学了六年的画,自然也看得出来韩皓的确有画画的天赋,现在只希望她想的办法能够有用,森兰也会看上韩皓的天赋吧。
沈亚然在前面坐着,偶尔透过后视镜看到王一樱面无表情望着外面的侧脸,心里不知道有些什么情绪,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沈亚然想不透王一樱为什么会主动提出与他在一起,他甚至也不懂自己又为什么会答应,至少他们算在一起已经有一两个月,王一樱和沈亚然却一点都没有情侣的样子,偶尔王一樱会说一两句情话,碍于韩皓在,也只能悄悄的。
他忽然嗓子有点干,想要抽烟,沈亚然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只好作罢。他学会抽烟是在四五年级的时候,那一天下午,沈亚然的作业没有做完,老师将他留了下来,韩皓和王一樱等了他很久,几个人出了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因为害怕父亲发现,沈亚然只得骗他在韩皓的家里,那一天晚上司机没有来接她们,也是那一天,他们三个人在路上遇到了小混混。
王一樱本来就长的很是好看,从小到大光看长相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明明才三四年级,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看起来长大就知道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他们三个人因为总是在一起,彼此都没有别的朋友,又看得出来家境很是不错,沈亚然花钱总是大手大脚,十分阔绰,在学校多少会引起些注意,高年级的小混混一是看上了他们三个人身上的钱,另外也是想要调戏王一樱一番,便拦在了三个人面前不准他们走。
不出意外,沈亚然和韩皓与他们厮打了起来,那是一向温柔的韩皓第一次与人打架,平日里他甚至连脾气都没有跟别人发过,为了保护王一樱,也为了和沈亚然一起并肩作战,他们两个人将王一樱护在身后,死活不让对面几个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人上前一步。
沈亚然边跟人扭打在一起,边回头让王一樱快点离开,王一樱挣扎着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跑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几个正吃完饭散步的大人,告诉他们那边有小孩子被人勒索打了起来,这才将韩皓与沈亚然救了出来。
“操他妈的。”沈亚然坐在药房的椅子上,一边摸着自己手臂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的一个长长的伤口,一边破口大骂道。
韩皓一直呡着嘴没有说话,沈亚然的身上被划了好几个伤口,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本来韩皓的体格就还没有沈亚然的好,那几个小混混又都是学校六年级的,站在他们面前比他们高了一个头,但是那个时候的韩皓只觉得,王一樱没有事情就好了,他想,方才自己英勇的样子,王一樱一定看到了吧。
两个人从药房里出来,已经是九点多钟了,韩皓从来没有这么晚还没回去,心里有些不安,估计爸爸妈妈在家里没有等到他,又问沈亚然家里,发现沈亚然和韩皓一起都没有回家,估计急坏了,沈亚然却没有立马回去的意思,他拉着韩皓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蹲在路边抽了一口,呛的沈亚然一直边咳嗽边流眼泪,吞吞吐吐的要韩皓给他买一瓶可乐,韩皓只觉得他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怎么了你这是?”韩皓将可乐递到沈亚然的手上,又与他一起并排蹲在了马路边上,沈亚然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将一整瓶可乐全部喝完,这才缓下来了一些,那包烟被沈亚然放在了书包最里面的隔层里,手上的那根烟还只抽了一口,就被他扔在了脚下。
“你不觉得很酷吗?咱们太听话了。”沈亚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韩皓,而是一直望着前方,虽然都才十岁左右的年纪,沈亚然又总是给人一种幼稚不稳重的感觉,韩皓觉得,偶尔沈亚然成熟的时候,还挺可怕的,至少韩皓和他最亲近,也看不明白他。
“酷个屁,你不知道你刚才被呛到的样子有多蠢。”书包里的书太多了,勒的韩皓觉得有些重,他索性把书包垫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虽然对大人的世界并没有懂太多,韩皓还是知道,抽烟好像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行为。
韩皓一直很听父母的话,或许是有性格的原因,可是最后倒是他为了梦想,明目张胆的与父母作对,沈亚然骨子里张扬,小事上总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关于梦想这件事情,沈亚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看来,就这样一直按照父亲给他安排的路线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这已经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