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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围炉夜话定乾坤

2017-11-19发布 7322字

这一大团奇形怪状的棉花拿进来之后,徐谦示意太监,用棉花堵了两个官员的耳朵。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徐谦这是要让三个官员彼此听不到对方的说法,以免受到对方说法的引导,在场的众位大人,也可以综合三人说法,有个理性的判断。

好老辣的手段!

“现在,你可以说了。”徐谦笑道,指了指那个唯一没有被堵住耳朵的官员。

“是,诸位大人,十几年来,下官因为公务,曾经多次出使北胡诸部落,对他们的风俗略有了解。据下官所知,这条腿上的野狼纹身,乃是只有北胡上层人物才能纹的图案,大家看,这条恶狼的狼尾向右,所以这个纹身者应该是属于北胡右翼八部落中的某一个部落。”那官员侃侃而谈,想来不仅仅是多次出使阅历丰富,自身的知识也是博学强记了。

即便这些高级官员不知道北胡多少深层次的风俗,但脱脱部落属于北胡右翼这是人所共知的,而恶狼图案只属于部落高层,现在也已经确定无疑。

徐谦道:“那依你的所学所见,你能不能试着推断一下,这条腿的具体主人,或者,他的具体身份吗?”

“这个并不难。”那官员一出口,众人都已大吃一惊,仅凭一条腿,就能推断出主人的具体身份吗?

这岂不赶上狄仁杰断案了?!

徐谦脸上却没有半分吃惊的神色,只因为他和往常一样,稳操胜券。

那官员继续说道:“众位请看,这纹身上的恶狼,他嘴中的牙齿都已经染成了红色,稍微熟悉一点纹身的人都知道,这颜色是后加上去的,用的是大漠胭脂山的特殊颜料,一辈子也洗不掉的。而据下官所知,在北胡部落当中,能够将这牙齿加上这种红色的便只有一种人,就是他们部落的首领。在继位的第一天,当众正式上色。

关于这个,他们有说道,叫做苍狼饮血,百兽震恐。”

“很好,你可以用棉花把耳朵堵上了。”徐谦笑道:“下一个。”

三个官员的说法大同小异,只有一个官员说,拿不定这条腿到底是部落首领还是部落王子,另外两个,都认为这条腿一定是某个部落首领的。

三人说完,便出去了,他们的级别太低,没资格参加这样高级会议。

徐谦忽然笑道:“大家都看到了,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了,要么这条腿是脱脱本人的,要么这条腿,是别的北胡部落首领砍下来冒充脱脱的。”

众人哄堂大笑,周达的脸却红得如猴屁股。

皇帝点头,道:“脱脱被斩下一条腿,自然是确定无疑的事实,监军御史奏报的战果,也是准确无误,姜彪斩首一百七十多级,那么杀敌估计在五六百人,击伤敌人也不会少于千人,这是当年京师保卫战以来,朝廷所取得的最大胜利,朕心甚慰!着由内阁,拟旨从优奖赏,朝廷地方有功部门官员,也一并奖赏。”

“皇上圣明!”文武官员齐声呼喊,奖赏即将到手,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哪里会不激动。

皇帝退到后宫,陈立波跪在他面前,皇帝微笑着放下一封书信,笑道:“好,李保这奴才办事还不错,只是没想到一山阁这帮狗贼竟会如此胆大,看来,剿灭他们之时,是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的。”

他这一句话,就注定了将来数万一山阁部下的命运,可见帝王之心,有时候何其狠毒。

只因他们不在乎,凡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贱过蝼蚁,甚至,只是一个数字。

“官家圣明!”陈立波笑道,紧跟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份书信,亲自递到皇帝手中:“官家,这是大同监军御史连夜秘密送来的书信,他公开上的奏折,只是为了迷惑姜彪。臣和周达大人,斗胆拆开观看了书信,请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他这封书信,本来就是写给周达的嘛。”皇帝笑道,然后展开了书信,细细阅读起来。

“恩师在上,弟子周伟同拜上!事情紧急,请恕弟子语句缭乱之罪!腊月初十,姜总兵与敌战于关外破虏堡附近草地,弟子于次日依律前往勘验,颇有疑点,现报告于左:我军阵亡一百二十三人,俱为姜总兵亲兵,以及破虏堡守御官兵,我军后续援兵五千,竟无阵亡一人,偏偏破虏堡戍守官兵五十,全部阵亡,颇为可疑。弟子暗中查看阵亡破虏堡官兵尸体,发现创口俱为朝廷制式兵器所致,中箭死者,亦多死于近距射击,偏偏所有死者所中箭头俱已拔取;弟子反复查找,终于找到一死者体内残留箭头,竟是朝廷官军所用!另,弟子内线,多次报告,大同镇四座军械库,一年之间,不断秘密运进运出大批军械,火药,且多使用牢城营犯人,不知运往何地。另,据弟子所知,关外北胡两大势力,帖木儿与脱脱本年内多次接战,双方频频使用火器,互有杀伤,火器爆炸之声,大同关上,亦能耳闻……”

“混账,王八蛋!!”皇帝脸色铁青,跳起来拍着桌子:“这姜彪吃了狗胆,敢欺骗朕!!杀害同袍,伪造战功,私卖军火,勾结胡虏,你这意欲谋反的狗贼!!抓,你带人去大同,把他给朕抓回来,千刀万剐!!”

陈立波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抓住了皇帝的龙袍:“官家息怒!!息怒!!”

磕头不止,皇帝喘息,慢慢坐下,他需要冷静。

“官家,这周御史是自己人,绝不会凭空捏造,陷害姜彪,皇上说的几条罪状,他一条也不冤枉!”陈立波道:“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却万万是动不得的!”

“为何动不得?什么节骨眼上?”皇帝明知故问,冷笑道:“你有话直说!”

“是!”陈立波道:“皇上,李总管亲自去办的那件大事已经初现端倪,三大帮会调兵遣将,围攻一山阁的事态也已经慢慢成形,胡彪将军,也在不断争取京营将领的支持。等到那件大事办了,一山阁也被夷为平地,南边那位,失了依仗,您再调动三大帮会人马,和胡彪人马一道,两厢震慑,无论京营和大同,哪个敢动?!收拾姜氏叔侄,不过一道圣旨的事!可如果此时您抓姜彪,他岂是束手就擒之人,他叔叔姜青阳,才是他这些坏事的幕后主谋,又岂能坐以待毙?万一和那老的(徐谦)一道作乱,把南边的抢出来……”

皇帝的脸立刻冒出了冷汗,陈立波分析的很有道理,形势对自己有利,自己确实急不得,暂且忍耐数月,坐看世事变迁再动手不迟。

皇帝看着陈立波,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果然有些长进。”

陈立波大他二十余岁,却被他称为小子,也真颇为有趣。

但陈立波却颇为感动,十几年前,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第一次见到锦衣卫千户陈立波,便称他为“小子”,后来他成了这位总是闹病的皇子的亲信。

那时候,仅有他和太监李保,相信这个体弱的皇子,有一天会成为皇帝。

所以皇帝对他和李保两人的感情,是与任何人都不同的。

皇帝喝了一口桌上的酒,笑道:“这样办,你让周达写一封密信给他,说朕颇为赞赏他的忠心,让他继续秘密调查姜氏叔侄的罪行,拿到足够证据,及时密报。还有,你派人,给他家送去三千两银子,算是奖赏。”

“是,官家。”陈立波接了命令,然后便笑道:“官家,臣昨日给你送来的那三个,你还受用吧?”

皇帝笑了:“不错,朕今晚还要找她们三个侍寝的,你小子用心了!这个,赏给你!”

他随手把一块玉佩赏给了陈立波:“你儿子女儿快回来了吧,他们和朕算是布衣之交,回来之后,让他们进宫来玩。”

“谢陛下天恩!”陈立波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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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总兵府,密室。

姜彪面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侯龙波,一个是老孔。

姜彪笑道:“内阁已经拟定了嘉奖

我的旨意,只待万岁用印即可。只是我们这位监军周御史周大人,不整死我誓不罢休,表面上敷衍我,写了奏折报告我的战功;暗地里给周达这狗东西偷偷写了封密信,把我的老底揭得干干净净,现在皇上,已经看到了这封信。”

侯龙波和老孔心中都是一惊,合算现在的朝廷已经根本没有秘密这东西可言了,周御史暗中写给周达和皇帝的密信,何等机密的事情,居然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姜彪打探得清清楚楚,难怪姜彪如此震惊,连夜找来侯龙波和老孔商量了。

然后姜彪,居然将周御史那封密信的内容,从头到尾,背了出来。

侯龙波注意到一个十分有趣的事情,便是周御史在这封密信当中,对自己只字未提。

自己来到此地之后便帮助姜彪砍了脱脱一条腿,然后又干掉了大同牢城营利作恶多端的四大龙头,周御史耳目广布,不会看不到,何况自己是柳承范的女婿,他更应该对自己多加关照,怎么反过来只攻击姜彪,对自己只字未提呢?!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侯龙波笑道:“师兄,这样的官场事情,你似乎更应该跟你的师爷幕僚们商量。我们两个,显然都是外行。”

他和老孔都是黑道中人,官场争斗,他们的确不是内行。更重要的是,侯龙波这是在挑逗姜彪,看看他到底着急到什么程度。

姜彪大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什么江湖官场?!整个帝国,现在已经卷入了一个大漩涡,无论官场,还是江湖,每个人都会参与进来,上自皇太后,太上皇,皇上,下到你我,以及无数的小人物,没有例外。”

侯龙波点头,道:“不错,皇上和皇太后,太上皇斗,三大帮会和一山阁斗,徐谦和周达斗,你们叔侄两个,和那胡彪斗……”

姜彪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笑道:“那你呢?你和谁斗?”

侯龙波沉默,还没说话,老孔忽然道:“他和双龙会斗,鸠占鹊巢,取得代之。”

侯龙波居然没有否认,姜彪鼓掌:“精彩!我早该想到的,以你的性格,又怎么会久居人下。”

侯龙波微笑道:“问题是我已经秘密加入了双龙会,我如果干掉龙霸,便会背上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名声,如果江湖各派知道是我干了老大,双龙会这把交椅,我是坐不住的。”

这是他第一次袒露心中所想,因为他必须得到面前这两个人的支持,这两个人,一个出力,一个出心。

姜彪道:“你这个人好狡猾,你的意思我懂,你放心,砍死龙霸这一刀,我会找人,替你做的。”

侯龙波点头,姜彪道:“我既然替你解决了难题,那我眼前的难题,该如何解决呢?”

侯龙波两手一摊,笑道:“这不关我的事。我付了钱给别人,这样的主意,我便不再费脑筋了。”

老孔大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姜大人,皇上既然已经看到了这封信,却还是决定给你嘉奖,这说明什么?”

姜彪道:“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一样,秋后算账。”

作为一个武夫,姜彪头脑却并不简单,否则,他怎么敢和他的叔叔,做出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大事?

自己这一次玩得这么大,把能犯的罪名一次性都犯全了,即便皇帝心中跑得马,跑得骆驼,也真是难以容忍了。皇帝当然不会放过姜氏叔侄,处心积虑让周御史天天在这里打小报告就是证明。

老孔笑道:“姜大人果然看得透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意图,那么,就只能选择硬扛了,要么获胜,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姜彪沉吟着,脸色很是难看,缓缓说道:“就没有讲和的余地吗?”

老孔笑道:“姜大人,你想想,现在皇权斗争已经到了最激烈最关键的时刻,皇帝却依然严令密切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现在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他扫荡太上皇一党的事情没有完结,害怕你节外生枝罢了。如果等到皇帝扫荡了一山阁,料理了徐谦老大人,大权在握,他会和你讲和吗?”

姜彪道:“如果我和我叔叔,反戈一击,你们觉得……”

他竟是在暗示,如果姜青阳和他突然反戈一击,背叛提拔重用他们的徐谦,帮助皇帝扫荡太上皇一党,皇帝会不会网开一面?!

侯龙波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恶心,对于对自己如此厚恩的恩人,说翻脸就翻脸,如此不要脸的人,居然和自己称兄道弟,真是他侯龙波的耻辱!!

“姜大人,所谓功高震主,你们叔侄二人,手握朝廷重兵,权倾朝野,亲兵旧部,满布各地,皇上心中,能

消除这份忌惮吗?!”老孔道:“试问徐谦老大人在天下是何等威望,现在你帮助皇上扫荡了徐谦,便会承担天下骂名!况且那时,你们也会取代徐谦,成为皇权最大的威胁,他又岂能容你?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时候皇帝随便找个理由,为徐谦平反昭雪,把杀徐谦的罪责,都推给你们叔侄,你们叔侄两个,顷刻之间,便会成天下公敌,下场如何,不堪设

想。”

一番话说得姜彪脸上冷汗连连,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我们叔侄两个,干脆不趟这趟浑水,解甲归田,做个寻常田舍翁,又该如何?!”

老孔大笑,道:“这话你该问问南宫之内的太上皇,他都做不得田舍翁,你们叔侄何德何能?!”

姜彪霍然而起,呼气急促,脸如喝酒,圆瞪双眼,大怒道:“如你所说,我们叔侄两个,便一定没有好下场了吗?!”

“非也,非也!我既然已经答应给你出主意,便不会让你失望。姜大人,现在你还有三个选择。”面对大将军的冲冠一怒,老孔却根本不为所动,微笑道:“上策,你有这么多江湖朋友,又积攒了大量的钱财,身边更不乏忠心耿耿的亲兵护卫,何不索性改装易容,退隐江湖?海外那么多仙岛秘境,哪里不能安身养命,传续香火?”

老孔喝了口茶,接着说道:“何况你离了这是非场,交了兵权,更远离中原,再不会对皇帝形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便等于死了一般。无论谁作皇帝,又怎么会大费周章,追杀一个死人,而甘愿落下不仁之名呢?!”

姜彪点头,冷笑道:“好主意,先生的上策,原来是叫我去做神仙!那先生的中策呢?”

他显然认为逃亡海外,是个很糟的主意,亡命天涯,岂是他杀人如麻的姜氏叔侄的首选?!

所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富贵忘不了”,这姜彪,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揽权,老孔现在让他交出兵权亡命海外,不啻对牛弹琴。

老孔笑道:“中策却也简单,起兵造反!你叔侄手下数十万兵马,且近在京畿重地,又广结北胡诸部,如果突然发难,以清君侧为名,杀进京城,干掉周达.陈立波等人,架空徐谦,将军国重事握于手中,不消十年,南朝旧事,亦可复盘重演!”

所谓“南朝旧事 ”,便是昔日南北朝时期,东晋和南朝宋齐梁陈四个朝代,都是由武将掌握军国大权,最后谋朝篡位,取而代之。

老孔以这话来挑动姜彪,看来这个人的胆子和性格,倒真的与侯龙波颇为相像,都是千刀万枪面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主儿。

姜彪的脸色越加难看,呼吸越发沉重,忽然勉强笑道:“此计也颇难。先生不在军中,不知这军中将领之心。这些丘八,看似鲁莽,心中却各有算计。平日里,我带他们如何胡作非为都可以,让他们造反,他们却是打心眼里反对的。毕竟,造反成了,是我做皇帝,他们依旧只是我的部下,不过是换个主人罢了;而败了,则是万劫不复,九族俱灭,这样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听他说了这话,老孔眼中颇为不屑,却笑道:“这也只是我书生之见,纸上谈兵,将军莫怪!将军既然一不做神仙,二不做皇帝,那便只有下策了。”

姜彪笑道:“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也许先生眼中的下策,反而是姜某眼中的上策呢。先生请讲。”

老孔笑道:“将军所言,至为有理!这第三策,风险也是不小,却不用担什么造反恶名,也许将来青史上,还会被夸赞几句。那便是,迎太上皇复位!”

此言一出,姜彪出人意料,没有震惊,反而静静的看着老孔,显然,老孔的这个想法,正符合他的心意。

“现在的局势,皇上一心先除太上皇羽翼,再明正皇权(这是老孔有意说得委婉点,在场三人都知道,所谓‘明正皇权’,便是皇帝会杀掉皇太后和太上皇,唯我独尊,这种事大逆人伦,饱读诗书的老孔,自然是不肯明言的);将军叔侄,如能力挽狂澜,挫败皇帝企图,将太上皇解救出牢笼,重登大宝,便是朝廷中兴第一功

臣。”老孔笑道:“有道是,不与人争,人莫能与之争。到那时,将军叔侄便及时功成身退,丹书铁劵,世代荣华,联姻皇家,凌烟留名,想来也并非难事。将军不要忘了,太上皇素以宽仁著称,从来以诚信待下,比起当今皇帝的寡恩刻薄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侯龙波忽然笑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太上皇被囚禁深宫,无权无势,天下却仍有那么多仁人志士,甘愿为他肝脑涂地的原因。”

姜彪看着侯龙波,忽然笑道:“我几乎忘了,贵岳父也是太上皇心腹……”

侯龙波含笑不语,对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没什么好否认的,何况,姜彪对自己的情况,又怎么会“几乎忘了”。

姜彪点头,道:“好,就照先生说的办!”

老孔点头微笑,眼神中,却是异样的神采。

侯龙波忽然道:“老孔,咱们扯得太远,把眼前的事情都忘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师兄身边这颗钉子?就这样任由他坏事情吗?”

姜彪道:“这事太难办了!现在他已经和皇上都有了联系,恐怕我们便更不能动他了……”

“收买他?”侯龙波道。

“绝无可能。”姜彪道:“他是周达的亲传弟子和铁杆心腹,而且锦衣卫指挥使陈立波,扣了他的眷属,只给他留了两个小妾,随侍在大同。两个小妾的实际身份,又偏偏是锦衣卫的人,是陈立波和周达专门派来监视周某人的,所以他们做事情,比你想象的更绝。”

“这么说他很好色了?”老孔忽然笑道。

“应该是吧,这个王八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大概每晚都要……”姜彪看来对女色并不是特别热衷,侯龙波心中暗骂姜彪,原来他自己,也是每晚都要和如烟“敦伦”一番,现在姜彪说这话骂的是周御史,侯龙波听着也是很不舒服的,就像秃子,很不喜欢人家骂和尚。

“原来他这么好色,那就好办多了,我有办法……”老孔笑道:“让他死。”

“这恐怕不行,皇上如果得知我们干了他……”姜彪犹豫道。

“谁说我们干了他?”老孔笑道:“我可以配置一种奇妙的药,让周御史在男欢女爱当中,高高兴兴的去另一个世界。而最妙的是,即便是最厉害的仵作,也查不出别的原因来,只会说是马上风发作。”

侯龙波微笑,道:“而且士大夫都是要面子的,周大人这样龌龊的死因,也不可能宣扬的满天下都知道。”

姜彪道:“问题是干了这个周御史,上面又会派新的监军御史来……”

“来干什么?”老孔笑道。

“当然是来继续监视我,同时秘密调查破虏堡一战,还有我和北胡进行的那些军火物资交易……”姜彪当然不傻,事情看得很清楚,皇帝并不为因为一个小人物的死,而放弃对自己的监控。

“不错。”老孔笑道:“但是旧御史死了,新御史到任,却是需要时间的,少则一月,多则数月,有这段时间,还不够你补上漏洞的吗?况且,前一任御史死得恰到好处,怕是那些御史们,没几个敢来接班的的,只能相互推诿,仅仅是酝酿人选,怕都要颇费功夫。”

姜彪的眼神大为兴奋,道:“就照你说的办!”

老孔道:“可是这事情,却有些难办,我需要一个很得力的高手,来把这药粉,放到……”

姜彪笑道:“知道,放到周御史两个爱妾的闺房里嘛,这并不很难,我手下的人,很多都能办到。”

老孔笑了,慢慢说道:“姜大人,你错了,不是放到两个爱妾的闺房里。而是,而是放到两个爱妾的身体里,那里……”

姜彪道:“这怎么可能?这两个小妾既然是锦衣卫的人,当然身有功夫,又怎么会如此听话?即便被制服勉强听话,又如何能不引起那姓周的怀疑?”

老孔道:“这我可管不着,我只管出主意,做不做得到,却要看两位老大的能力了。”

“这个并不难。”侯龙波笑了,道:“我有个合适的人选。”

姜彪道:“谁?”

侯龙波微笑道:“我夫人,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