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再听下去脑袋就要炸开了，海燕索性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瞪了夜鹰一眼，就把脑袋扭过去，不再看他。长长的马尾辫甩到夜鹰的胳膊上，顺带着给皮肤带来了一种麻麻的触感，让夜鹰不禁心中一惊，猛地将手臂抽回来，向一旁跳了一小步。

这会儿他倒是想起来自己和海燕站的太近了……

“你这个家伙，要说你不会察言观色吧，偏偏你在这方面又还算有自己的一套。但要说你会吧，在某些关键的时候，情商却低的可怜。”香草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俨然一幅老司机的口吻教训道，“你不觉得用这样的态度来对付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女孩子很过分吗？以后她再问你什么事情，就不要用这种只有你们这类人能够听懂的专业术语来回答了，说点儿人话行不行？！”

“你在说什么……”夜鹰一头雾水地抓了抓头发，问道，“我刚刚说错什么话让她生气了吗？怎么可能……海燕那么知性，怎么可能会像那种小姑娘一样耍小孩子脾气呢？”

“……”香草一阵无语，只得在心中吐槽道，“自从跟了你之后，那个姑娘身上的‘知心大姐姐’光环已经在一点点减弱了好不好！给我稍微有点自觉啊你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

“呵，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而在战场的另一边，林幻单手扶额，面朝苍天，露出了恶魔族好像是一脉相承的超级战场嘲讽大法——能将正常人气都笑断的疯狂连笑，“我承认，是现在的你比较强！！”

“可我并不想当什么正义使者。”龙傲天依旧保持着那幅拉小提琴的姿势，虚眯着眼吐了个槽，也算是玩了一波只有热爱ACG文化的人才能理解的梗。

“怎么感觉现场的气氛要奔着某个动漫化妆大会去了……”站在林幻身后的夜鹰，则是默默地承担了吐槽吐槽者的光荣角色。只有海燕一个人什么都听不懂，只好站在夜鹰后面生闷气，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小嘴撅得老高。

“但——是——！要是以为区区的因果归元就能打败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林幻大喘气一般地说出了自己的必杀宣言，将双臂张开，好像在享受着早已经不存在的风流拂面之快意，一脸都是“你来打我啊”的欠揍表情，“现在，我的痛苦和画风，都远远在你之上！！”

“你以为你是佩恩吗喂？！！”这次，不等龙傲天有所回应，夜鹰却是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你们倒是玩的挺嗨的……”龙傲天冷冷地看了一眼吐槽之魂熊熊燃烧的夜鹰，突然眼神一凛，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很快的语速说道，“听着，计划是这样的。你们把那家伙引到一个离我的身体很近的范围，一定要非常，非常近！等到了技能的限定范围之后，我再用森罗万象之力一招送他归西。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务必要舍得去卖一下，吸引他足够多的仇恨。只有把他引到身边来，我们才有战胜他的可能性。”他在暗中抓住夜鹰的手，用力地握了握，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色，便放开了。

卖一下、丢仇恨……这种MOBA类游戏的术语落在夜鹰耳中，总有那么点儿不是滋味。看来龙傲天在穿越之前，这种游戏也没少玩啊。

可是……计划归计划，但在现实的战斗中又是另一种极端。要把林幻引过来？夜鹰抬起头，有些呆滞地看了看浮在半空中的他，脸庞上一直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那分明是一幅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的孤高神色。夜鹰还没有忘记，对于一个拥有正统血脉的恶魔族来说，心灵感应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不消说，龙傲天所谓的战略布局，必定已经一句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对面开了全图视野的外挂，自己这边还怎么玩？

还未等他思考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案，身后的海燕却已经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冲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林幻猛地扑了过去。这个大胆的举动几乎将场内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尤其是深知林幻厉害的夜鹰，更是被吓得一头冷汗。但时间紧迫，又没有想出应对之策，他也只得咬咬牙，召唤出断罪之剑，紧跟着革命先驱的步伐一起上了！

他当然想不到，海燕其实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而已……自打从琉璃宫回来之后，这个姑娘就没碰上过一件顺心事。那些山门给她安排的康复疗程其实就是让她在药罐子里面泡着，整整大半天的时间，她一件衣服都不穿，泡在一个跟可乐一样黏糊糊的绿色药罐子里面，调养生息。这种身上难受的感觉,没有亲自体会过的话，是不可能明白的。除此之外，每天会有不同的长老来依次确认自己在琉璃宫里面经历过的事情。海燕接受了那种半是催眠的审问，将自己的见闻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来来回回约莫有十几次。那段时间，她成天闷在实验室里，连太阳月亮都见不到，分辨不了白天和黑夜的时间差。

好不容易有趟外出的活动了……居然还要被夜鹰他们变着花样欺负，虽说从客观点的目光来看，夜鹰也没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何，这个一向知性大方的姑娘今天却格外小心眼儿，胸口憋着一股闷气。正好，林幻像个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呢。海燕恨恨地咬了咬牙，将空气中的水分抽出来，化成一柄钢叉状的长柄武器，口中念起冯虚之术的咒语，“蹭蹭”几下就飞上去了。

“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如果你不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话，金楼就不会倒闭。金楼不倒闭的话，就不会衍生出来那么多意外情况！没有那么多意外情况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鸿城最豪华的酒楼里吃香的喝辣的，一边看歌舞表演之类的余兴节目一边吃水果，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样惨不忍睹的地步……”海燕语速惊人的碎碎念让林幻吃了一惊，他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重新扫视了一下正在向他扑过来的海燕，以及在地上挥剑而出，蓄势待发的夜鹰。

不愧是活了几万年的老牌恶魔，略一思索，便心中有数。

“恋爱中的女孩子真可怕……”他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任凭海燕怒目圆睁，挥舞着那柄由冰制成的钢叉，从上到下把自己的身体给活活劈成了两半。

“刺啦——”一声，林幻的肉身像花屏的电视机一样，迸发出一阵刺眼的蓝色雪花点。一道看着颇为惊人的伤口从他的眉心一直往下延伸，贯穿到腹部，就好像他的身体对锐器造不成一点摩擦阻力似的，竟然让这柄叉子从头到尾分成了两半。而海燕也没有丝毫打中实体的感觉，她只觉得当锐利的刺尖刚刚接触到林幻皮肤的那一刻，似乎还有些许实感。但接下来的出力过程，就像是拿着钢叉在水面上滑动一样畅行无阻。按照海燕砍人的经验，不管多锋利的武器，砍到人的身体里面去，总会因为肌肉和骨骼的阻力而有些许滞碍。但，现在这把还算锋利的武器挥到林幻身上，海燕却没有一点点击中他的感觉。她定睛细看，林幻的那道“伤口”也没有流出血和内脏一类的东西，而是一些或大或小的蓝色像素方块在闪烁着，发出一阵电器接触不良的“滋滋”声。

海燕一愣，手腕轻轻一转，便将枪尖摆过来，往林幻的咽喉处点去。

只听见一声好像薯片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钢叉再一次贯穿了林幻的喉咙，并从他的后颈部位穿出来，将林幻好像串腊肠一样串在上头。不得不说，在战斗的细节拿捏方面，海燕的水平还是挺不错的。她不同于那些只知道念咒施法的牛鼻子仙人，更加注重实战演练，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近战法师”的风格。

林幻微笑着，不闪也不避，还做出一幅颇为享受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很是受用。一股鸡皮疙瘩的恶寒盘上了海燕的手背，她下意识地摆出嫌恶的表情。眼前林幻那略有些夸张的表演让她不自觉联想起了乐江旁的罗晓，当时，他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不哭不喊，也是这样一幅自在坦荡的尊荣。这种堪比R级片的场景肯定也给海燕留下了许许多多阴影，她撇了撇嘴，双手握住钢叉，想将它从林幻的喉咙里抽出来。

“啪！”一声轻响，林幻伸出右手，握在钢叉的前端，竟将这柄武器生生捏碎一截。

叉子的前端和后端分离，直接从林幻的身体里从上往下穿过去，掉落在地。没有了海燕法力的支撑，这块三叉戟形状的冰很快便回归了原本的气态，化成一滩散开的蒸汽，飘散开去了。此刻海燕手中握着的，就只是一根棍状的冰块。她有些懵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棍子继续抽回来。

“今天能碰见你，我很高兴，很高兴。”林幻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用一种颇为严肃的口吻说道，“海燕……不，人类。或许你不能理解一个拥有漫长生命的个体，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后，最渴望能看到的东西。”

“那就是，情感。或者说，是你多变而又令人感慨不已的心绪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