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发展趋势,的确是让容成济几个又钦佩了晋宁长公主一次。辛家从辛逸被捕入狱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没有求情,没有请罪,就仿佛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样,即使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晋宁长公主还是忍不住的钦佩了辛家人一把。
还有两天就要封后大典的时候,晋宁长公主带着弯弯以进宫帮忙准备事宜为由,在宫中住下了。
走的时候,晋宁长公主亲自抱着弯弯,小姑娘才两个月多一点,脸上红扑扑的睡的正是香甜的时候,迎面碰见了面色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辛擎。
“长公主进宫帮忙,带着小郡主恐怕不方便吧。”
晋宁警惕地看着辛擎,紧了紧自己抱着弯弯的手。
“这有何不方便,乳母嬷嬷一堆,也并不需要本宫过多做些什么。”
“其实还不如将郡主留在家中,母亲闲来无事还能帮忙照顾一番。”
晋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辛擎。
“这话是认真的?本宫以为本宫与辛家已经不死不休了呢。”
辛擎没有半点被讽刺了的感悟,倒是笑了笑。
“臣那个弟弟,的确是不懂事了一些,也难怪长公主殿下生气,可是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吵也就吵了,其他的还是请长公主殿下高抬贵手吧。”
晋宁长公主将弯弯递给了身边的知秋,示意两个人先上车去,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被压皱了的衣服。
“辛大将军,回来许久了,应该知道辛逸从本质里跟你就不是一种人,本宫若是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本宫只是稍稍有点生他与辛淑妃一起算计本宫的气,你定然是不会信的,不过这句话还是要说出口的,本宫的确就是这样,若不是后来,他带回了那个女人,谁也没有到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
声音冰冷,说的好像不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事情。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袖子。抬头看辛擎,“本宫对你与夫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只要你们不做什么触怒本宫的事情,辛逸的一切作为,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辛擎的视线挪到了晋宁长公主的左腕上。
“公主这只镯子很是眼熟。”
“不过是别人的礼物罢了,本宫看着好看,便一直带着,怎么,难道辛大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辛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晋宁长公主隐约觉得今日的辛擎有那么几分的不对劲。速战速决地与他说完了话,方要走,只感觉臂上搭上了一只手。
晋宁长公主整个人都僵硬了。
“公主为何这么紧张。”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手!”
“公主只说公主为何这么紧张。”
“瓜田李下,难道辛大将军不知道避嫌吗?”
“这光天化日,我不过是与你说上几句话,如何就瓜田李下了。”
话里是说不出的轻浮。
晋宁长公主一甩手,呵斥道:“注意你的身份,谁跟你你呀我呀的!”
辛擎得寸进尺地又往前一步,“公主……你既然能与晏相暗度陈仓卿卿我我,为何不能跟微臣春风一度呢。”
晋宁长公主此刻整个人已经是全部绷紧的状态,辛擎提起了晏修文之后,更是让晋宁长公主整个人都绷紧了。
“你……”
“公主别着急否认,这个镯子,微臣可是记得的,这可是晏家的传家之宝,是给媳妇的呢。”
晋宁长公主紧紧地握住手,忽然整个人的神色都放松了下来,甚至朝着辛擎淡淡一笑。随着她这一笑,辛擎神色没有方才那般的神秘了。
“辛大将军是在战场上,用多了计策,回到了京城,就好好的过日子好了,这种手段在本宫的身上是不好用的。”
笑着就走了,直到上了马车,方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将轿帘掀开一个缝,辛擎正面色阴沉地站在方才的地方,阴测测的样子,让晋宁长公主忍不住遍体生寒。
这个人,当真比辛老爷和辛逸两个人加在一起都要恐怖,方才,她差点就相信了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心有余悸的晋宁长公主看着越来越远的辛府,隐约地觉得解脱了。
也许,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吧。
忙忙碌碌的两天过去,转眼到了封后大典的这一天,这天的晋宁长公主反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只要安静地坐在台下观礼就可以了。早晨交代好了宫殿侍卫,一定要保护好了弯弯之后,晋宁长公主终于出发了。
还没有到应该出来的时辰,晋宁长公主坐在等候的地方,冷眼看着各家夫人。
裕显太妃今日也出席了,看了晋宁长公主一个人独坐,看了个合适的时候过来与晋宁长公主一起,声音低低地说道:“公主可有注意到,今儿辛家两位夫人都没有出现。”
晋宁长公主粗粗地扫了一眼,的确是没有看到辛家两个夫人的影子。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来吧,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一定会来的。”
裕显太妃高深莫测地看着漫不经心的晋宁长公主。
“公主,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还不跟老身说实话,这可就不地道了哦。”
晋宁长公主看了一眼裕显太妃,一副懵懂的样子,“哦?瞒着太妃什么了呀。”
裕显太妃知道晋宁长公主这会儿不会将自己的布置平白地告诉给陌生人的,于是顺着晋宁长公主的意思,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说话间,帝后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起身,齐齐地行了大礼,听着册封使将长长的册封圣旨读完,然后开始出发前去祭天。
皇后册封,众人皆是要陪同前去祭天的,一个个的命妇头顶着假发朱钗,身穿诰命礼服,当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然而皇上和皇后都在前面走着,后面哪里会有人敢坐车乘轿的。
好容易到达了天坛,晏修文率领文武百官已经到了,众人一起进入天坛之中,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好了。
方捻起香,便听见了门外一阵兵戈冲突之声。
晋宁长公主的手握了握——来了。
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在一片惊诧当中云淡风轻的回过头。
满身铠甲的辛老大人和辛擎提剑进入了天坛之中,身后兵马陆续而入。
晋宁长公主瞥过这群人,当真一个面熟的都没哟。
景帝站在高高的祭坛之上,旁边是一身凤装的薛皇后。
“辛爱卿这是何意。”
辛老大人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最后的命妇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晋宁长公主眯了眯眼睛,她太年轻,根本没有见过辛老大人如此戎装的样子,若是换个时候换个身份,也许她当真会说上一句,老当益壮。
不过显然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说这种话。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他站到了离祭坛最近的地方。
“皇上受女子之魅惑,任凭后院妇人干政,今日特地前来,斩除奸佞,保我皇族。”
薛皇后的视线落在了辛老大人的身上。
“辛大人这是在说本宫吗?”
辛老爷子毫无恭敬之意的拱了拱手,“臣自然不敢指责皇后娘娘,臣说的是——晋宁长公主!”
站在离祭坛算不得远的地方的晋宁长公主勾起了一个甚是恬淡的笑容,带了一份属于十几岁的少女的天真。
“辛大人何出此言呢。”
“你插手科举,干预朝政,勾结朋党,左右圣意。难道还算不得奸佞之辈吗?”
“我朝早有公主参政的前例,你这话说的太过危言耸听!更不应该带兵进入祭坛,这难道不是要谋反吗!”容成济指着辛老爷子出言讽刺。
“容大人稍安勿躁,前朝公主参政,那是皇帝不能亲征,帝姑帝姐辅佐皇上的的确是有,可是皇上已经亲征,又没有听过妹妹可以辅佐兄长的!”辛老爷子这会儿终于重拾多年前的雄姿英发之态,“更何况,容大人与晋宁长公主沆瀣一气,若是有这等精神莫不如等待着一会儿,好好解释自己为何食君禄未安天下事。”
晋宁长公主在容成济站出来的一瞬间就知道,他一定会被划归到与自己一派当中的人里去。
于是这会儿笑了一笑。
“哦?原来容大人是本宫的朋党,那……敢问辛大人,还有什么人是本宫的朋党呢。”
辛老爷子犀利的目光扫过文官一队,稳稳地将视线定在了晏修文的身上。
晏修文好整以暇,等待着辛老爷子开口。
“晏丞相这么多年,教导公主还真是辛苦了,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教导好公主三从四德呢。”
被点了名字的晏远兮展眉一笑。
“这个呀,辛老爷子将三从四德挂在嘴上,不知道辛家三小姐的德行如何呢。”
一句话勾起了大家对辛苓上次在闹市口上吊事情的回忆。
辛老爷子被戳了痛处,面色如猪肝一般。
“辛三小姐作为一个普通京官的女儿,尚且要与人私奔,晋宁长公主不过是收留了一个无处容身的学者,又因何被辛大人糟蹋成如此的样子呢。或者说,辛家所谓的教养只是针对嫁进你家的女子的,对自家的孩子都是松散的,若不然,堂堂辛家的二公子,身为驸马,如何会做出让庶长子出生在嫡子之前的事情呢。”
晏修文惯常说话慢声细语,今日这等剑张跋扈的场合,这样说话,又显得讽刺味十足,句句戳心。
辛老爷子举剑上前,剑身堪堪搭上晏修文的肩膀,他却丝毫没有要退缩的动作,倒是低头,仿佛那剑不存在一样,理了理自己的朝服。
“看来,本相也是长公主一派的了。”
口气说的甚是随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