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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7 草席破絮

2017-11-15发布 3942字

过了一会儿,墨乔才发话了,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仙儿道:“嗯嗯,你是陈姑娘。我知道的。”墨乔有些惊讶,问道:“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仙儿嫣然道:“可我见过你啊。那天他把你救出来,你们都受伤了,就藏在了我这里。你还在这张床上躺了一会儿呢。”墨乔往周围又打量了一眼,显得很惊讶。

原来那天温白土先把薛佳枳救出来安置好之后,就来这里寻找墨乔了。然而来晚了一步,墨乔已经被张九年救走了,他还看到有人从仙儿的这间屋子里出来,那出来的人是来追杀张九年和墨乔的人。幸得仙儿隐瞒墨乔和张九年才脱了险。谁知道一会儿温白土也来了,仙儿以为他也是来抓陈墨乔和张九年的恶人,于是就把温白土也给骗了出去。若是当时温白土见到了墨乔,恐怕墨乔和张九年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而谁又想得到这仅仅是发生在片刻时间之内呢?也是是上天又给了墨乔和张九年的一次机会吧。

知道了张九年和自己曾经在自己躲过灾,墨乔点点头,道:“我刚才从彩悦阁里逃出来,看到了这个房间,本以为这里没人,就藏在这儿,谁知道你来了,我就躲进去了。”仙儿道:“你现在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墨乔怔怔地说道:“他为什么要带上面具欺骗我,难道刚开始就坦诚相见不好吗?”仙儿道:“因为他是为了你好。他告诉我你那个方公子是个很好的人,既然命中无缘,就不要再做纠缠了。”墨乔道:“什么纠缠?难道躲避和欺骗就能纠缠地清楚吗?”

仙儿觉得墨乔很激动,于是温言道:“他不是把面具摘下来了吗?你不要冲动,他也不过是一时没放下罢了。”墨乔哭道:“我难道就能放下吗?”仙儿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墨乔站起身来抓住仙儿的手,道:“我要走了,你很美很美。他能跟你,是他的福分。”仙儿拉住她手,道:“你去哪里?”墨乔愣住了,因为现在正在晚上,并且还有人来追杀她,她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能去哪里呢?仙儿又道:“我不许你走。你得见了他,让他带你回去。”墨乔摇摇头,怔怔地说道:“他若再跟我在一块儿,恐怕就分不开了。”言语中充满了悲伤。仙儿一听也怔住了。因为她也知道张九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也知道张九年对自己到底有多深的感情,知道陈墨乔在张九年心里深刻的映像。她知道或许张九年一辈子都和自己无缘。因为她想起了自己和张九年的初见。

那时还是今年的初秋。墨乔还在峨眉山上未下山。张九年已经从辽北兆溪堂诛十七处学得武艺逃下山了。

仙儿本来生在都中官宦之家,与寻常的大家女子一样,自小诗书礼仪,琴棋诗画无所不触。而那一年家里被抄,身为女眷的她仅有十二岁,一来二去,竟被卖到了万花楼这个妓院,那时她才十三岁岁。虽说是妓院,可终究是个安身之所。那时候仙儿才真正地长开,容貌和气度才如春蕾般绽放出来。万花楼的妈妈是个有眼光的女人,知道这个少女定能长成人的。果然,又等了一年,教给了她各色手艺,才让她出来接客。接的第一个客人是从徽州来的徽州府尹家的二公子,那公子一见到仙儿便惊为天人,一晚上过后,竟把魂儿都勾去了。那老鸨便告诉仙儿说别让那公子去乱与人家拨散,那徽州府尹的公子自然千依百顺,不过仙儿还是接了十余个达官贵人,江湖名流,她那几年就在十余个人之中。不过这十余人自然也给万花楼带来了不少银子。直至后来,才渐渐流出了在万花楼有一个极品女子的话,可是无情巷从来不缺美貌女子,人人也没怎么放心上。因此仙儿虽然貌美如仙,气质非凡,可是名声却不怎么响。

转眼几年过去了,仙儿还是在这万花楼的这个房间里。因为接客不多,她并没有沦为那些庸脂俗粉,反而愈加如仙如画。那些她常常接待的几个客人们更是对她毫无抵抗力。仙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她自然是做了,生活对于她来说本就是易于接受的。

不过自从她碰上张九年之后,生活就改变了。张九年给了妓院老鸨足够多的钱,因此,这几个月,仙儿已经没有再接过客了。渐渐地,仙儿知道了张九年的一些事情,知道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仙儿是被张九年对于墨乔的痴情吸引了的,若是张九年与其他人一样轻浮,仙儿或许根本记不起他。

那天晚上张九年抱着昏迷了的陈墨乔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仙儿从没有见过他那种表情,那种急切的眼神。

又回到现在,仙儿听墨乔一言说罢,怒道:“那你还走?”这句话确实是生气了,不过听的人肯定都不会生出一点儿气性的。因为仙儿秀眉微蹙,鼻尖微挑,双唇微噘,而说话的声音却是另一番味道。墨乔苦笑道:“那我留在你这儿吗?”仙儿一怔,道:“你……你要走,先换了衣裳吧。”

墨乔去看自己的衣裳和模样,确实是太失礼了。她下身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一大片,这是在彩悦阁被那个不要命的胖大道士撕破的,而她身上也已经满是尘土,手腕和肩膀在打斗的时候也擦破了。仙儿看墨乔不说话,起身另一个柜子里拿了一身浅色的干净衣衫,给墨乔,道:“妹妹随便穿上,衣裳虽旧,却是干净暖和的。”她语速柔慢,墨乔心里一暖,没想到这个女子的温柔和顺竟是如此吸引人,这样的女子有那个男人能够拒绝呢?”

屋里风光昏暗,两个女子换衣服没有什么害羞的。仙儿把墨乔的旧衣衫用包裹包了放在桌上,道:“等改日妹妹再来取吧。”然后看了一眼墨乔的姿态,瞬间鼻子一酸,差点儿流出泪来,叹道:“你们二人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璧人儿,可好事多磨,一定一定会好起来的。”墨乔也怔住了,她在脑中想念着张九年这几日的点点滴滴。仙儿吃吃地笑了两声,嫣然道:“我听他说你在彩悦阁杀了两个恶道士,妹妹你很厉害啊。”墨乔苦笑道:“姐姐你命好,在这里自然没人欺侮你。”听了这个,仙儿微笑道:“是啊,若是两个道士来欺侮我,就让他过去欺侮好了。不过都是男人罢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仙儿的眼睛里已经滚下了泪珠。墨乔心中陡然一颤,才想起来仙儿不过是一个妓女。她已经不想再在这里留了,过去拉住仙儿的手,道:“我走了,我想,他会回来找你的。”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不多,墨乔下楼之后便径直往外面走。这时候她也有些害怕了,因为自己武功全失,而暗中还可能会有人来加害自己。这时候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保护着她的张九年。想到张九年这几日内心受到的痛苦和委屈,不禁心中一阵悲苦。不过若是张九年过来见了自己,可又有什么话说呢?

于是墨乔开始怨念方小楼了,“他不是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吗?现在我孤零零地在这里他怎么不找过来?”虽然墨乔心中这样抱怨,可是她却十分警惕周围的情况,还一直在寻找可以藏身之处。她来到无情巷后面的那条更小的巷子里,因为狗儿还在那里。不过墨乔一估摸,现在早已经打过二更了,去那一看,果然狗儿已经走了。墨乔这时候可真是孑然一身了,夜晚的寒风吹来,虽然墨乔身着的是仙儿的厚衣裳,可是也冻得瑟瑟发抖,再加上肚里饿,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墨乔甚至觉得就要晕倒了。幸亏过了不一会儿,就快又到城墙根下,她便发现前面还有一个城隍庙,看这庙宇虽然不大,可是定有人看守居住,于是过去便过去敲了敲门,往门缝里瞧去,里面还点着火,显然人还未睡。

又敲了几声,门终于开了,是一个头戴破毡帽的颤颤巍巍的老头子。看到眼前这个快要冻死的女子,急忙让她进来了。在火光下,墨乔才看出这是个老和尚,不过头上带了帽子,看不太清楚。那老和尚正在对着火光折纸钱,墨乔道:“多谢老师父了。我来庐江路上丢了钱,晚上没出住,多亏遇到了您。”那老和尚过去给墨乔倒了一杯清茶,道:“不碍事的。”说着往墨乔身上随便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惊讶,可随即就平静了下来,道:“姑娘你腿上可是受伤了?”墨乔道:“是啊,我是中毒了。不过师父不用担心,我已经快好了。”那老和尚脸露惊色,道:“老僧也曾学过些解毒治伤的法子,不如让老僧给姑娘把把脉,看看姑娘中的毒如何?”墨乔看这老和尚并无敌意,于是伸出手让他把了脉。脉毕,那老和尚道:“哦,姑娘果然已经没有大碍了。你把那里的草褥子铺上,随便过一晚上吧。我也该休息了。”说着便走到了里屋。墨乔柔声道:“打扰了。”

躺在这里,墨乔才觉得不是那么冷了。她正在盘算着明天怎么出去到徽州去。可是她身上没有银子,要不然先问这个老师父借些银子?正在半夜,墨乔迷迷糊糊中,墨乔听到外面一阵嚷嚷声,她立刻翻身醒来。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像是失火了一般。墨乔正要出去看,那老和尚忽然按住墨乔,道:“姑娘你不要乱动。跟我来。”那老和尚把墨乔带到长长的帷帘后面,到了前面的城隍爷的神像后面。然后那老和尚往那高约七尺的神像背后一拍,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声。墨乔不解,可是那老和尚一掀开神像的衣服,墨乔就吃了一惊,只见神像后面竟开了一个长约四尺,宽约二尺的小洞。

墨乔颤声问道:“这是什么?”那和尚道:“你进去躲一躲,嗯,我刚才把了你的脉搏就知道你曾经是身怀武功的人,不过受了伤内功全失罢了。你中的金氏父子的针还能够活下去,显然是得了我二弟邓九的解毒药方。嗯,既然二弟如此信任你,那你便进去吧。这个神像里面有字,写的有它的秘密,你进去便知。记住,藏在里面,切记别出来。你现在的本事出来便是死。里面面写有怎么出来的字,你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墨乔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仍站在那里发愣。这时看到外面的火光越来越近,哄闹声也越来越大,墨乔才知道外面不是失火了,而是有人往这里来。只听得听到庙门外面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叫道:“邓老大,快滚出来吧。你以为藏了十五年我们都奈何不了你了吗?”

墨乔仍在那里犹豫,那个老和尚推了墨乔一把,道:“快进去啊。若是他们见到你,那还了得?”墨乔听得外面叫声冲天,知道若是有自己拉后腿,这位老师父就算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冲出去,自己藏在这里虽然不知道安全与否,可是也没什么办法了。于是身子一弓一侧,便进去了。那和尚立刻把机关关上,只见一个铁板慢慢合上,墨乔眼前就黑洞洞了。

里面空间狭窄,可是墨乔身子本不大,还算可以。而且里面没有风,还很暖和。墨乔往四周一摸,觉得周围都是跟铁一样的厚板。不过墨乔却不知道怎么出去,觉得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