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倒退回半个时辰之前,那时候景衫刚和李元师叔侄二人说完话,看着二人离去之后,景衫随便扒拉了两口饭,便留下饭前从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
打从听说柳念依是因为李元出门并没有带着,才没能逃过一劫的时候,景衫就压根没有绕过李元的想法。然而半个多月来的静心清修的确也起了一点作用,让景衫的心里对杀人这个念头多多少少有些抵触。
思前想后,景衫终于找到了一个掩耳盗铃的法子。就是并不正面动手,而是用暗器在背后将两人除去,这样一来李元二人看不见凶手,景衫心里多少能有些过意的去。
说起来这种心理,就好像是一个立志减肥的人,当着别人的面无论多么美味的东西也是一口东西都不敢多吃。可是到了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看着珍馐美味摆在自己面前,心中欲念不是那么好忍耐的了。
可是景衫现在非但没了宝马,甚至就连烘钢剑和铁莲子等物也都被清虚收走,身上可说是一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而且均州城里现在也是战备状态,铁匠铺里莫说兵器,就连铁制的锄头都买不到了。
再者说,当时景衫心里面正处于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也不可能主动去采买武器,否则不就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此行是要去杀人的了?
好在路过一处人家时,发现那家人正在吊梁,于是景衫顺手就捡了两枚钢钉。凭景衫的武功,潜入到寻常百姓家里取点东西,几乎与探囊取物无异,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就这样,景衫揣着钢钉来到了那破面的时候,李元二人已经在里面聊了半天。景衫对均州城四周都是熟门熟路,因此也知道这间破庙虽小,却是内外两间的结构。李元和师侄一老一少聊得火热,对景衫悄悄从后面潜入一事自然浑然不觉。
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景衫进了破庙之后便藏身梁上,他知道手头的暗器一定要取人要害,所以一直等到了李元叹气的时候,趁他毫无防备一钉打穿了李元的心脏。
只是景衫还是有一点疏漏,他实在没想到这钢钉竟如此不济事,李元的心脏都已经被打穿,却还是能作出将师侄扑在身下这么猛烈的动作。
被人认出了身份之后,景衫也不再躲藏,而是阴着脸道:“那李元以为帮你挡了这一钉,就能救你的性命了?真是笑话!”
“景盟主,我二人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为何非得赶尽杀绝不可?”李元的师侄说起来还要比景衫大个两三岁,可现在半躺在景衫面前,却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动都不敢动。
“你倒是没得罪我,要怪就怪你现在跟在李元旁边吧!”景衫将右手抬起,内力缓缓聚入掌心,看起来甚至没准备让对方活到他出第二掌。
“你……你好狠的心啊!”李元的师侄知道自己不是景衫对手,因此就连反抗的心思都兴不起来。可他好歹是嵩山剑派里面数一数二的二代弟子,又怎能任人屠戮?
于是乎他只好强打起精神,飞身一拳直捣景衫面门。
看官须知了,这可不是李元的师侄不想跑,而是他不知道这破庙还有个后门。此刻景衫就站在破庙的大门口,在他看来要想从庙里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打景衫一个措手不及,而后再伺机逃跑。
景衫见这一拳来势汹汹,也不敢托大。说对方的武功不高,那是跟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比较。其实放在江湖之中,哪一个嵩山剑派的弟子不是受人敬仰的角色?
因此景衫并没迎着对方的锋芒硬挡,而是稍稍后撤一步,躲过对方拳势中最为磅礴的一段。然后趁着别人招式使老,将一早就高举过顶的右掌“噗”的拍在了他的头盖骨上。
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李元师侄的头骨便如被踩碎的锅盔一般,稀里哗啦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要不是景衫对内力控制的出神入化,这一掌定是要将对方的整个脑袋打个稀碎,到时候不知手上要沾染多少红白之物。
眼看着李元师侄的尸体缓缓倒了下去,景衫心中却又升起一丝不忍。说白了柳念依的死与李元并无直接关系,与他这师侄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可就为了一己之快,景衫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留给二人。
再想到李元在客栈见到自己时那副狂喜的神色,景衫心里更觉愧疚。
看着二人的尸体就这么摆在破庙里,保不准一会还要落在野兽的口里,景衫便随手拿起李元的佩剑,在庙后寻了个空地挖掘起来。
宝剑毕竟不是专门用来挖坑的东西,所以直到把李元的宝剑都给挖断了,景衫才算是弄出两个能勉强将人埋进去的大坑。
再用李元师侄的佩剑砍断一个大树,几剑削出两块木板插在了二人的坟前权当做是墓碑,景衫的心里才算是好受一点,将李元师侄的佩剑背在身后离开了破庙。
在这破庙耽误了一阵时间,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用宝剑挖坑毕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饶是景衫这样的武林高手,也耗费了四个多时辰的时间。
埋好了二人,景衫一边慢悠悠的往武当山赶去,一边回想着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想来想去,景衫还是把这一切归结于离情诀为自己带来的影响。现在想来“杀死李元师叔侄二人”的念头几乎是无端端的在心中升起,而在二人死前景衫丝毫不觉得这个念头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也就只可能是受离情诀的影响才会如此。
想来想去,景衫终于笃定了念头,心里的愧疚感也逐渐消散。
心里有事情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飞快,没一会的时间天就黑了下来,景衫也已经回到了武当山的脚下。
他在武当山的后山上住了近十年,对后山的一草一木自然都熟悉无比。此时朝廷的驻军已经离开,因此后山也没什么武当弟子把手,所以景衫很容易的就通过后山回到了他一直以来的住处。
山后的小屋还是那几间,这时候酉时刚过,冲灵多半还在锻铁未归,因此景衫就直接打开了本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的房门。
姬无月听见门口有声音响动,茫然的抬起头来,正好与景衫的双眼对视了一个正着。
“你……”姬无月的语调虽然平淡,但似乎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把白玉狮子借我几天!”景衫不等姬无月开口,就急促的说道。
姬无月脸色一冷:“你要白玉狮子干什么?”
“我的踏霁被师兄收走了,眼下我有事要出门,只能来找你了!”景衫的语气毋庸置疑,丝毫没有半点恳求的感觉。
“你到底做了什么?”姬无月走到景衫的旁边,有些关切的问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你回来了,却一直不见你的人影。我问给我送饭的武当弟子,他们却又吞吞吐吐,明显是有事情瞒着我。”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景衫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只不过是来知会你一声,等我走后若有人来问,你且帮我敷衍两句!”
“等等……”景衫一转身,姬无月便在身后将他叫住。
看着景衫不耐烦的眼神,姬无月欲言又止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且小心些,凡是还要以安全为重。”
“我知道。”景衫草草的回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姬无月看着景衫关门离开,自己又回到桌前坐下,眼泪扑梭梭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