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朕口谕,封皇长子为太子,取名清晏。今日举国大赦,凡是死囚,死罪可免。”
“臣等遵旨。”萧随面前,一干的大臣都跪下听旨。
“陛下,该把小殿下抱给奶娘了。”马福在一侧提醒萧随。
萧随听后忙小心翼翼把婴儿还给嬷嬷,对马福说,“这会儿可以去看柒筱了。”不等马福回应后,率先踏入凤栖宫。
此时的凤栖宫内已经被打扫了一遍,尽管如此,空气中也还是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萧随提前做好了准备,此刻闻到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只想马上见到灵柒筱。他在外面等了多久,灵柒筱就受了多久的苦,他听得清灵柒筱压抑的声声嘶喊,他知道她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还在鬼门关上周旋。
萧随悄悄进来,对着一众侍奉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听令没有行礼,静静地站在一旁。然后,萧随放慢步子走到灵柒筱床前。
灵柒筱昏睡着。经过了方才一番苦战,她在皇子的第一声啼哭发出时就昏了过去。
萧随怕把灵柒筱吵醒,不发出声响地站在床前,目光停留在灵柒筱的脸上。灵柒筱面色苍白,显然是气血亏损。眉头紧皱,毫无半点放松的迹象。眼皮虽闭着,但是仍然会不时地颤抖,仿佛正在做一个不好的梦。萧随伸出手慢慢掰开灵柒筱紧握的拳,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灵柒筱冰凉的手。
此时,马福突然进来了,只是一个眼神,萧随便懂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只好再慢慢放开灵柒筱的手,灵柒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回握了一下。萧随弯了嘴角,和马福出去了。
出了凤栖宫,萧随才向马福问起,“马福,发生了什么事?”
马福如实禀告,“回陛下,是喜事。有位农户今天在田里挖出了一块璞玉,上面刻着‘海清河晏’四字,听闻陛下谕旨后,特意送交官府。陛下,百姓们都说这是天降祥瑞,太子殿下,上天保佑我中州。”
“果真如此?”
“奴才不敢隐瞒,此玉已经在送来宫中的路上了,到时便知真假。奴才已经得到消息,那当地府衙有精通金石之人,证实此玉上的字不像是人刻上的,没有半点雕刻的痕迹。陛下,老奴过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过这样稀奇的事,果真是天佑我中州!”
萧随若有所思,“朕今日才下的旨,应该没有人知道太子的名讳。竟然恰好在今日现出此玉,上面竟还有清晏的名讳。奇怪。”
“陛下,老奴并未觉得奇怪。当年太祖起义的时,可是入水斩了头为祸一方的蛟龙,之后每战每胜,不到半年就打下了江山,建立了中州。老奴看呐,小殿下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朕的皇子,岂是池中之物。”萧随自信地笑了,沉浸在喜悦中。
一个时辰之后,璞玉送到。
萧随接过马福捧过来的玉,只是觉得此玉普通,可能是还没有打磨的缘故,它只有玉的色泽,而没有玉的晶莹。摸了摸其上的字,果真是平滑至极,没有雕琢的尖利之感,一笔一划都仿若天工。
不一会儿,京城之中所有的玉器行老板都到了,他们都是头一次面圣,不禁都提心到胆,唯唯诺诺地站在萧随下首。
“你们别怕,只管实话实说,这之后便可下去领赏。”
“谢皇上恩典。”
于是,这块玉经过了每一个人的手,在每一双手中都挺留了一段时间。
萧随看着众人娴熟地鉴别着,内心也打起了鼓。两个时辰后,玉又重新回到了马福手里。只见其中一位长者站出来,先是跪下了。萧随的心顿时揪起来。
老者说,“皇上,此玉虽尚未雕琢,但实在是块好玉。至于上面的字,老朽与众位同仁看了许久,没有发觉出半点人雕刻的痕迹。皇上,此玉实乃天然而成,我等绝不敢欺瞒陛下。”说完之后,磕了一个头。
萧随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同时也欢喜起来。“老人家快请起!”
那老者依言起身,站起后又说,“皇上,此玉是世间珍品。能否让草民拿回去打磨一番,让此玉焕发光彩。”
“可会弄花上面的字?”这是萧随首先想到的问题。
“皇上放心,老朽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弄花上面的字。”
“老人家尽可拿回去打磨,既是璞玉,总免不了一番打磨。都下去领赏吧。今日是皇家的喜日,都沾沾喜气。”
“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月之后。
萧随在御花园中摆了筵席,只邀请了一些皇室子弟、王公贵族,为的是庆贺萧清晏的满月。照例一干皇室子孙都出席了,唯独萧容桓以身体不适拒绝了。萧随与灵柒筱只当是萧容桓还还放不下过去的事,也只能放任他而去。萧随看着自己曾经最信任和敬爱的大哥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思绪万千,只能道一句世事无常。
灵柒筱抱着还在酣睡的小太子,总想把他弄醒,她这是第一次当母亲,一切都稀奇极了。要不是她身边的一众嬷嬷们的再三指导,她肯定会做出不少丢脸的事来,还会苦了襁褓之中的小太子。此时,灵柒筱对着怀中的婴儿无声地说,“清晏,娘亲也是头一回,你可要多多担待喽。”她可不能被萧随听到,不然一定会被萧随取笑,只能对着尚不知人事的孩子表达自己的愧疚。知画也生了个男孩,还没足月就生了,却白白胖胖的。灵柒筱见过一次,也觉得这孩子真是结实。想了想,有对着小太子说,“你知画姨娘也生了个男孩呢,赶明儿和你作伴,可有的玩了。你可要快快长大,娘亲想看看你长得像谁。”灵柒筱还想再说,余光看见萧随走过来,立刻装作是在哼唱歌谣的样子,果不其然收获到一个赞赏的眼神。
灵柒筱心虚地对着萧随笑了笑,把小太子交给身旁的闻书,向萧随走过去。
“陛下今晚可好?”
“朕自然很高兴,朕如今可是什么都有了,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说着,用手指点了下灵柒筱的鼻头,很是孩子气。
灵柒筱忍不住想要和萧随打闹起来,又想到如今是一宫之主,不好在众人面前举止粗俗,有失体面。萧随能感到灵柒筱的克制,就不再逗弄她了。
“你觉不觉得今夜来的人很少?”灵柒筱问道,此时他们四周人离得远,就没有用尊称。
萧随是不拘小节之人,也是赞同灵柒筱的做法,二人私下里大多不用尊称。“我也觉察到了,虽说都接受了邀请,但是到场的王公贵族很少。委屈你了,我可真是个失败的皇帝。”萧随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
“不要这么说,你是我见过最仁慈的君王。我敬重我的父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无叶的百姓很是残忍,士兵只要不死在战场上,就要一直战斗到死。”
“可是,中州如今需要的,不是一个仁君。”萧随说出了心中所想,感觉放松了不少。“不说了,今日是清晏的满月,开心才是。”
灵柒筱看着一脸落寞的萧随,只觉得心疼极了。可是,又不想让他继续忧愁下去,自己努力地笑得灿烂。萧随自然是感受到了灵柒筱想要逗自己开心的心思,也挤出了笑容。
突然传来一阵兵刃声,御林军首领来报,“陛下,陛下,雍王谋反了!”
“什么?!”萧随一时之间愣了。
“叛军已经到了大殿了,陛下和娘娘快逃吧!”首领已经在意不了自己的用词了。“陛下,快带着娘娘和太子殿下走!”
马福率先反应过来,催促着萧随和灵柒筱快点离去,“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子殿下年幼,千万不能落在了反贼手里。”
萧随此刻内心之中翻江倒海,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容桓会来这么一出。他俩一母同胞,血脉至亲,如今却要逼的他要逃,威胁到他妻儿的生命。“萧容桓,我自恃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对我。”顿时一口血喷出来。
所有人都惊吓出声,尤其是灵柒筱,她顿时哭了出来。
马福看着这一片慌乱,心生悲凉,他活了一世,尽心侍主。他纵然是知道萧容桓心狠,却没想过他会心狠至此,为了那皇位谋反,杀他血亲。马福望着尚在襁褓的婴儿,对着萧随和灵柒筱跪下,拜了一拜,说,“陛下,老奴怕是无法为陛下您尽忠了。皇后娘娘,您可愿意跟着老奴走?”
灵柒筱哭得哽咽,“公公,我不走。他们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就不服气,我舍不得他,公公你走吧。闻书,我最后求你一次,保住清晏。”
闻书泪眼朦胧,哑着嗓子说。“公主放心,奴婢定当不负公主所托,护太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