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精挑细选出的两大护卫竟然被诸葛云笙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制住,朱祁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点慌乱的神色。
不过或许是因为朱祁钰本身贵为天子,自有一番镇定。又或许是因为诸葛云笙的脸上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看起来并不骇人,所以朱祁钰心里虽然没底,但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威严。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阁下既然有如此身手,何不为朝廷做事,而要去帮那些乱臣贼子呢?”朱祁钰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端坐于龙椅之上像诸葛云笙抛出了橄榄枝。
诸葛云笙轻轻一笑:“人各有志,若非景兄弟有难,其实我也不想来参与这些江湖纷争。”
朱祁钰闻言一愣,他本以为景衫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因此眼前的年轻人多半是景衫用武林盟主之位求他帮忙的。可现在听来,似乎这人与景衫的私交还很不错。于是好奇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怎么不知道景衫还有你这么一号朋友?”
“山野粗人,贱名不足挂齿。”诸葛云笙已是胜券在握,也不急于一时:“在下诸葛云笙!”
“什么?”朱祁钰闻言一惊。他只知道诸葛云笙其人,却从未见过诸葛云笙的样貌。而且具他的情报表明,诸葛云笙的武功本该极其一般,可这人的武功非但不弱,甚至已经登峰造极。
诸葛云笙一挑眉:“怎么?你知道我?”
朱祁钰自知失态,咳嗽两声道:“你莫要欺朕无知,那诸葛云笙武功不过寻常,怎可能……”
他后面自然是要说诸葛云笙的武功怎可能如此高绝,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时候说出这种话颇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因此把后半句就含在了嘴里。
“陛下有所不知。”诸葛云笙笑道:“我当年武功的确不高,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的的确确就是那诸葛云笙无疑。”
“我不管你是谁!”朱允炆显然并不相信诸葛云笙的话,甚至在他看来,诸葛云笙是在有意戏弄他。但形势比人强,朱允炆也知道自己现在用不出平时在大臣面前那套,于是只能略过了刚才的话题:“你费了这么大劲来找朕,难道就是为了帮景衫求药的么?”
诸葛云笙听朱祁钰在这种境遇下仍说他是来“求药”而非“取药”,不禁心觉好笑。武功高到一定境界之后讲的是心境平和自然,不加做作,因此诸葛云笙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朱祁钰见他发笑,只当是在瞧不起自己,心中更加愤恨:“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诸葛云笙摆了摆手道:“求药当然只是一方面,我来这还有另一个事情要办。”
“何事?”朱祁钰觉得自己看破了诸葛云笙的小算盘,冷哼一声道。
诸葛云笙远远地望着朱祁钰,用一种仿佛在跟邻居商量着借点油盐的轻松语气道:“陛下囊括宇宙,而那些武林门派都只不过是陛下的治下之民。说起来这些人平时除暴安良,也算是为平民百姓做了不少事情,如今这些人不过是受人蛊惑,陛下何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哼,这些暴徒不服教化,不理王命,怎么就是我的治下之民了?”朱祁钰冷冷道:“这次我本已给了他们机会,若这些门派一开始就不帮助叛军,我自然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可是眼下的情景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何曾把朝廷放在眼里过?若我这次放他们一马,说不得下次他们还要重蹈覆辙!”
诸葛云笙早知道朱祁钰不是能随便劝服的,因此也不着急:“陛下,这次的事情实在是那些武林门派受了蒙骗,而且朱允炆在江湖上经营数年,早已将不知多少爪牙埋进了武林门派之中。可此间事了之后,一来不会再有如他一般的,能够名正言顺的威胁陛下的存在,二来整个武林也都已经接到了教训,更是不会再与陛下为敌了。”
朱祁钰冷冷的一笑:“莫说朕不可能答应你,就算朕现在迫于你的因为不得不作权宜之计,可你走之后朕不是仍能为所欲为?所以说如果朕是你,就拿了解药离开也就是了,何苦跟朕说这些劳什子的话。”
“我不管陛下日后如何,但是君无戏言,只要今天陛下开口答应了我,我自会离去。”诸葛云笙语气仍无丝毫变化。
“哼,你莫要拿什么君无戏言来将朕。”朱祁钰好似看见一个老朽的卫道士,目光中满是轻蔑:“朕话跟你放在这里,今天让朕答应你容易,可想朕真的放过那些武林门派,却是难上加难!”
诸葛云笙的目光终于渐渐冷淡下来,语气也越发低沉:“陛下为何就不肯放那些门派一马?”
“那些武林门派,虽然每个都只有几百上千人,但是你也看到了,他们集结起来之后的确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朱祁钰看出诸葛云笙似要发怒,于是赶紧将语气缓和下来:“这次他们还并未齐心,就已经把朝廷兵马弄得焦头烂额。要是以后真能有这么个人,把整个中原武林聚集到一起,我大明朝岂不是岌岌可危?”
“陛下怎会不知,这些门派之间恩怨纠结,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的心往一处想?”诸葛云笙往前一步,谆谆善诱道:“再者说了,朝廷就算将现在的门派尽数灭掉,难保百十年后没有别的门派出现。到那时,难道还能再灭他们一遍?”
朱祁钰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确,武林中人绝对是永远都杀不干净的,而只要还剩下一个人,那人就能开门立派,传授武功。而且朝廷总不能将一切镖局,钱庄,等等与武林有关的势力都铲除干净。
所以在此之前朱祁钰心中想的是先把眼前这些大的门派都给除去,至于其他的,就只能交给后人来办了。毕竟现在除去多少门派,都算是他朱祁钰的功绩,朱祁钰今年不过是二十郎当岁,正是好大喜功的年纪。
可既然有人在自己面前把这些事情给提了出来,朱祁钰也就不能再蒙着脑袋逃避。于是乎在憋了半天之后,朱祁钰终于问道:“那你说朕能怎么办?这些门派放着不管必成大乱,难道就让朕这么看着么?”
诸葛云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朱祁钰的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放着这些门派不管,或许会有大乱。但你心里也该有个轻重缓急,现在大明朝立国未稳,正是外敌环伺的时候,就连你兄长都被瓦剌国生擒。而现在你非但不想着如何营救兄长,却要在自家大动刀戈,又是什么道理?”
朱祁钰被一顿话说的哑口无言,过来半天才道:“朕的皇兄自然是要去救的,可那也得先把叛乱平息了再说!”
诸葛云笙又问道:“所谓平息叛乱,不过是让叛军不再动乱也就是了,何必去找中原武林的麻烦?”
“这……”眼前的年轻人分明比朱祁钰大不了几岁,却把他给压迫的喘不上气来。朱祁钰活了这么大,何时有过这种情景?
吞了一口口水之后,朱祁钰咬牙硬撑着说道:“若不将这些武林门派除去,又如何集结兵力对付大军……反正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屈服于你的!”
“我何尝让你屈服了?”诸葛云笙好生劝道:“我不过是晓之以情,想让你明白其中厉害罢了。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我不对中原武林出手,我非但能帮你让叛军退兵,甚至还可以帮你救回远在瓦剌国的皇兄!”
在说话的时候,其实诸葛云笙也稍稍使了点小伎俩。他不断地将自己的内力外放,使得朱祁钰身前的空气冷凝起来。而冷气相对热气密度更大,因此朱祁钰身前的气压也就不断下降,人为的制造出了一种“压迫力”。
朱祁钰不堪重负,终于从龙椅上拔身站起:“任凭你能耐再大,这两件事是说能帮朕便能帮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