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城,楼船,李圣人的闺房
李圣人一身白色男装,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和自己见面的女子穿着一样的装束,彼此同时一愣,李圣人倒是丝毫不在意问道:“你是那位大人的丫鬟?”
其实李圣人是想问“你是那位大人的女人”的,但是出口前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便改口“你是那位大人的丫鬟”,李圣人这样问自然是因为她的穿着和江中鱼相同的衣服。
“陛下大概不太了解,这一身衣服是玉玲珑第一次去京城时所穿,玲珑是大人的正牌夫人。”潘巧云显然也知道两个人身份的尴尬,但是她也不想降低自己的身份,这个时候回答“自己不是丫鬟”显然不合适,故而通过解释这一身衣服的来历间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好像小女人对话,没有剑拔弩张,却巧妙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李圣人当然不会在乎玉玲珑是谁,明白了对方和江中鱼的身份以后便直奔主题问道:“你不和鲁州商会一起谈判,那是为了私事儿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们那位大人帮我们海外消除海患,一点儿私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是私事但也是公事,合则两利的事情。”
潘巧云的话勾起了李圣人的兴趣,在自己的柜台里取出一瓶美酒和两个酒碗,给自己和潘巧云各倒了一杯后问道:“什么事情?”
“大人在九州太招摇,终究有混不下去的一天,我要做的就是给大人在后唐留下一条后路,给秦家留下血脉。”
李圣人闻言眼前一亮,随后却又有些皱眉问道:“这是你们那位大人让你这么做的?”
“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他只是让我在后唐生活一段时间,毕竟孕妇并不适合长久的在海上奔波,而九州大人面临的危险更多,我在九州同样不够安全。”
“可是你在后唐也许同样不安全。”
李圣人说话时死死盯着潘巧云的眼睛,而潘巧云则平静回应道:“所以我把自己送到了陛下身边,看看到底有多危险,如果危及到生命的话我自然不会留在后唐。”
李圣人被潘巧云无耻的话搞得有些恼怒,随即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最初说合则两利,说说怎么个两利吧。”
“以后我会负责鲁州商会在海外三十六国的全部活动,沈家开出了什么条件,以后鲁州商会开出的条件和沈家一样,以后的贸易除了正式的国际贸易以外我们只收陛下的商会的财务,或者陛下介绍的商会的货物,价码高市价三成。”
“哦?是吗?你可以做主?”李圣人的回应显得她并不是很在乎,的确,现在的她朝廷有夫子和林朗支持,民间有沈家和林家支持,的确不需要太多的帮助,尤其经济上的合作。
潘巧云显然也没有想过靠这一条说服对方,继续悠悠道:“我有办法留下李圣杰公主,实不相瞒,我曾经做过几年强盗,而李圣杰公主又喜欢扮海盗,所以我有办法留下李圣杰公主,治疗李圣杰公主的心灵伤痛。”
李圣人的手指一顿,脸色有些难堪道:“你们的工作做的很好吗?”
“每个人都有她最脆弱的一面,陛下最亲近的人不是自己的母亲,也不是林朗,而是自己的亲妹妹,陛下也不想自己最亲近的人从此远离后唐生活在九州,然后恨自己一辈子吧,陛下说不出口的话我可以解释给她,化解她和陛下的矛盾。”
李圣杰的手指又动了,敲击着桌子,潘巧云则显得有些紧张,她害怕自己一时的决定会毁了江中鱼的计划,老实说,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潘巧云却还是第一次实践和人谈判。
良久,李圣人突然轻笑道:“你似乎少说了一点儿,直有在后唐再留一个家以后,那位大人才会对海外产生依恋之情。”
对于这个话题,潘巧云显得有些拘谨小心:“我没有想过。”
“是没有想过还是不敢想?”李圣人反问道。
但是这次路李圣人开口前,李圣人已经继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在三个月以后给你答复,这种事情有些麻烦,我还不想把那些丑事儿传得整个大玄朝商队都知道,等我稳定局势,大玄朝的商队离开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另外,你准备一下吧,我也许需要一位女官。”
所谓丑事儿自然是她和江中鱼的事情。
潘巧云一怔,没想到李圣人答应的如此痛快,随后道:“我等陛下的答复,到时候我会以新的身份出现,一名神剑门遗孤,和鲁州商会明面上不会存在任何交集!”
......
联合除妖舰队
先后除混天大圣黑鱼精,忘情大圣幻灵以后,整个船队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大玄朝的强大,江中鱼的强大如山一般压在他们的心中,完全没有消除海患该有的喜悦之情。
而江中鱼一直忙着为李圣杰疗伤,抚慰她的心灵,最近李圣杰的情绪已经越发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江中鱼根本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去在乎整个船队的氛围。
归去的旅途第三个月,紫心依旧没有回来,江中鱼几乎快忘记了和苏州商会的口头交易,直到又三天后,响起了第一个敲门声,能够直接敲江中鱼的门,只有四个人,紫心,李剑英,马和和林家管事。
李剑英就再江中鱼身边,一直和江中鱼陪着李圣杰,林家管事从未敲过江中鱼的门,如果不是紫心那便是马和了?
开门后江中鱼却发现是林家管事和马和两个人同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江中鱼在心里纳闷儿,答案在两个人身后,还有一个一身白色鱼裙的少女,那少女行礼道:“黄沙滩白鱼儿见过大人,我家主人有请大人白沙滩一序。”
江中鱼听到“黄沙滩”脱口而出道:“黄沙滩?你家主人可是痴情大圣?”
白鱼儿抿嘴一笑道:“我家大人名李鲤,我们这些下人可不敢称呼她痴情大圣,这不过是那些渔民强加的称呼,我家大人是从来不承认的。”
江中鱼闻言又指着另外两人,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就够了,白鱼儿解释道:“我家大人说,有些事情还是一次性解释清楚的好,以免大家伙儿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正好林家和大玄朝的人都在,一次性解释清楚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江中鱼没有立即回应,倒是江中鱼怀里的李圣杰开口道:“我知道黄沙滩,圣洁上次就是被黄沙滩的鲤鱼救得,哥哥,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想去。”
江中鱼看着李圣杰,有些犹豫,倒是白鱼儿开口道:“这位是后唐国圣洁公主吧,我们那位救了你的小朋友可是经常给我们提起你呢?”
李剑英看出了江中鱼犹豫了原因,开口道:“就让圣洁陪你去吧,也许见到曾经的一些人会对她有些帮助,圣洁以前也一直想要去的,痴情大圣的府邸,在民间的传说可不少。”
这次江中鱼不再犹豫,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一起去吧,咱们几个一起去吧。”不等李剑英拒绝,江中鱼有对白鱼儿开玩笑道:“反正咱们的船有黄沙滩的朋友盯着,也不会被人偷了去。”
白鱼儿咯咯笑道:“我们可不敢盯着大人的船,我们之前只是害怕一次性找不到正主儿反而找到了船队的大厨,现在我们知道了几位管事的大人以后自然不敢监督大人的船队。”
白鱼儿说话之时比之江中鱼见过的许多人更加善谈,语言幽默,让江中鱼怀疑其是否真如其名是一只白鱼精得道?
商定了前往黄沙滩的人,马和,林家管事,江中鱼李圣杰和李剑英,马和和林家管事并没有在江中鱼面前做任何安排,显然之前他们已经和白鱼儿接触过了,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而其他七国代表远远观望的身影也证实了这一点儿。
来到船头,但见白鱼儿吹了一声口哨,高空之中一群翼展四米以上的信天翁俯冲而下,其飞行时有破空声,显然是先天入化的妖兽。
白鱼儿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一只信天翁悲伤,信天翁地背部好像马鞍地坐骑,白鱼儿侧身而作,随后伸手行礼道:“路途遥远,还请诸位大人借步而行。”
第二个上去的是李剑英,他嘴上虽然说不想去,不过显然能够以妖兽为坐骑,它也有些迫不及待,但是看到江中鱼盯着自己的眼神,李剑英又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别着脸。
马和是第三个,并没有李剑英的英姿飒爽,显然马和武功并不高,竟然是在自己士兵扶持下上去的,可是他上去的一刻,高傲的信天翁竟然低下了头!此时白鱼儿也不自觉多看了马和一眼,这个习惯了弯腰的男子此刻的眼神就好像信天翁一般看向天空。
江中鱼心中感叹:好一个威武的将军,懂进退,识大体,可惜非我秦家人!
随后是林家管事,阴沉的林家管事如毒蛇一般,坐上信天翁以后便沉默不语,最后是江中鱼怀抱李圣杰坐上信天翁。
白鱼儿拍了拍信天翁脑袋道:“鸟儿,咱们回家!”
白鱼儿在前面带路偶尔回头看一眼马和,有时故意高声呼唤似乎是想引起马和的注意,马和则望向大海,那才是吸引他的地方。
江中鱼心思细腻,在心中叹道:女有意而郎无情啊,建宁帝找了一个好将军却不是一个好男人。
天空的风有些大,李圣杰下意识里往江中鱼怀里钻,江中鱼就好像抱着一个真人版的布娃娃,只是双手却不老实,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了一遍。
李剑英见到江中鱼的手在自己女儿身上的动作,狠狠瞪了一眼,江中鱼浑然不在意反而更加大胆;林家管事脸色阴沉,谁也不清楚其心里在想什么。
总之,一行人各自有心思,大约飞行了一刻钟以后,大海上出现了一直径近千米的漩涡,周围是高达数十米的巨浪,而距离漩涡几十公里外则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很明显,这里就是所谓的黄沙滩了。
无风起浪,让人不禁怀疑究竟是怎样的险地造就了这样的景象,更让人怀疑到底该怎样进入。
就在众人刚起了这样的心思,五只信天翁同时俯冲而下,眨眼间便从高高的天际到了四壁皆是海水的漩涡。
天空的寂寥到海的磅礴,那海浪的怒吼,那海水的厚重,无不给人心灵的震撼,林家管事在这样的天地奇景面前就好像照妖镜下的妖物,丑态毕露,身形发抖。
马和若沉睡的狮子,精芒闪烁,带着征服草原特有的霸气,他身上的这种气势在江中鱼敏感的感官中,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惊涛骇浪都平静了一丝,江中鱼有些骇然地看着马和,这位将军究竟有怎么的魄力?竟然可以影响天地气势?
“武曲星下凡,文曲星转世,马和就是这样的人物,如果天下没有你,他会是中兴之晨,小心,这样的人最是忠臣不过,你若做出对不起大玄朝的事情,他一定回想尽办法杀你,这样的人就是姜子牙,崇黑虎,比干,不要因为他实力弱小而小看他。”
清雪真人在脑海里提醒道,江中鱼闻言深深记载脑海里,通过姬瑶的记忆,江中鱼自然听说过这三个在盘古世界叱咤风云的故事,那真真正正是感天动地,江中鱼提醒自己如果心怀二心时一定要先除掉马和。
白鱼儿是白鱼得道,她比江中鱼对环境的感应灵敏百倍不止,早在江中鱼之前就有些诧异地看着马和,眼波流转间更加复杂了。
而李剑英和李圣杰则像是孩子看待新玩具一般看着周围的奇异景象,唯独江中鱼,神色平静,似乎已经化为这环境的一部分。
信天翁一路飞行,漩涡下面并非一直垂直,大约十公里以后进入一处地底洞穴,漩涡便是从这里来的,幽暗地洞穴里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看的仔细你会发现那是一种类似蒲公英的海底植物,就是这些植物照亮了前行的路。
离开洞穴以后是一道直径约十米的海底隧道,海水被一种神秘力量阻隔,留出这样一片真空地带,江中鱼眼中红蓝二色的光芒闪烁,他终于看清了,那些水壁上流动的波纹实则是一种符文,这些符文单独一个并无特殊效果,但是一个个镶嵌在一起,千百万,兆兆亿个组合在一起时,则有了支撑起这一个地下隧道的伟力!
于隧道尽头是一幽暗色的漩涡,穿越漩涡时,众人眼前一亮,众人已经到了一片金色沙滩世界,这里的世界也不知道用了何种阵法,将阳光穿越十公里海水毫无保留的落在水底,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阳光海滩。
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个声音远远道:“呀,是李圣杰船长,你怎么来了?还记得我吗?小黑?”
江中鱼巡音而去,确是一只顶着一颗鲤鱼头的孩子,那孩子一出现,本来有些笨笨傻傻地李圣杰眼前一亮,似乎从蒙昧状态恢复了一丝智慧,挣脱了江中鱼的怀抱,冲上去抱着那鲤鱼精笑道:“呀,是你呀,为什么你后来不去找我?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江中鱼见到李圣杰明显好转的样子,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看来自己真的来对了 这里的确有助于李圣杰的康复。
随后,又一声音传来:“欢迎来到金色的沙滩,远方的客人,李鲤有礼了。”
江中鱼寻声望去,确是一个女子,姣好的面孔,乌黑的长发,一身淡蓝色宫裙,的确是一个精彩的女子,除了其接近十个人高度的身高。
江中鱼要抬着头才能看清其全貌。
“大玄朝使臣江中鱼,联合除妖舰队舰队长,江中鱼有礼了。”江中鱼礼貌性地回礼道。
李鲤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在介绍完自己,又介绍其身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和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人道:“这位是三毛,关于当年的那一场屠岛的真相,他是幸存着,为想他最有发言权,我自忖自得道以来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但也不想被人冤枉,以前懒得和海外三十六国纠缠,这次既然有天朝来了使臣,正好由天朝人作证,好说明白当年的事情!”
提到“当年的事情”时,李鲤的眼神却看向了林家管事,林家管事一直低着头,江中鱼心中感叹:关于这位李鲤唯一的罪孽就是屠岛,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嫁祸啊,这嫁祸这人就算不是林家也肯定和林家有利益关系,不过这却不是江中鱼该管的事儿了。
而李鲤继续介绍道:“这位玄龟先生曾经是九州的妖物得道,后为我收留,封为管家,听说当年对马和将军将军有过一段救命之恩,接下来的事情,会由玄龟先生和三毛负责,白鱼儿你带领两位人族的姑娘欣赏一下咱们的金沙滩。”
白鱼儿有些不情愿道:“是。”
倒是李剑英识大体道:“多谢前辈,我陪着自己的女儿就够了,正好感谢一番当年救了圣洁的恩人。”
李鲤看向白鱼儿对马和的眼神,再看向马和随后道:“也好,白鱼儿,你负责照顾两位客人吧。”
“时 主人。”这次,白鱼儿露出了笑容,而马和似乎直到现在才觉察到白鱼儿的笑容,同样回应了一个笑容。
玄龟三尺的身子晃晃悠悠在前面带领几人离开,经过马和身边时,马和行礼道:“当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玄龟轻微点头道:“好孩子,真真正正是好孩子,如今得遇明主,只望你好好辅佐珍惜现在的机会。”
“是,晚辈终生不敢忘前辈教导。”
而玄龟经过林家管事身边时,似乎蕴含深意道:“尘归尘,土归土,冤冤相报何时了,林不悔的罪孽随着他的船队已经还给了大海,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就是请两位来,把事情说清楚,还我们家主人的清白。”
林家管事行礼道:“我会回后唐,给大圣正名。”
玄龟摇头道:“你证明是你们林家的事情,老头子呢就是让你们听听故事,三毛也快回归大海了,也不会找你们报仇。”
玄龟说话时拉长了音调,一副说教的样子,说不出的有趣,江中鱼饶有兴趣的看着玄龟,想笑又努力憋着,以为那玄龟就要带着几人下去时,那玄龟却回头看向了江中鱼。
玄龟的眼神一凝,随后又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到,带着马和,林家管事,三毛和白鱼儿离开了,只是那一刻的眼神绝对逃不过江中鱼和李鲤......
玄龟在那一眼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成为了永远的迷,因为有些人之所以活得足够久在于他们更能守护自己的秘密,哪怕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