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廖医正还不等从楼清远的逝世中反应过来,便又被晋宁长公主骤然而来的生产吓得颜色尽失。
本来这几个月的动荡不安,晋宁长公主这一胎就没有很稳当,这般的又被刺激了一次,整个人的气血都已经乱掉了,因而声音格外的惨烈。
廖医正整个人急的团团转,楼清远还停尸在之前的那间房子中,管文哲如今已经分身无术,偏生这个时候辛逸又得到了消息赶了回来,整个公主府一团凌乱。
四月的太阳并没有十分的热烈,廖医正的身上却已经冒出了汗。
辛逸执意要进到产房之中去“陪伴”晋宁长公主,在长公主府不是一天两天的廖医正如何会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自然是不可能让辛逸靠的太近,管文哲如今正是心情不畅的时候,只管冷冷地看着辛逸,双手抱在胸前,半句话都不说地拦着辛逸。
面前的人都是知晓他跟晋宁长公主关系的,连唬一下都没有办法唬住,辛逸面若所思地看着屋中的人,冷笑。
他可以站在门口耗着,但是廖医正跟管文哲不可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不能站在这里不走,又不放心其他的人看守门口,知秋在屋中忙的团团转,知情的这几个人已经全部脱不开身。
正是紧急的时候,裴炎终于带着晏修文并着宫中两位嬷嬷出现了。
看见那两个嬷嬷,其实辛逸并没有太过震惊,晋宁长公主在景帝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即将登上凤座的那个女人又是晋宁长公主的盟友,从他们身边出来两个嬷嬷并不算困难,奇怪的是晏修文的到来。
虽然说晏修文是晋宁长公主的西席,可是众所周知晏修文十分的爱惜自己的羽毛,平日里断断不会做出这种明显就不合乎礼数的事情,况且按照辛逸的看法,气息不稳的晏修文似乎是比其他人还要紧张上几分。
他眯了眯眼睛。
其实很久之前就有晏修文与晋宁长公主的传闻不是么,只不过对于众人来说,住在晋宁长公主的楼清远仿佛才应该是最应该被怀疑的那个人。
想起楼清远,辛逸忽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楼清远,这个人,终于成为了他生活当中的过去时,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两位嬷嬷已经进入到了产房之中,管文哲匆匆与晏修文说了两句话便也开始去忙着自己的,廖医正又进去帮忙给晋宁长公主把了脉。
辛逸率先开口。
“晏大人怎么步履匆匆倒是很慌张。”
晏修文喜怒不分地打量了一下辛逸,“辛驸马如今悠闲的样子倒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辛逸冷笑。
“晏大人七窍玲珑心,难道还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缘何早产?”
晏修文的手在袖子里慢慢地攥紧。
“公主受了惊吓,又恰是要临盆的日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果然是知道的。”
辛逸的神色越发的冷。
晏修文如今挂念着晋宁长公主,根本就不想跟他过多的交流,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门口。
不知漫漫长长的多长时间过去,屋中方传来了一声啼哭。
那日,晋宁长公主的长女出生,府中却挂起了白幔。
没有避讳的,晋宁长公主在公主府为楼清远办了丧事。
没出月子的晋宁长公主根本不顾众人的劝阻,还是出现在了楼清远的丧礼上,手扶棺木,却也并不哭出声音,轻轻地抚摸着已经冰冷了的楼清远。
阖府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头七之后,楼清远被安葬在了京郊一处墓地。
景帝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也知晓了楼清远是为了护住晋宁长公主方离世,也知道晋宁长公主如今心中定然是不好过,他这个妹妹,最是重情义不过的了。
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除了出现在楼清远的丧礼上一次之后,晋宁长公主这一个月沉默的可怕。
婴儿被抱在襁褓之中,不知道她的母亲经历的什么,犹自甜甜地睡着,晋宁长公主抱着孩子轻轻地哼着一个小调,知秋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愈见消瘦的晋宁长公主,上前劝慰。
“公主……您好歹注意点自己啊……”
晋宁长公主将孩子轻轻地放在摇篮中,理了理衣服。
“那日的人抓到了吗?”
那日虽然混乱,公主府的侍卫却还是直接追了出去,放冷箭的人箭法甚好,武功却并不高,正巧又撞上了京兆尹的巡逻队伍,被抓了个正着。
姚年听闻这个人是刺杀了晋宁长公主而来,又看见了长公主府的丧事,自然是极为通透地将此人送到了长公主府来,晋宁长公主这个月子期间,虽然有人一直在严刑拷打,奈何那人一直不肯松口。
这两日廖医正太忙,卫荇便时常地过来帮忙照看晋宁长公主,听闻晋宁长公主要去见那个人,下意识地就拦了一句。
“那人如今浑身是血没一个好地方,长公主还是不要见的好……”
晋宁长公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声音冰冷。
“那日清远也是满身的血……”
卫荇自知自己劝不住晋宁长公主,只得认命地陪着晋宁长公主去了地牢中。
阴风嗖嗖。
那人果然如同卫荇所说已经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却还坚持地撑着不肯说出口。
晋宁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人一眼,冷声道:“有什么话,该说就说吧,本宫并不是那种有耐心的人。”
“我……无话可说……”
“你?难不成是天上蹦下来的就要跟本宫决一死战的?”
“我……誓死效忠……绝不……”
晋宁长公主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表情——她嘲讽的一笑。
“誓死效忠?受了这么多的酷刑尚且不能咬舌自尽,你这种人,怕是最惜命不过的了吧。”
那人呵呵地笑了几声,并没有接话。
“本宫的耐性一贯不好,不过对于你,本宫可以网开一面,让本宫猜猜你的幕后主使。”
“辛逸?”
那人面色不动。
“那就是辛擎了。”
已经是十分笃定的口气。
“看来聪慧如斯的长公主也会有猜错的一天呢。能赢了晋宁长公主,也是此生无憾了。晋宁长公主笑笑。低头理了理衣服上的白流苏。
“反正无论是谁,本宫也会毁了整个辛家的,何必纠结呢。”
起身,自袖中掏出了匕首,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个挂在刑架上的人。
“即使你只是受雇于人,本宫看你也是不顺眼呢。”
一刀扎进了锁骨之上,血顺着匕首慢慢地淌到了晋宁长公主的手上,溅在了她的前襟上,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死死地咬着牙。
“你说,你的血这么红,为什么这么冷呢。”
晋宁长公主将匕首拔了出来,又插进了第二刀。
“其实本宫当真知道你与他无冤无仇,可是到底是死在你的箭下了呢。”
第三刀没入了肋骨中间,再也没有拔出来。
晋宁长公主接过卫荇递来的手帕。
“就让他在这里慢慢流血到死吧,反正也没什么用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