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素并非愿意与剑霄分开，相反，她很想陪着剑霄一起走。改变她决定的是随着时间改变的未来，更准确地说，是某一个未按照理出牌的女人。

知妄。这个排名第八的最强十人，并未如同古阙所安排的那样留在天罗酒店。制造了自己尚且留在桌边的幻影，她便独自走了出来，像是知道鱼素会出现在这里一样，来到了这片森林。

鱼素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中现身，同样飘逸出尘的知妄正站在一汪清水的岸边，看着水流怔怔出神。

“怎么了？”鱼素像是看见了老朋友，“难得来找我一次，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知妄像是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缩一缩脖子，才转过身来：“艾央来了。”

鱼素笑了笑：“麻烦你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说法，要是我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你是说艾央来这片森林了呢。”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鱼素理一理自己的裙子：“我就不问你的来意了，毕竟我也已经清楚了。不介意吧？”

“嗯。”知妄熟门熟路地点一点头，坐在了距离鱼素很近的位置上。

“正如当年我的‘预知’，艾央已经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推进自己的计划。”鱼素严肃地说道，“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现在的他，已经打算赌上自己的一切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知妄惨然道，“他是‘例外’，掌控时间的人，不会被时间所改变。”

“正是如此了。”鱼素回应，同时说道：“不论艾央成功还是失败，对于摆渡人世界来说，这都是一场浩劫。无数人的鲜血，仅仅为了一个人的执念。知妄，你决定是否跟随他了吗——问了也是白问，对吧？”

“我知道你一直想劝我跳出来，我掺和到艾央的计划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知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办法跳出来，当年艾央救出我的时候，他选择了我，我便也选择了他。我的命一开始就是他的，我只能成为他的木偶。”

鱼素看着知妄有些泛红的眼眶：“你我都清楚，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别说了。”知妄捂着脸，“不论什么时候，这样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是，你说得对。”鱼素抬起头，看向远方：“既然你心意已决，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不知道。”知妄还是捂着自己的眼睛：“也许，是觉得之后可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所以想过来，最后和你说说话。”

“你这个说法真不吉利。”鱼素伸出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抚上知妄的长发：“别这么说，你都能从那样的灾难中活下来，这一次的难关，只不过是上一次地狱的缩影罢了。”

“你是在安慰我，对不对？”知妄移开手掌，盯着鱼素的双眼：“在这纷乱的时代，我只能随着命运的洪流四处漂泊，但是你不一样，你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也掌握着他人的命运。你是因果的主人。”

“这么说，就太夸张了。”鱼素为知妄理一理额前的乱发，“即便是我，也不敢妄谈因果。以我的力量，只不过是做一个旁观者而已，他人的命数也好，自己的命数也好，都一样。”

“你真的不能告诉我，我们之后的命数？”知妄突然问道。

“命运，时刻在变。”鱼素略带宠溺地看了一眼知妄，“对于你来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么作为代价，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知妄有些无赖地蹬鼻子上脸。

叹一口气，鱼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想办法，保住艾央的性命。”顿一顿继续道：“但是我也只能尽力，如果他的命数非我所能改变，那么我的努力也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知妄满意地点点头，站了起来。“我也该回去了。不知道那个老东西，现在在干什么。”

“慢走。然后，再见。”鱼素并未站起来，而是目送着知妄，直到她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与静谧的林间完全相反，此时普东的天罗酒店内，气氛已经紧张到双方都不敢随意乱动。

艾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一遍一字一顿地问道：“舒谭，你当真，不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舒谭紧紧盯住艾央的脸，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艾央恼怒地抬起了下巴，俯视着舒谭：“那么，我们只能开战了。”身后古阙鬼骨立刻做出准备进攻的动作。

舒谭身边的刘易荀参也马上挡到舒谭的身前。这个动作让艾央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两个最强十人中的战士，为什么要进行一场必定会输的战斗呢？

不过艾央并没有多想。即便现在身上有伤，艾央还是能够轻松地使用出自己的能力，将自己身体的时间流逝加快数倍，足以碾压刘易与荀参。在被模糊的其他事物中，艾央出掌成刀，直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想要用手刀削下二人的头颅。

艾央对于自己招式的杀伤力烂熟于心，不论如何，自己的手刀必然能够杀死这两个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战士。果然，在出招的过程中，两人根本就没有反应，对于习惯了正常时间流速的人来说，艾央的动作已经快到了难以招架。

虽然没有仇怨，但是目的不同。艾央在心中默念，算是为刘易与荀参做了哀悼。手刀速度再次加快，几乎已经要接触到两人的脖颈。

但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手掌上传来坚硬的触感，不是接触到了硬物，而是某种“概念化”的东西正在阻碍艾央的手掌。艾央敏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同，心中大骇地极速后退，果然，在后退的过程中，艾央自己身体的时间流逝便恢复了正常，就像是艾央自己从一个维度跌到了正常维度，反应过来的刘易与荀参皆出全力，凭空出现的飞叶与虫群直接向着艾央呼啸而来。

艾央想要再次将身体的速度加强，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能力突然失效了，不管怎样运用，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正常的时间流逝速度。长相骇人的虫群与边刃锋利的飞叶几乎已经要碰到他的脸，他却毫无办法。如果不是古阙与鬼骨慌忙用各自能力挡住他二人，艾央可能就不止匆忙后退这么狼狈了。

“怎么回事？”艾央心中大惊失色，自己的能力为什么突然失效了？

舒谭冷冷地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艾央，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