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
罢了,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哥哥是这国战无不胜的神,就够了。
哥哥九岁的时候,我六岁,他就随着是镇守边关的将军父亲踏上了黄沙之地,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唯一可以记得真切且不会出错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泪眼婆娑。
后来,听边关负责传递音信的父亲亲信来报,哥哥初始时候在边关的胡作非为,再到后来的子承父业,上一代的皇帝已经退位,下一代的皇帝登基,与此同时,父亲手里的担子也彻底的放给了哥哥。
京都的百姓都说,哥哥是天生的战士,金属性的上乘修炼天赋,绝对是一个在战场驰骋的骁将所需要的。
边关的时间转眼间就是十年。
他们,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朝中官员,都给了哥哥一个称号:战神。这是他用鲜血换来的荣誉,高座上的那位也没有任何疑言。
后来,一次大战告胜,哥哥回都受封。阔别了十一年,我们兄妹二人终是再度重逢。接到哥哥要回来的消息,那几日,是我在父亲母亲脸上看到的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好事不长久。
参加受封的宫宴回来,父母亲和哥哥的脸上皆是愁云惨淡,看着我说不出来话。我还诧异着,随后来的一旨圣意,便就让我了然。
“安氏温恭良淑,才情斐然,修炼也是上乘之辈,... ...,故命安氏择良日入宫,赐封号安,份位淑妃。”
当时那公公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 ...“哎呀,这刚入宫就被封为四妃之一,杂家还是见过的头一份呢,侯爷和将军可以放心了。”
放心?放的哪门子的心?提起来的,又是何处来的不安?
那一夜,哥哥跪了一夜的祠堂,论我如何劝阻都不肯回去,父亲陪着他,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听丫鬟说,母亲在自己房里掉了一夜的眼泪。
这样看来,整个家里就属我最平淡了,偏生我还是个当事人。后来仔细想想,可能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有人替我宣泄出来了吧,所以那时候,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大婚来的很快,我没有想过自己出嫁时候可以有十里红妆,也不奢望明动京城。可我的哥哥是战神,我要嫁的人是这一国之君。
哥哥背着我上花轿的时候,跟我低声说了好多,我听到他嗓音沙哑,我听到他万般不舍,而我只能说:“哥哥放心。”
皇帝按照大婚的仪式迎娶我入宫,比之于皇后的礼仪都不遑多让,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立后,四妃之中,除了我,也就还有一个掌管后宫的德妃。
入宫之后,我发现宫里的生活也没有很糟糕,皇帝的妃子很少,除却四妃二人,也就两个妃子一个嫔,起码我不用每天被很多人烦扰着请安,太后那边早年便自己入了佛堂,修身养性,不见任何人,故而我也就不用去向别人请安。
还有,皇帝他,真的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在被赐婚以前,父亲还经常夸赞这位,说是打小便机敏非常人,眼光也过人,并私下里说了一句“非池中之物”夫君才华横溢,长相也俊美,我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想拿年龄说事,皇帝只是比我大上四岁罢了。
还记得新婚之夜,他看着我深情款款:“你哥哥是好战士,他的位置已经到了顶,无法再封,所以才有了你入宫这档子事,但是你安心,朕会好好待你的。”
我的哥哥是好战士,他也是个好哥哥,更是个好的将军,这些我自然是清楚的。
事实上,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宫里的生活,没有母亲嘱托的那么需要小心谨慎,什么受宠遭人眼红背后下黑手,还没有哪一宫的嫔妃敢有这个胆子冲着有哥哥做靠山的我下手,什么怀孕时候最容易被人陷害滑胎,这个完全就是母亲多虑了,入宫三年有余,我还是吃嘛嘛香,半分呕吐的症状都不曾有过。
日子一天又一天,入了宫,也就是不能随意出去罢了,其他的生活跟我待在家里的时候倒是无什么二致。除了偶尔睡觉的时候多一个人。
再后来,过了两年还是三年来着,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一年,百官请旨充盈后宫,新人入宫的事情落到了早就已经身为皇贵妃的我身上。
晋了位份,自然又是因为哥哥再立战功,皇帝赐我这后宫第一人的位置,同时还允了我半月归家的小假,实属难得。
为了新人入宫的事,打皇帝是皇子时就陪在他身边的德妃找我说了半天有的没的。
“贵妃娘娘,你说今年这花开得如何?跟往年比是多了颜色,还是逊色了几分?”
... ...“我还记得七年前陛下身为太子时,居住的府邸里也有这样景致的花园,花还是那么些品种,比之于御花园小了许多,可是,又好像精致了许多。”
... ...“你看我,最近真是... ...,琼欢丫头到了学礼仪的年纪被教养女官一带走,我身边每个照顾的人就开始胡思乱想,真是... ...”
我安抚了她几句,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是好像有些明白她今日这般是因为些什么。
德妃果然淑德贤良,再多的抱怨都只会化作一句“真是... ...”的自我哀叹。
新人入宫的那一天,德妃自请去了佛堂,就在太后旁边另辟了一个院落,虽说住得近,但是互不打扰,也是清净的很。
皇帝听我说这件事,只是沉思了片刻,便说,“那就再提拔几个上来吧。”
所以安源侯的嫡女晋了四妃之一,那个当了好几年嫔的女人也终于有了妃位,生下了皇子的哪个县的县令女儿也往上提了一提,不过还是在妃子里打转。新入宫的册封,又是一番热闹。
待这些事情都处理妥善,我这边才听心腹说后宫里不知何时竟然传起来了我的流言。
——皇贵妃如此受宠,性格又如此的贤淑,哥哥是镇远大将军,这一国之母的位置啊,还能容忍其他人肖想吗。
——要我说啊,皇贵妃诞下皇子之日,就是受封之时,不过皇贵妃如此受宠,诞下皇子也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吧。
这话说的,倒是... ...有趣。
这流言来的,也是有趣。
我吩咐下去,将背后嚼舌根的宫女杖毙,几个新入宫不知天高地厚的才人,便交由各宫娘娘去处置,至于她们做到何种地步,我已经不想多管。
当天晚上,皇帝就来了我的宫殿,“怎的,白日里有几个嘴巴不干净的扰了你清净?”
“以下犯上,自当论斩。”我只是就事论事。
“爱妃,”他唤了我一声,好像根本不在乎刚才说的那件事,直接换了一个问话:“你可想当这一国之母?”
怎么回答?我心里对于皇帝要让我当皇后这事,打着九分的不相信。可是还是说:“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他见我这般回答,笑容来的莫名,“你哥哥又凯旋了,不日就要归来,你们兄妹二人感情深重,久未相见,这次朕就允你一个月的小假,如何?”
可是我先见到的不是哥哥,而是跟在哥哥身边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
“夜闯皇宫可是死罪。”这几天,我的眉头跳的越发的厉害。
他跪着只言不发,利落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拆封的书信,高举到几近我的眼前,才压着声音道:“请大小姐看完属下拦截下的这封信,届时处死属下都可。”
——... ...
宫内情势危急,令妹深陷其中,不日之后将会有性命之忧。将军实属栋梁之才,奈何... ...
若你愿以性命来换,我定许她一世安稳,后位加身,太子,也只能由她所出。
最后的落款,是不同于哥哥手中的另外半块伏虎符落下的章。
皇帝,终究是抵不过猜疑的心,要对哥哥出手了。
“你觉得,哥哥会为了我付出性命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盯着被烧掉的书信,扬起的灰在空中飘荡,脑子已经放空。
好像回到了出嫁的那一天... ...
哥哥背着我,喃喃低语,声音沙哑,是因为他昨夜刚哭过,一个挨刀受重伤都不曾露出半分软弱模样的哥哥,为了我的婚事,红了一夜的眼睛。
——“功高盖主,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赌天子一分的可怜,可是没曾料想,是搭上了你。”
——“你可会怪我,可会怨恨... ...”
——“阿夏,哥哥的阿夏... ...”
那天没有给出的回答,我想全部说出来,“哥哥,没关系的,你不但是天下人的英雄,还是我的英雄”,“不会的,不会的,阿夏就算埋怨自己也不会去责怪你这么疼爱我的哥哥半分”,“哥哥,不要哭,因为阿夏今天要出嫁啊,别让阿夏也哭红了眼睛。”
“他会。”我喃喃到,声音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怪不得皇帝问我,“想不想当皇后”,也怪不得,母亲进宫来的次数日益减少,是在担心脸上遮挡不住的担忧被我看到吧。
我唤来木头,她是跟着我进宫的丫鬟,也算是我的心腹。
梳妆,撤了贵妃的发髻,梳起了未出嫁前我最爱的妆容,打开被我藏在最里边的一个小小的红木箱子,里边放着的,是哥哥很久之前亲手为我消磨出的一支木簪。
木头画画也是一绝,我常感叹,若木头生为男儿,必定可以靠着一手手艺吃透这天下。她画的我,真好看,像十五岁那年等待哥哥回来的安知夏,是现在已经麻木的我再也摆不出来的一张脸庞。
画罢,我把画和木簪一并交给了哥哥的心腹,嘱咐他,书信的事不要在哥哥面前提起,待归都时候,带着木头把这些东西一并交给他。
哦,还要记得最重要的一句话。
——哥哥,你说的待家国平定,带我游历百川,阿夏一直都记得。
可惜这一世,是终究成不了真了,若有来世,哥哥要记得找阿夏啊。
弘泽十年,皇贵妃病逝,其兄打击甚重,辞官归去,携妇儿老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