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四下寻找着花不寿,小福神不知道被派到哪个地方做事去了,她还得费一番功夫。今天的九霄天外依旧热闹非凡,就好像她头一天来的时候那般,各色人物,陌生而奇妙的氛围。林岁安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她说不清楚,她穿梭在人群中,只为一个目标奔走,坚定而喜悦。
“多多——”林岁安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花不寿,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嚷嚷着,“多多!多多!”
“怎么?”小福神嘴里正叼着块桃酥,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偷着懒。大殿上的消息还未传到这个角落,此刻的两人一如平常地相视一笑,阳光正好,我们的友谊也正好。
“多多,我们去羲和姐姐那里。”林岁安蹲下身子,附在花不寿耳边小声说道,小福神正好也在想小狐狸,便一口将桃酥吞进嘴里,骨碌爬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走走走。”
“哎,别往那边去,人多!”林岁安拦住他,指着东南方,“走,林姐姐带你穿小路。”
“好。”花不寿将桃酥咽进肚子里,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跑。
林岁安最是来劲,脑袋后的马尾绞在了桃木剑柄上都不自知,花不寿刚想提醒她,却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妹妹,妹妹”。小福神放慢了脚步,张望了一下,却是不见人影,便没有在意,直奔扶桑而去。
羲和刚牵着马车回来,远远就看见两人朝着自己奔过来。前面的林岁安更是满脸笑意地扑进怀里:“姐姐!”
羲和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抬起双臂接住她。林岁安笑着:“姐姐你回来啦?”
那语气就像是殷殷切切等待自己回家的妹妹,淡漠的女神微张着嘴,点点头。林岁安松开她,问道:“姐姐,小狐狸呢?”
他们先于羲和到达扶桑树下,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心里正着急呢,女神低眉,道:“来。”
“嗯嗯。”二人连连点头,羲和拴好她的马车,拉着一根树枝,翻身越了上去。
高大的扶桑树逐渐伸展开枝叶,银河水波上泛,朦胧的雾气装饰着这绿色的瀑布。林岁安轻轻打了个喷嚏,身上有点痒,有点热,感官也敏锐起来。羲和吹起了她的曲子,扶桑树打开了脚下某个树洞,小狐狸正在里头沉睡。
林岁安想动,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脚好像长在了地上,完全抬不动。羲和轻轻跳下来,长发披肩,罗裙及地,露着白皙的脚踝。花不寿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他长大了。”羲和的目光飘忽不定,似乎在思考下一句应该说些什么。
“啊?”花不寿懵了,“您是说,小狐狸长大了?”
“嗯。”羲和垂下眼帘来,她只是给小狐狸随便喂了些扶桑树的果子,小家伙忽然就长大了,像个大孩子了,明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可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无法去面对这件事情。
“那我去看看。”花不寿见她这个样子,心情隐约有些复杂,林岁安拍拍他的肩膀:“多多,你拉我一下。”
“哦。”小福神没有多问,随手拉了她一把,只是这一下,却出了问题,“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我突然抬不起脚来了。”林岁安也有些着急,花不寿又使了些劲儿,结果小姑娘疼得嗷嗷叫:“疼疼疼,别拉我!”
羲和呆在了一边,她听到古老的扶桑树对自己说,这个孩子是邓林所生,身而为阴,而神树为阳,刚刚水雾升腾,两者的根一不小心缠在一起了。
“我拉你。”
看来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了。
“嗯。”林岁安哭丧着脸,花不寿力气怎么这么大,疼死她了。羲和靠近一点,圈住她的腰,向上轻轻一抱,姑娘嚷嚷着:“哎呦呦,我的脚疼!”
“嘘,忍一下。”女神轻轻拍拍她的腰,安慰着,林岁安咬咬牙,道:“好吧。”
皮肉仿佛被狠狠地拉扯着,一阵奇怪的撕裂感之后,小姑娘终于能动了。她抱着羲和的脖子,呜呜呀呀地吵着:“疼啊姐姐,好疼!”
花不寿扭曲着脸:“真那么疼啊?”
“是啊,我觉得我的腿要断了!”林岁安被小心放在地上,她摸着自己的脚腕,不停地倒吸着凉气。扶桑树的枝叶拂过她的头顶,似乎在安慰。
羲和道:“睡一觉就好了。”
“嗯。”林岁安软绵绵地嘟囔着,“这都是次要的,小狐狸怎么办?他长到多大了啊?”
羲和没有说话,她不太清楚该怎么形容,花不寿走过去看了看,小狐狸正窝在暖和的被子里,像个团子似的,只露着一张脸,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头银发,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
花不寿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形容词,艳丽、漂亮、天真,可爱等等,好像都沾点边,又好像都不合适。他蹑手蹑脚地钻进去,蹲在被窝前,小心地摸摸对方的头发,很软和,完全是狐狸毛的质感。小福神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想了想,便又悄悄钻了出来。
“怎么样啊?”林岁安问他,花不寿有些茫然:“长得太好看了,我不太适应。”
“嗯?”小姑娘突然来了兴趣,“这么好看呀,那我也去看看!”
“你不是脚疼吗,先歇歇,别乱动。”小福神按住躁动的友人,林岁安撇着嘴:“好吧好吧,那等府君大人过来我,我和他一起去瞧瞧。”
“府君大人要来?”
“嗯,“林岁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就是他让我来告诉羲和姐姐,将小狐狸藏藏好的。不过具体事宜还要等他过来再和我们说。”
“出事了吗?”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没下个定论。羲和摘了片扶桑叶,让它去打探一下,不一会儿,风神便传回了信。
“他们说,大殿上有老鼠精作祟,陛下下令彻查九霄。”羲和平静地转述了这个消息,林岁安和花不寿皆是一愣。他们盘算起这些天遇到的种种,顿感造化弄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林岁安长叹一声,心情极其复杂,花不寿亦是如此,羲和劝道:“尹阙来了就好。”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从来都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