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央想了想道:“平时大营防守甚严,定是昨夜营中抽调兵马去接应我们时被草贼乘乱摸了进来,下了毒药于水中。关键是我军大半中毒,力乏身软,再也作战不得,咱们须得尽快撤走,方免全军覆没。”
文冲之摆手道:“不能撤退,大军一撤,便即散乱,有那么多中药兵马,如何行得快?如若被敌军追击,定要溃败。须令众兵摆出阵势,以挡敌兵冲撞大营,休要表现出一丝半点病情,否则危矣。”
柳寅拿捏不定道:“军中兵士发病者已达十之六七,并且上吐下泻的,决计难以迎敌,此时军心已经混乱,即便有少许未发病者,但连夜混战,早已疲惫不堪,无力再战。糟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如何是好?”
文冲之慌忙道:“决计退不得,只要令兵士死战,撑持得一时三刻,药力过了,就能击退敌兵。可令天虎军、霹雳军速速拔营,来与我大军会和,挡住敌军冲击。”
柳寅愤然道:“但你知这药力何时能过?我见那些中了药的人越发厉害,逐渐虚脱了。”
三人说着又冲出主帐来看,只见满营慌乱,兵士逸散,各处呕吐,到处方便,但呕又不出,拉又难拉,好生难受,十分苦楚。
军中茅厕都已挤满了人,不少兵士奔出营帐,就地解手,满营臭气熏天。更有先中药者手足酸软,瘫倒在地。军中战马也不外如是,狂嘶乱奔,惊慌失措,不时冲倒了人,或是冲垮了营帐。
三个主将眉头紧锁,面色苦楚。更听文冲之和范央俱各“哇”的一声,弯着腰干呕起来。柳寅斜眼一看,庆幸自己只是饮了些冷酒,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眼前形势,实在不容乐观,正要打主意,突听探马急来禀报:“迷山兵马数千,飞奔而来,已出凤凰山。”
三人都是“啊”的一声,面面相觑,范央即刻下令:“快令天虎、霹雳两军火速来接应,兵马起营,急速撤退!”
柳寅喝道:“兵马起行,火速撤走。”
军令下达,三个主将俱各绰了刀枪,奔到后营来,战马骑兵迅速齐集,但大部分兵马已经发病难动。
三个主将奔走喝令,见马军齐集不到六千人,其余皆是难以行动,便顾不得这许多了,领兵便走,急急向官道奔去。
兵马中药者一路行走不快,被远远抛在后面,有些索性停下不走了,更有些步行兵士奔出一程,就已累得全身发软,腿脚不听使唤,栽倒在地,滚倒在路边,连声喘气,大声呼喊,显然十分惶惧和绝望,害怕被迷山兵马追来,那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被轻易杀掉。
如此,只有三千兵马随范央、柳寅、文冲之三个主将逃窜而去。
迷山兵马说到就到,刮杂杂分几路狂奔而至,已经望见了官兵大营,却见战马乱腾,兵丁四散。
迷山军马轻易赶到大营,竟然无人阻挡,如入无人之境。
数千官兵见迷山军冲驰而到,纷纷吓得往后逃窜,却是行动缓慢,奔跑不得,个个哭爹喊娘,惊骇失声。
武书生命金石开、钱大飞、康奇、王怀孙、易大胆将三部兵马向官军后营摆布开去,以防逃走官兵杀个回马枪。
柳寅、范央、文冲之探看得迷山兵马已将大营包围,亦且马步军兵整齐防范,回攻已然不及。
三将各自叹气,甚至垂泪,想此番兴冲冲而来,却败兴兴而归,实在狼狈至极,只得暂时将军马摆布开来,叫人打探天虎、霹雳两军消息,如若二军夹攻而至,便可回兵杀回,到时七八千兵马迅猛冲杀迷山军,人数占优,大有胜算。
迷山兵齐身大喊:“降者不杀”、“迷山盛待俘兵”等口号,官兵们稍稍安心,少有阻挡者,眼睁睁看着迷山军冲入主营。
武书生、诸葛用等一众大小将领骑在马上,指挥四千迷山兵,将官兵大营拔起,诸物全收。数百辆马车奔来,将一应物军械、物资全部装载;将满地官兵全部绑缚,亦且追上那奔逃不远的官兵抓了回来。
中药马匹总有二三千,巫芙蓉领着数十个巫毒教的女郎到来,将解药洒在水中,喂了病马,病马迅疾恢复。
迷山兵收整已了,纷纷回程。
康奇、金石开、易大胆依旧摆着阵势,护住大军慢慢退走,丝毫不乱。大军逐渐退入凤凰山,回到花海草地。
天虎将军莫从、烈火将朱杀在营中得报大军主寨中了毒药,军马混乱,而迷山军却乘机出动,便觉大势已去,二将已起退兵之意,不想又来飞马下令,让天虎军火速起兵去掩护主军撤退,莫从肚里寻思:“他的军马要退,却要我去掩护,岂有此理?况且迷山兵马定有埋伏,我若起动,他必截杀,但若不去救他京都军马,日后圣上降罪,决计难以答复,似此如之奈何?”
朱杀拱手道:“将军休要烦恼,军令下来,不得拒绝,但也不可全军随意轻动,就让末将领五百人马去解其危厄,助其撤退。如若大军不济,我不必交战,于路撤走就是。”
莫从也只得如此,点头答应,提醒朱杀道:“须得提防迷山人马。”朱杀道个“是”字,领众望翠柳村口奔来。
不想聂文风、聂武风早知天虎军的动静,便于其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
朱杀五百兵马狂奔而来,却听乱石中锣声忽响,最前数马被大绳绊住,猛然扑翻,人喊马嘶起来。后面数马勒停不住,接踵撞翻。
朱杀奔在前头,便即倒撞下马,大刀歪过一边,但他身有武功,望空拔出长剑,刺向地面,身子在地面滚了两滚,就要起身,不想乱石后喊声大起,两条大汉最先飞出,一双寒叉直取朱杀,便是聂文风和聂武风。
朱杀身形未稳,便即举剑迎挡,被聂文风当头一叉,刺得他钢剑歪斜。
朱杀受大力所撞,身子又滚了两滚。聂武风赶上,奋力一叉,朱杀勉强拦住,长剑隔住叉尖,但聂武风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前胸。
朱杀翻滚而出,聂文风猛然扑落,绳结飞将下来,放力一扯,已然紧紧绑住了朱杀的身子。
朱杀大声呼喝,双脚乱踢,被聂武风寒叉猛击,聂文风绳索乱扯,顿时将他全身缠得更加紧了。
四面奔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将朱杀紧紧压住,朱杀挣扎不休,纵有神力,也是不能脱身了。
聂文风看着朱杀大笑道:“你休要挣扎了,我不杀你,只将你带去见见我们迷山之主。”
朱杀不敢作声,心里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乱石乱草中跳出数十人来,与五百兵士拼杀在了一处。这些人乃云海山庄之中的勇士,个个身负武功,官兵抵挡不住,想要解救朱杀,却是近身不得。又听浅林中锣鸣,有数百迷山兵丁冲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