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
尚菲尤为喜爱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一人去奶奶的墓地进行一番自我倾述,同许多孤坟一样,尚奶奶的坟墓位置在倩合镇北营村的一处山坡上面,这里青松翠柏,山水俊秀,景色宜人,远处是高低不同的山峦,四周悄然宁静,不时传递在耳畔的刷刷刷的风雨交汇的音响,像是一首专门给一首哀伤而凄美的心曲在装扮着节奏之感,似心的哭泣,又似一首灵魂的低语···。
独自站立在奶奶的坟墓面前,如丝的雨滴呈倾斜状态不间断的拍打在尚菲的面颊和衣襟之上,面对着那呈尖状的同样被打湿的一堆泥土,脑海中想象着沉沉的泥土下面,奶奶正孤独无助的卧躺在一处黑漆漆的可怕的深渊之处,尚菲驻足此处,顿时,心里一紧,突然,那思念的泪水汪澜一片···。
“奶奶!”她在心底深深的呼唤着。
今天身着一身黑装的尚菲禁不住在心里不断的哭诉道:“您知道吗,现在我哥哥尚兵就要结婚了,咱们尚家正在做着婚前准备,一切的程序都应那个叫做霍正思的要求进行着,您知道,咱家家境很一般,经济上拮据的父母现在正在东拼西凑,到处借钱应对着这场即将要举行的婚礼。她们霍家的这令那令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房子必须得翻盖成新的,四大件必须预备齐全,这其中包括什么电视机,洗衣机,录音机,电冰箱,新房之内的墙壁上得贴时下最流行的墙壁纸···。
在翻盖新房的时候,霍正思的哥哥、姐姐和两个弟弟全都来了,他们在一旁指手划脚,要求要这样要那样,我那老实巴交的爸爸一一给照办着,我那不争气的哥哥混入到了霍氏的家族队伍里面,俨然已经成了那个家族中的一员···。
唉!”尚菲倾述到这里,不由自主的长叹了口气,抹着眼泪继续在心里漠然的说道:“奶奶,哥哥结婚其实本来应该是一件令人特别高兴的事,但是我、爸爸、还有妈妈不知为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这桩婚事是爸爸和妈妈被迫应下的婚事···。”
尚菲哭着,诉说着,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刻,在这个境况里面,她才能够真真正正的把自己憋闷在满腔满腹中的心事倾述出来,每每来到奶奶的坟前,她就有许多话许多事要说一说,有时候,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索性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她知道这世间其实只有奶奶最最疼爱她,理解她···。她不知道已经离世多年的奶奶能否真正的听见这一切,她茫然的讲述着,泪水伴着雨水,尽情的哗哗流淌,她觉得这样既敞明了心扉又解决了心痛——久久以来困扰心间的那份心痛。
骤然间,尚菲的哭诉停止了,她突然感觉四周的雨停歇了下来,她一惊,回眸一看,更是令她感到吃惊不已,原来,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出现在她的身后,并且这个身影也是身着一身黑衣,甚至还为她擎起了一把深蓝色的雨伞···。
一条熟悉的影子——久违的影子。
尚菲一时间竟然难以置信的仔细的端详着这条身影良久良久,最终,才张大了嘴巴,大声惊呼了一句:“梅迟永?你···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
“我来墓地看妈妈。”
相比于尚菲的大呼小叫,梅迟永显然沉着许多,尚菲发现梅迟永比原来黑了,瘦了,高了,一举一动显得更成熟了,稳重了···。总之,似乎从头到脚,已经是焕然一新。只有一件事情似乎在尚菲面前总是彰显的亘古不变的样子,那就是总是喜欢浮现在梅迟永嘴角处的那个坏笑——那个永远的刻录在尚菲的心间,抹也抹不掉的坏笑。
“原来阿姨的坟墓也在这里?”尚菲呐呐的问道。
梅迟永微微点点头,他一只手臂擎着雨伞,用另外一只腾出的手不断的为尚菲擦拭着满脸的泪痕,“尚菲,你是来看奶奶吗?”他边擦边关切的问道。
“嗯。”尚菲说道。
不知为何,自从她与梅迟永初中毕业之后,每一次看见梅迟永的突然现身,她都是感到激动不已,长久以来,梅迟永像是一位独属于她的至亲,只要他一出现,她就能在瞬间想起好多好多曾经属于他们的过往,那过往中有快乐,有关爱,有忧伤,有泪水,有无奈···。
“你能领我去看看阿姨吗?”为了平复一下突然在内心泛起的巨大的波澜,尚菲便问梅迟永道。
“当然可以,走吧。”
纪拜一番尚奶奶的坟墓,之后,手擎雨伞的梅迟永便用另外一只手拉着尚菲的手,举步向尚奶奶坟墓位置的斜上方土坡处走去,绕过其他的几座陌生的孤坟和两颗葱郁的树木,几经辗转,大约在五分钟之后,梅迟永终于把尚菲引领到自己妈妈的坟墓之前,与尚奶奶的坟墓所不同的是,梅迟永妈妈的墓前矗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刻印着这样几个大字:“黎清泉之墓。”
尚菲在墓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她刚刚在奶奶的墓前哭诉了半晌,现在身体又转入到另外一块令人感伤的氛围之内,她此刻的心情也跟梅迟永一样,当然也是异常的沉重···。
“怎么样,现在你的学业顺利一些了吗?”两个人各自沉重的叹息了半晌过后,梅迟永首先开口道。
“我没进步。”尚菲不得不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