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情惊慌道:“梅姐姐伤心痛哭,哎呀,我得出去哄哄她。”
梅七姑受众人劝解,心底开解了几分,抹干眼泪,心想自己可不能叫这些小辈们引为笑话,反觉得她的不是,也须立个榜样,即便公开往事,那又如何?当即便道:“一同出去吧。”说着站起身来,众人簇拥她走出院来。
梅樱一见娘亲,立即跳上前来,哽咽问:“娘,你怎么样?”
梅七姑抓住女儿的手,点头道:“娘没事。”
梅樱方舒喜道:“娘,你别难过,武大哥已经替柳------替他料理好伤口,只好生静养,就不会有碍”
梅七姑走近几步,柳中元轻唤出声道:“七姑------七姑,你何不早说?我早感知到你就是七姑,果真没错,你真的是!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说着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
武书生暗道这柳中元又装模作样了,依他的伤势决计不会这般有气无力的。众人纷纷看向梅七姑,见她好转了几分,也是放心,如若寻死觅活的,那可难办。
梅七姑口气僵硬起来,冷笑道:“这一切都是怪你,刚才是你自己不躲闪的,才中了我的刀。大家都知道,你柳中元的武功不弱,为何轻而易举就伤在我的刀下,令人好生不解。”说着摇摇头,“想不到阴差阳错,我梅七姑竟会在云海山庄与你重逢,重逢就重逢,又有什么?谁叫你对我纠缠不休?我三番五次厉声相拒,你却丝毫不知廉耻,一直滋扰于我,即便我真的将你一刀杀死,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也是你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阳英忍不住插口道:“七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柳大哥这样做,正是证明他独具深情呀!”
梅七姑一声叱道:“混账小子你住口!这里哪轮到你说话?你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黄毛小子,你道七姑我瞧不出来吗?怪不得你要帮着柳中元说话了,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
“呃,这------?”阳英哑口无言,脸色灰灰。
梅樱挽着娘亲的手,很是不解道:“娘,你不是说,柳------他是我的------我的爹爹,怎么你如此愤恨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七姑寒眉一挑道:“樱儿你听娘慢慢道来——”说着指向柳中元,“此人即便是你的亲爹,但也可以说得上是你的仇人——”
梅樱“啊”的一声,预感不妙,众人更是侧目聆听。梅七姑叹息一声道:“都怪娘当时太过年轻,逞勇好胜,愚蠢至极,正因为结识了此猪狗不如的东西,方使我们陶家惨遭横祸,全寨惨死,对了,樱儿,娘本姓‘陶’——”
她说着仰天大叫几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妹对不起你们!”脸色伤痛欲绝,悔泪滚出,众人不觉动容,都觉这里面暗藏往事,扑朔迷离。
梅樱紧锁眉头道:“娘,你别伤感,这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
梅七姑接着道:“具体细节娘就不一一道知了,咱们陶家当年也算有名,与我六位哥哥虽不是亲生兄妹,但也是寨里同族兄妹。当年我们陶寨劫富济贫,劫那些贪官污吏,济那些贫穷百姓,所以被官府视为一等的强贼。当时无空门门主柳珂是官府中人,身任捕盗官,那时无空门势力还不算大,柳珂便是这个柳中元的兄长,年纪却比柳中元大了三二十岁,如今已经归西了。柳珂这个狗贼野心极大,一心想要剿除我们陶寨作为他的晋升之机,只是咱们陶寨易守难攻,捕盗官兵多次攻打,依然不破。”
柳中元闭目聆听,不发一言。众人细细听述,梅七姑愤愤然坐了下来,梅樱和众女随之坐下。
武书生走到梅樱身边,梅樱心里感怀,向武书生靠近几分,听梅七姑深深叹气,继续道:“唉,都怪娘太过糊涂,一日与这柳中元偶然相遇,竟然情投意合——”说着极为自责道,“我不知道我是瞎了哪只眼睛,竟会迷恋上他,只觉得他书生意气,谈笑风生,武功人品,实在难说。其实,我错得厉害,愚蠢至极——”
她说着自搧耳光,冷不防脸上“啪”的一声,柳中元眉头动了一下,梅樱和众女急忙架住梅七姑的手,梅樱心疼道:“娘,你不要这样,不要太过自责。”
梅七姑摇头落泪,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泣声道:“其实娘错了,柳中元这个混账东西并不是如此的好,可当时娘觉得他就是如此的好,于是秘密相会,情深意厚------唉,娘还是不说为好,总之,女儿你懂的,就像你现在迷恋他一样——”说着指手武书生,“你是不是觉得他样样都好,完美得不得了,即便你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
梅樱轻咬朱唇,不知如何说。
梅七姑叹息一声道:“女儿你犯了与娘当年一样的错误。”众人看向武书生,又看向柳中元——见武书生面色自然,而柳中元眉头紧锁。
易大胆大叫道:“梅七姑,你此话不通,不是俺老黑乱说,就凭直觉,我家书生哥哥和柳中元就不是一个调子上的人。有谁愿意这样卖力,救你家柳中元汉子?”
蓝素心、巫芙蓉、梅樱等都不以梅七姑的言语为意。
梅七姑不理会他人言语,接着道:“总之,娘当时一意孤行,固执己见,浑然不听六位哥哥的劝告,还在六位哥哥面前极力说柳中元人品如何的好,娘和他如何的情投意合。六位哥哥甚是疼我,一者见我寻死觅活,不忍叫我伤心;二者又怕柳家设计挟持了我,逼陶寨就范,因此好生为难,思之再三之下,六位哥哥就约见柳中元,出难题考验,不想柳中元这个混账还真有几分本事,讨得六位哥哥的欢心,还交上了朋友。娘当然也欢喜异常了。果然,在柳中元的劝说下,陶寨和柳家竟然化解仇怨。在柳家的周转下,官府赦免了我们陶寨之罪,还当众宣布,柳珂更是歃血为誓。”
梅七姑说着摇起头来,痛悔道:“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阴谋——”众人不觉惊怖,梅樱更是满心激颤,害怕听到下面的话。
“嘿,这个阴谋可是花了他柳家不少的功夫,令人防不胜防。”梅七姑冷笑起来,“由于我们陶寨和柳家、官府三者关系逐渐好合起来,还互相攀上了亲,称起兄道起弟来,多次共宴,几次聚饮,堪称其乐融融。大家都只道英雄豪杰,肝胆相照了,更是一同去拿下了数处绿林草寨,受了官府嘉奖,我六位哥哥自此无了戒心,更是允许我和柳中元的婚事了。于是果真在柳家举办大婚——”
柳中元眉峰又动,嘴皮颤抖。
提起此事来,梅七姑深度激愤,满脸怒色,一拳捣向座下木桩,将木桩捣得粉碎,继续道,“大婚之日,柳家请了霍捕头去柳家堡同贺,次日在我们陶寨开筵庆贺,第三日又在柳家大宴,我六位哥哥早无戒心,因此全部都去赴宴,宴席上欢腾热闹,大吹大擂。
“我六位哥哥性情豪爽,深重义气,当晚酩酊大醉,不想就在这一晚上,柳家和官府的人早就埋伏好了,不仅在柳家堡将我六位哥哥当场拿捉,全部枭首,还将------”
她说着声音颤抖起来,“还将------”却已经哽咽难言,声咳不止。
梅樱忙拍娘亲后背,令她好转。
显然梅七姑急火攻心,娇怒郁积,方才如此喘息不止,痛恨难说。
虽是她泪水滚荡,但强忍心痛,继续道:“想不到柳家和官府那些丧尽天良的狗贼畜生们,竟然将我们陶寨上下三百六十条人命尽数------尽数诛杀,削了头颅,真是------真是惨绝人寰,令人骇然------原来我陶寨上下吃了柳家送去的酒肉,大部分中毒,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被霍捕头那个该死的狗贼全部杀死,真是悲惨------”说着不由痛泣出声。
众人不觉惊骇异常,易大胆圆睁双目道:“混账柳家,竟然赶尽杀绝,连无辜弱者也要枭首,梅七姑你说,这混账柳中元当年有没有参与赶杀你陶寨的人,你说有,我便此时砍了他——”说着自腰间拽出双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