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特种兵军官的我,对如何做好这个太后的保镖倒也算是专业对口。我倒并不准备真的下功夫去保护好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而是我明白,在我的战友没有和我会和之前,我需要一些帮手来帮助我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实在是太单薄了。于是我对我的部队做了一次整合集训。
这是一支由两百贵族子弟组成的羽林军。不论单兵素质还是武器装备,在这个年代里都算得上是佼佼者。我觉得我所要做的就是笼络住他们的人心,同时进一步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我很清楚这是个以强者为尊的时代,所以,我上任第一天就安排了一场比武大会。我相信凭自己的实战能力,足以给他们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我姓楚,名子卿,字兰臣。我知道你们都是贵族子弟,个个家世显赫,身手了得。虽然我有救驾之功,但你们心中肯定不服,甚至还会有人说,如果当时换了是我,我一样也能手刃逆贼。不错,有这样想法的,都是好样的。因为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为的就是建功立业。所以,今天我就给大家这样一个机会。谁要是能将我击倒,我便上奏太后,退位让贤。”
我的声音洪若钟鼓,话语掷地有声,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两百个士兵的斗志一下子被我激了起来。
但毕竟我是太后的钦命,贸然向我挑战,这些贵族子弟还是有所顾忌的。我顺手点了站在前排的一个百夫长,“你是百夫长,又站在前排,就带个头吧。”
那个百夫长见我来真的,倒也不含糊,放下手中武器,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中华武术流传千年,所以我对古人的搏击之术倒也不敢小视,但以我多年的实战经验观察,这个百夫长摆的架势表明他的搏击技巧还是很一般的。
百夫长先动手了。他的出拳速度并不快,但很稳健。我从容闪避着,并不急于还击。今天我的目的是收服人心,而不是击败他们。所以,针对第一个上场的对手,我给自己的要求是一击即中。
很快,我发现了对方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只注重出拳,疏于防备自己的下盘。于是,在他打出第二十一拳的时候,我出手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出腿了。就那么一腿,不经意的一腿,这个百夫长就朝前倒下了。因为我踢中了他左腿的膝盖内侧的穴位上。
士兵中发出轻轻地几声惊呼。
我把那个还在惊疑中的百夫长扶起来,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鼓励道:“你的拳很有力,但没注意下盘。练武之人最讲究脚下这条根,有时间我会教你一些下盘功夫的。”
这个百夫长被我寥寥几语说得哑口无言,对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单腿礼,道:“小人拜服将军神技,谢将军指点。”
有了前一个开头,个别胆子够大的人就主动多了。一个满脸虬须的中年壮汉一边嚷着“我来试试”,一边大踏步朝我冲来。
他有摔跤之类的功底,下盘功夫肯定扎实。我对自己这样说。于是,我闪动身形,开始在他偌大的身形周围游动。消耗他的体力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没过几分钟,我就发现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我一个箭步蹿到他的左侧,蓄势一掌击在他的肩头,壮汉吃痛,转身就想反击,可惜由于体力的问题,速度明显不够快,趁他轮拳敞开胸口的机会,我一个直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噗通一声,大汉仰面倒地。
兵士中一阵喝彩。
“其实他不是被我打倒的,而是被我累倒的。”我打趣道
兵士中嘻笑一片。
接下来的三个挑战者,一如既往地在我手中败北,没有丝毫悬念,一切尽在掌握。
当第六个兵士败下阵去后,我发现士兵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一种崇拜强者的热情显露无疑。我想是到了发话的时候了。可是,正当我要开口之时,一个声音在队伍的后排响起,“大人,还有一个人想试试。”
当一个二十多岁的士兵拉着一个看模样不过十四五六的孩子兵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感到了一点好奇。
“你们两个,谁还想试试?”我笑着问。
那的士兵道:“是他,不是我。”
我道:“你有胆子拉人比试,自己为什么不试?”
那士兵不好意思道:“我知道自己打不过大人。”
“哈哈哈”,士兵们一阵爆笑。
那士兵却不以为然,叫道:“可我知道他一定行。”
我见他说得认真,不禁朝那孩子兵望去。眉清目秀,骨格清奇,这个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孩子已显露出作为一个美男子所必备的长相和气质。我忍不住问道:“你想试试吗?”
那个孩子兵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多少有点佩服他的勇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马超。”孩子轻声道。
我呆了。
“你父亲是不是马腾?”
孩子表现了同样的吃惊,“是的,马腾就是家父,大人认识我父亲?”
我赶忙摇摇头,“闻名而已。”
天哪,三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竟然会在这里,我心里扬起一种莫名的兴奋。
“你不随父亲镇守西凉,怎么到京城当了禁卫军呢?”
马超咬了咬嘴唇,像是想隐瞒什么,“家父想让我到京城多加历练,所以就让我当了禁军。”
我当然明白这不是主要理由,我想多半是朝廷怕那些带兵在外的大将谋反,所以把他们的子弟收在京城以充人质吧。
“那我们开始吧。”我提议道。
马超想了想道:“大人,小人有个请求,能准许我用枪吗?论拳术,我不是大人的对手。”
看来小马超还是很有头脑的,为人也够坦诚。我欣然应允。
我不知道是谁教的马超,但他的枪术显然称得上是上乘。一把长枪撒作一片枪幕,把自己包裹得风雨不透,短时间内我根本无法靠近。
五虎上将名不虚传啊。我暗自钦佩小马超的身手。
就在我和马超酣战之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太后有旨,宣楚将军觐见。”
我和马超同时收手,士兵们连声喝彩。
“今天就先到这里,马超虽然人小,但武艺丝毫不差,我和他改日再战。解散!”
我随太监来到太后寝宫的外间,这是一间非常精致的会客室。茶几上已经泡好了香茶。何太后婀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冲我一招手,示意我坐下同她一起品茶。
能和太后平起平坐,可不是件小事,所以我或多或少有点受宠若惊。
“听说楚将军刚才在和禁卫军的将士切磋武艺,而且连胜六人,真是了不起啊。”太后慢悠悠地说道
好厉害的女人,我才在外面比武,她这里就连我赢了几个人都知道了,看起来皇宫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啊。我笑道:“军伍之人自然以尚武为精神。操演比练不值一谈。再说香茗美景在前,兰臣不敢以军旅之事的粗俗打扰了太后的雅兴。”
何太后娇笑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别的将军打胜仗靠的是刀剑,楚将军要是打胜仗,那靠的是什么呢?”
我不解。
“靠的是这张嘴呀,呵呵。”
我苦笑。
何太后一阵娇笑过后,忽然幽幽地道:“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我心里一惊。
屋里悄然无声,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楚将军,你觉得陈留王这个孩子怎么样?”
我的心里又是一惊。我还在咀嚼这个女人刚才那句话里的风情万种,没想到她忽然又问了这么一个深奥的问题,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太后的意思,卑职不是很明白。”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以楚将军的聪明才智,会不知道哀家所指吗?将军是在跟哀家捉迷藏吧。”
我的心脏一阵狂跳,完了,太后生气了。这个女人真是阴晴难测啊。我的脑筋开始急转。我猛然醒悟。何太后当初为了保住自己皇后的地位,设计下毒害死了刘协的母亲王美人,又在灵帝死后不久杀了抚养刘协的董太后。如今对她们母子来讲,唯一的后患就是刘协本人了。再加上那天夜里的事,刘辨回宫后当然会对他母亲讲起,虽然现在刘协无权无势,但他毕竟是先皇的儿子,朝廷内外只要存在反对何家的势力,都有可能把刘协当成效忠的对象。更何况对于灵帝立刘协为储未遂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刘辨母子把刘协视为最大的敌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能铲除刘协,那么既可以把威胁连根除掉,又可以断了那些反对势力的借口。
想到这里,我发现刘协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对太后打起了马虎眼:“太后玩笑臣了。臣只是觉得刘协与陛下同为先皇子嗣,臣不敢评论啊。”
何太后娇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好吧,哀家赦你无罪,但讲无妨。”
我见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道:“臣以为陈留王本身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朝野。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好一个树欲静,而风不止,听你说话可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太后叹道,我忽然发现她看我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一种异样的神情,“你说的不错,小小一个刘协并没有什么危险,可他身为皇子,一旦被朝中那些反对我的人利用,那问题可就大了。比如那个王允,别看他平时对我唯唯诺诺,谁知道他的骨子里到底是向着哪一个。嘿嘿,欲止风,只有先拔树。兰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天哪,在我的印象里,王允的表现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太后拥护者,难道所有的表现仅仅是王允的韬光养晦吗?我经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兰臣,既然你肯对哀家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不但有才,而且对哀家确是忠心。只是刘协毕竟是个皇子,不能操之过急,拔树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今日之话到此为止,明白了吗?”
“臣遵旨。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臣想告退了。”
“唉,你就不能多陪我说一会儿话吗?”太后幽幽地道。
我正要开口推辞,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跑进来,在太后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刚才还有些春qing萌发的女人,神色立刻黯淡下来。
董卓进京了!
这头西北的狼终于来了。谁都清楚,十常侍祸乱宫廷,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可董卓一旦进京,他要的可是大汉天下。
这下太后有的忙了。
从太后那里逃出来,我的心情实在不太好。这个女人的城府和狠毒让我厌恶,可隐隐中透露的那份无奈,又让我多少有些怜惜她。身处权力漩涡的女人,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又开始为刘协担忧。我发现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虽然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个女人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那么刘协的厄运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当然,按照历史的进程,董卓的到来,客观上使刘协当了皇帝,但天知道这个精明的女人会不会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立刻杀了刘协呢?
我满腹心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冷静地思考一下对策。突然,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房门口。
刘协?我大吃了一惊。脱下用来遮自己身份的宽大外套,一个清秀脱俗的翩翩公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小子除了个头还不太高以外,已经可以用一表人才来形容了。只是脸色有点苍白,而眼神中也有一丝恐慌。
我本能地赶快掩上门,问道:“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协突然跪到我的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楚公子,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我吃惊之余,一把扶起刘协,关切地问道:“殿下,此话从何说起,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协道:“十常侍之乱本就因为储君之事而起。当今圣上是何皇后亲生,当初父皇欲立我为君,无奈何进掌握军权,恐生变乱,原本想借十常侍之手杀之。没想到事情泄露,父皇又突然驾崩,以致何进怀恨,这才引出先前的变乱。如今君位已正,何皇后已贵为太后,我这个先皇欲立而未成的储君,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前番荒野相救,我见楚公子侠义心肠,虽然您如今深受太后恩宠,但我仍然抱着决死之心前来相求公子相助,希望公子能念在我孤小无助的份上,救我脱离水火,此恩此德,犬马相报。”
我如今真是对古代的政客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一个精明的女人已经够厉害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似乎更加有勇有谋。他知道自己已命在旦夕,索性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如果求我不成,顶多因我告发而提前几天面临死亡,但如果求我成功,那对他可是柳暗花明了。
我犹豫再三,不置可否。看着我犹豫的样子,刘协噗通一声又跪到地上,哭道:“协儿不贤,令公子为难了。请公子缚我去见太后,以我之死,换公子之荣华,我也算是报了您前番救命之恩了。”
靠,这小子真不得了,太会跟人打心理战了。
我只得扶起他道:“殿下言重了。殿下的处境,在下完全了解。但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刘协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泪如雨下。
“不过,在下觉得未必没有挽回危局的办法啊。”我继续说道。
刘协听我话中有话,立刻收住了眼泪,用迫切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道:“刚才我从太后那里得知,雍凉刺史董卓奉命进京,大军已经入关。殿下何不收此外援以为己用呢?”
刘协的脸上起先尽是迷惑,但渐渐有了光彩。他深深给我作了一个揖,然后道:“多谢公子指点,我明白了。”
还没等我开口,刘协已重新穿上伪装用的外衣,悄然而去。
我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刚才情急下的一句话,似乎已成了一代帝王兴替的开端,又一场宫廷危机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