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伯在听到少师的话之后，心中也有些意动，当下问道：“你可以确定楚国的军队没有什么战斗力？”

少师言之凿凿地说道：“臣愿以向上人头担保，若是我隋国出兵之后不能够旗开得胜，臣自尽于王前！”

随伯当下点了点头：“若是如此……”

看到随伯一脸决然的模样，少师还以为随伯已经下定了主意，谁知道随伯最后说道：“若是如此，朕便找季梁商讨一番，若是可行，便下令出击。”

少师闻言大失所望，不过季梁是他的师傅，更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名师，随伯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少师当下说道：“臣请陛下早作决断！”

“好，你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前往楚国军营之中谈判，你也劳累了，陷下去休息吧。等着此见的事情一了结，朕重重有赏！”随伯挥手说道。

等着打发走了少师之后，随伯立马就派人前往季梁府上邀请。季梁此时还在手上板着指头计算郑国援军前来的时间，冷不丁得知随伯又亲自召见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随伯召见他的原因，他也不想了，赶紧换上衣服去了王宫。

到了随伯寝宫之后，随伯便将少师所说的话都讲给了季梁听，季梁听到少师已经谈判归来，心中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少师竟然不先去见自己便立马来到了王宫向王上谏言。当下他沉思片刻之后，立马摇头说道：“王上，万万不可啊！”

随伯皱着眉头问道：“若是少师所言不错，此时正是出击的大好时机，若是能够一战得胜，我隋国必然也跻身于中原强国之中。如此好事，为何不可？”

季梁当下说道：“王上，你莫要想得太天真了！楚国熊砍，熊眴两代君主，皆是明君。筚路蓝缕启山林，栉风沐雨砥砺行，使得楚国在几十年之内，国土面积扩大了近百倍。而五岭南蛮更是大部分潜逃五岭以南，留下的也全都臣服于楚国。这是何等的功绩？中原诸侯国都以为楚国是野蛮之国，然则臣收徒数百，楚国弟子也有十多个，那些个弟子一个个求学若渴，是臣的弟子当中最杰出的。此时此刻，上天正在帮助楚国，所以楚国人才越来越多，国土越来越大。我隋国在汉水之东虽然也算是一个大国，但是跟楚国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国。小国如何能够战胜大国呢？”

听到季梁这么说，随伯有些不同意地问道：“你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朕却知道，当初的郑国是中原小国，但是现如今却已经超脱中原诸侯国之上，与宋国、申国等大国比肩，郑国崛起之路，不都是以小国胜大国吗？”

“小国之所以能够战胜大国，是以为大国国君淫乱不堪，国家百姓不思进取，而小国又掌握这天下大义，恪守道德。小国之道，就是忠心二字。这忠，是国君一心想着让百姓富足起来，这信，就是国家恪守祖宗之道信奉神明！臣冒死谏言，王上这些年党政，后宫佳丽无数而百姓饥荒挨饿，国家祭祀更是时常中断，根本就没有什么道德可言。这样的隋国，如何战胜楚国呢？”季梁说的有些急促了，对随伯也不怎么恭敬。然而他这着急瞎火的言辞之中，确实为中国的儒家思想开了一个头，那就是破天荒地提出了国君应当为百姓着想这样一个命题。在这以后，才有孔子的横空出世。

随伯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说的不对，朕虽然偶尔中断祭祀，但是只要一祭祀，便一定会用最好的祭品。牛羊都是纯色的，五谷杂粮也都十分得完备，怎么能说我不敬畏神明呢？”

“王上，你要知道，百姓才是神明的主人！”

“三皇五帝，个个都是了不起的英雄。而他们，每一个都是先团结百姓，而后才致力于神明，所以在奉献牺牲的时候祝告才会说‘博硕肥腯’。之所以这么说，代表着百姓的财力普遍富足，牲畜肥大而繁殖生长，并没有得病而瘦弱，又有各种优良品种。而在奉献黍稷的时候祷告之所以说‘洁粢丰盛’，是因为风调雨顺没有天灾，百姓耕作之时有好的收成。在奉献甜酒的时候祝告说‘嘉栗旨酒’这是说君主和百姓都有美德而没有坏心眼。所谓的祭品芳香，就是人心没有邪念。因为春、夏、秋三季都努力于农耕，修明五教，敦睦九族，用这些行为来致祭神明，百姓便和睦，神灵也降福，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现在百姓各有各的想法，鬼神没有依靠，君王一个人祭祀丰富，又能求得什么福气呢？”

听到季梁滔滔不绝的将其祭祀时唱诵的歌词又来，随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他以前根本没有想到，那些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在各个国家都是千篇一律的祭词竟然有这么些门道。

季梁叹了一口气，说道：“王上，隋国绝对不可能因为一场战争便突然强大起来，任何一个国家的强大，都是世代君主修明政治为百姓谋福的结果！您要是真想让隋国成为郑国一样的强国，还是先把国家治理好再说吧。”

随伯被说得哑口无言，当下点了点头道：“您说的在理，朕便听从您的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