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让顾清岸陷入深思，“果真如此，那最可能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现在住在红瑶阁的那个小姑娘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以皇后之见，这个小姑娘会主动发起乔那国和琼国之间的战争？当年司凤虽然效忠乔那国，但是她的血脉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所以她并没有对琼国发起强势进攻，只是阻止的双方战争，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由此可见，其实她是和平主义者。作为她的后人，这个姑娘应该不会有这种偏激的态度吗？”

皇后摇头，“万事万物一直处于变化之中，实力强盛的一方吞并弱势的一方是大势所趋，不是个人思想所能左右的。臣妾猜想，司凤之所以销声匿迹，就是怕乔那国军方对她有所期待，所以干脆功成身退。但是现在，她的后人是何态度，去很难揣测。她不是和红瑶亲近吗，不如，让红瑶去探探口风？”

顾清岸苦笑，“红瑶那丫头向来洒脱，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事，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她也不会帮着我们去试探她的好姐妹。”

皇后摊手，“本来还想着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收拾，红瑶站在我们琼国这边没准还可以与凤凰血脉的继承者抗衡，听陛下这么一说，也是指望不上了。”

顾清岸将目光转向皇后，“皇后，十年前那场大战，司凤的灵力你也见识到了，依你之见，如果你对上全盛时期的司凤，可有胜算？”

皇后无奈叹口气，“陛下，臣妾虽然也拥有神兽血脉，但却是攻击力较弱而亲和力较强的圣洁天鹅血脉，更何况，凤凰号称百鸟之王，对任何鸟类的血脉都有天然的威压，臣妾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没错，琼国中人只知道皇后背景深厚，来自神秘的超强家族，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超强家族”便是拥有圣洁天鹅血脉的雪族。拥有该血脉的人，带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在小时候控制能力尚且薄弱的阶段无法操控自如，可能会气息外露，顾雪儿就是这种情况，所以红瑶见到她的第一眼，才会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异样感。

当时顾清岸之所以娶皇后，很大一部分愿意在于她的血脉。传说中，圣洁天鹅一脉受到过神的祝福，所以可以带来好的气运，当初正在夺嫡的顾清岸正需要这种气运。因为顾清岸自己是纯粹的人类血脉，在质量上不比圣洁天鹅，所以他们结合生出的后代则优而取，继承的是圣洁天鹅的血脉。这也是大多数人觉得太子亲民的原因。

顾清岸眉头微皱，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想过用特殊的手段将凤轻舞留在琼城，不让她返回乔那国，但是这个想法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了。泱泱大国，竟然要为了猜忌和忌惮困住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他正考虑应对之法，苏喜突然急匆匆近殿通报，“陛下，不好了！欧阳家族的人在宫门外求见，来势汹汹，说是要给六皇妃讨回公道呢。”

皇帝和皇后双双脸色一变，“朕不是说封锁消息吗？是谁走漏了风声？”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这件事终究是皇家做的不体面，当务之急，是要安抚欧阳家的情绪。

皇帝揉揉眉心，“苏喜，你将欧阳家的人请进大殿，再派人将静妃请过去吧。”

很快，欧阳家主和欧阳凌风便被请到大殿之中，至于随从，当然是被隔在宫门外，他们只是来壮壮气势，自然不可能真的到琼龙殿上撒野。

欧阳家主恭敬地行一个大礼，“臣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静妃娘娘。”

顾清岸和蔼笑道，“亲家公不要客气，快快请起。苏喜，快给欧阳家主看座。”

然而，欧阳家主却并不买账。他沉声道，“陛下，您日理万机，微臣斗胆打扰，不敢耽误太多时间，便直入主题了。臣听小女若水说，若冰前些日子中了歹人下的毒，情形极其严峻，险些性命不保，一尸三命，可有此事？”

皇帝心中暗叹，看这个架势，欧阳家主是打定主意要追究到底了。事实摆在眼前，显然不能继续隐瞒。他叹口气，“确有此事。不过，在北堂家小姐和红瑶的合力救治下，若冰体内的毒素已无大碍，孩子也保住了，朕和静妃怕亲家过于忧心，所以一直没有将消息告诉亲家。但是，胆敢残害朕的皇孙和儿媳，朕绝对不会姑息幕后黑手。朕已经派密探严加审查，争取尽早立案了，亲家稍安勿躁。”

欧阳家主冷笑，“稍安勿躁？陛下，臣膝下只有若冰若水一对女儿，宝贝的很，虽然嫁给六皇子，但若冰还有我们欧阳家这个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皇子府都应该知会一声。好歹这次若冰的性命就回来了，如若不然，岂不是她命丧黄泉我们还被埋在鼓里？”

搁在平时，欧阳家主是绝对不敢这样与皇帝说话的，但是现在得了理，不强势一点反倒显得不真实。

皇帝一脸尴尬，只能无奈地看向静妃。说起来，静妃应该是最希望这件事情真相大白的，但她也是个妙人，看出皇帝的窘境，立刻出言打圆场，“亲家快别生气，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欧阳家主一脸阴沉，但是既然静妃也这么说了，他只好卖个面子，不情愿地坐下来。他严肃道，“陛下，两位娘娘，我欧阳家也不是讲不通道理的，个中曲折可能多有误会，但是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讨一个说法。臣听说，若冰此次中毒，可能与太子妃送去的糕点有关，不知现在查的可有眉目了？”

欧阳家主说的如此直接，倒是令皇帝那些周旋的措辞失去用武之地。皇后轻哼一声，“欧阳家主慎言，现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查明，如果传出一些虚假的风言风语，必定会对皇家颜面造成很大的损伤。之所以没有通知欧阳家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非曲折，陛下自然会查明，给若冰一个公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

欧阳家主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和皇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此事已经掩盖不住了，他们却仍然试图混淆是非黑白，公然维护太子妃，进而维护太子。

他当即从座位上坐站起来，“如果娘娘的意思也是陛下想要表示的，那看来微臣这一趟是白来了。既然陛下无意追查，那微臣只有把若冰带回欧阳家待产，万一她再受歹人所害，我们也好好好将她护住。”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堂堂皇子府，竟然连皇子妃都保护不住，这是直接打皇家的脸了。

静妃一急，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拦住转身欲离开的欧阳家主，“亲家，且慢。陛下做出的决定自然是最公允的，皇家的尊严包容挑衅。我相信，此事陛下一定会给亲家一个交代，也给若冰一个交代。”说完，她转向顾清岸，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顾清岸心中苦笑，早知此事早晚会被捅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知会人家，从严追查，也不至于落人话柄。他当然可以再下令封锁消息，但是欧阳家族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在琼城的影响力不小，万一他的处理有失公正，难免会引起舆论的不满，到时侯更加得不偿失。

他点点头，“静妃说的有理。亲家稍安勿躁，此事是朕处理的有欠妥当。既然太子妃是目前唯一嫌疑人，那在产期之前，太子妃便先禁足于太子府，事情追查清楚之前不得踏出府门一步。此事且先着刑部介入调查吧。”

刑部介入，就代表这件事现在已经暴露在群众的视线之下，即使有人想要包庇元凶也很困难，并且目前还没有证据，将怀有身孕的太子妃禁足，已经是皇上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欧阳家主也是个明白人，自然见好就收。

他当即跪下，“臣谢陛下明察之恩！”

然而，皇后却不满了，她眉头紧皱，“陛下，此时尚未查明，如果雨菲不是凶手，那贸然将她禁足，对于她的名声有很不好的影响，甚至她未出世的孩子都会受到牵连。再者，太子妃被皇上下令禁足，西城在边城还怎么安心做事？”

皇帝摆摆手，显然心意已决，“太子那边，就先不要告诉他了。太子妃身怀六甲，本就不宜行动，养在府中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真相查明，此事与太子妃没有任何关系，朕自会亲自还她一个公道，有朕在，谁敢说三道四？”

这话既是在对皇后说，同时也是在给欧阳家施压，让他们不要贸然主导舆论氛围。

事已至此，皇后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咬咬嘴唇，思索之后的应对之策。而另一边，静妃好言好语地将欧阳家主和欧阳凌风送走。

大殿上只剩皇帝、皇后和静妃三人。

皇后冷冷看着静妃，“这下好了，你得意了？没准儿，风声就是从你那里传出去的。”

静妃一愣，“娘娘这是哪里话，欧阳家族那边，臣妾一直守口如瓶，虽然也心疼若冰和小皇孙，可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这点分寸臣妾还是有的。”

皇帝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好了，都不要说了，先退下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他一发话，皇后和静妃之间刚刚生出苗头的战火只能压下去。她们两人不善地看彼此一眼，先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