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郡,乃是位于晓月帝国东部的一个大郡,也是除了京城以外,晓月帝国最大的商品集散之地,无数的商人每天在这里来来往往,无数的商品在这里买卖成交,据传闻,晋阳郡每一天的成交额度,都足以抵得上全郡上下三年的生活所需。
所谓南陈北王,东李西穆,晓月帝国一共有四家庞大的商业家族,这晋阳李家便是其中之一。
晋阳李家,是晋阳郡最大的家族,没有之一,可以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这李家祖上是如何发迹的,人们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李家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下属十几家大型商行,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生意。而且,李家做生意,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让前来买东西的顾客,不必再去第二家商行,比如,你今天出门,打算买二两烧酒,一只烧鸡,还要给家中夫人买上一匹花布,给儿子买些笔墨纸砚,那你只需要随便找一家李家的店铺,无论这家店铺是贩卖什么的,你只需要把你想买的东西告诉给他们,不多时这些东西便会送到你的面前,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而你要做的,只是等待并且付钱而已。
李家这样特殊的生意法门,虽然使得成本增加不少,但是却颇有奇效,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李家人除了会做生意,也颇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尤其懂得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因为家族是扎根在晋阳郡,所以李家便成了晋阳郡官府收入的最大来源,无论是明面上的赋税钱粮,还是历任郡守的私人金库,每一个与晋阳郡有关系的官员都会赚的盆满钵满;晋阳郡的百姓,也因了李家而颇为受益,李家经常会在城中,支撑粥铺,为贫民舍粥;会出资兴修道路,方便百姓行路;会在灾荒之时,低价售米以平抑米价;会在冬天时低价售炭以助百姓过冬。
近年来,李家最大的一次手笔,该是为晋阳郡修建城墙,晋阳郡城墙破旧,时有坍塌之险,三年前,作为李家代家主的李沐阳,帝国户部尚书的胞弟,像晋阳郡郡守府提出,李家可以出资,帮助郡守府重建城墙。整个工程进行了两年之久,李家高价雇佣了大量的民工进行修建,以整块打大青石作为材料,浇筑糯米汁修筑而成,外面还涂上了一层涂料,将城墙修筑的极为坚固,据说,在工程完毕的那一天,郡守曾应李家所请,派人试验其质量,由军中大力士手持百四十斤的长柄砍刀,用尽全力的在城墙上砍了一下,居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而那位大力士,则被震的虎口流血。
李家的这一作为,更是得到了当今帝国皇帝陆天明的嘉奖,亲自赐下墨宝,手书:忠君体国,世之楷模八个大字,李家将其做成牌匾,悬挂于家族门庭,自此以后,李家风头更甚。
然而最近,李家却是出了件大事,闹得整个晋阳郡都沸沸扬扬,原来是李家的老太爷子,现任代家主李沐阳的祖父——李承晚,身得重病,变得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记忆力急剧减退,手脚行动也变得极不利索,每日只能卧病在床,吃不下喝不下,眼见着日渐消瘦。
当然了,李老太爷今年已经是九十高龄,人到了这个岁数,有这样的症状似乎也算正常,然而李家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出了高价在全国寻访名医,言到只要能治好李老太爷的病,哪怕稍稍缓解其症状,李家都必有重酬。
以李家出手之大方,这个“重酬”的分量,自然是十分的重,因此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名医,都闻讯而来,纷纷申请给李老太爷看病,然而不知道是这些名医医术有限,还是李老太爷寿元将至,无论如何施为,就是不见成效,乃至于身在京城的李家长房长孙,户部尚书李牧梓亲自请旨,请了太医院众太医们前来诊脉,也依然无计可施。
虽然如此,李家却从未放弃,用无数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为李老太爷续命,并从未停止过寻访名医,任何人,只需声称自己会医术,可以看病,只要能通过李家的考量,为李老太爷把上一脉,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可以得到大笔赏钱,因此人们趋之若鹜,不管三教九流,都想要从中分润些好处,只是时日长久,李家的考量也越来越严格,对于那些压根不会什么医术的家伙,手段也越来越狠辣,那些混赏钱的渐渐的少了,眼下已经好多天没人上来自讨没趣了。
此时张落雨和陆小樱正走在去李府的路上,他二人昨夜投诉在一家客栈,刚好就是李家开设的,早上起来像掌柜的打听李府去路,那掌柜的以为他们也是来混赏钱的假冒医生,本来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又见他二人容貌不凡,衣着考究,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应该不是为了图那几个赏钱,纵然没有真本事,也不好轻易得罪,于是便将李府地址道出。
两人顺着掌柜指点的方向一路前行,转过两个街角,便看到了李府的大门,不愧是晋阳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这府宅大门甚至要比寻常的郡守府还要华丽,张落雨带着陆小樱上前,早有门房迎上前来,很是礼貌的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小姐,前来李府,所为何事?”
张落雨心想,自己此来,是为了找到李老太爷,询问当年的旧事,李老太爷口不能言,少不得要为他看病,然后才能询问,所以也就不报本来名号,直接说是来看病的便好。于是他张口说道:“我乃京城人氏,本性张,略通些医术,这位是舍妹,我兄妹二人出游在外,途经此地,听闻李老太爷重病,便打算为其诊治一二。”
那门房听得此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总觉得这年轻的公子哥不像是什么会医术的,不过李府门人,都是眼色极佳的,看得出这两人气度雍容,非富即贵,当下也不敢怠慢,恭敬说道:“公子请见谅,但凡来府上为老太爷行医的,都要经过府中考核,通过了的才能面见老太爷,您看……”
张落雨毫不在意,点头应道:“既是府中规矩,自当遵守。”
门房当即遣人去府内通报了消息,随后引着二人前往李府偏院,这里是李府的药方所在,里面住着李府的家医,也是李家旁系人,叫李宣德,也算是晋阳郡的一位名义,这所谓的考核,就是由这个李宣德来进行的。
“师傅,这位公子前来考核医术。”
来到药方,那门房在外面站定了,恭敬的说道,看来他还是那位医生的弟子。
“哼,又有哪个不开眼的,这些日子不是都没有了吗,怎么又来讨打?”药方里传来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怒气。随着声音传来,一个身穿灰布衫,头发花白然而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用如鹰一般的眼睛看了一眼张落雨和陆小樱,脸上升起了明显的怒气:“就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懂医术?我说你怎么什么人都要领到老夫这儿,老夫忙得很,没空搭理他们。”
李宣德说罢,转身就要回去,那门房张口语言,却听到旁边张落雨开口:“老先生,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在下不懂医术呢。”
陆小樱也十分不忿的在一旁帮腔:“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是你们家要找医生,现在医生来了,你们说要考核,结果你只是看了一眼就说不行,怎么,你是神仙眼,能一眼看出别人的本事么?”
张落雨急忙拦住她:“小樱,不得无礼。”
李宣德听到陆小樱的话,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陆小樱,气冲冲的说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好,老夫今日就来考一考你们,随老夫进来吧。”
张落雨轻轻拉了拉陆小樱,示意她不要发作,随后迈步其中,准备接受这个考核。
“我也不欺负你年轻,你只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把这个人的脉象给我摸清楚,并能写出治疗的方子,我便算你通过了。”李宣德说道。
张落雨看了一眼,只见房间内有个纱帘,纱帘里面似乎坐了个人,他微微一笑,便准备上前摸脉。
“等一等。”李宣德说道,“这位病人,乃是我李家三老爷的夫人,身份贵重,你不能就这么过去,喏,先把眼睛蒙上。”
他说着,拿起一圈白布过来,打算要将张落雨眼睛蒙上。
“我看不必了吧。”张落雨微微笑道,说着,他拿起旁边几案上的一卷银线,屈指一弹,银线的一段便飞入纱帘之内,不偏不倚,刚好缠在里面那人的手腕之上,这个手法却是不太需要内力的支持,只要掌握力道的使用便可以,因此张落雨虽然修为被封印,也还是可以用的。
张落雨这一手,看在李宣德眼里,确实让他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几位年轻的后生竟然懂的悬丝诊脉的手法,即便是他,也是在四十几岁的时候才练成的。但是即便这样,他也并没有太当回事,会悬丝诊脉,不代表着医术就一定高明,到底有几分本事,还需看诊脉的结果。
大概过了十吸左右的时间,张落雨收回银线,李宣德以为他知道厉害,准备放弃,微微有些失望,这个年轻人能练成悬丝诊脉的手法,想来资质是不错的,就是缺乏恒心毅力,遇到难处不懂得坚持,日后成就也不会很大。
正准备开口赶人,却听得张落雨说道:“纸笔在何处?”
李宣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张落雨:“你诊完脉了?”
张落雨微微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