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璟回到西楚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到自己府邸,而是去了楚柏成的府上。宫无衣假借他的名号私自去了樊城,让张元楼在东陵皇帝面前参白落浅一军,将白落浅致于危险境地这件事,楚流璟定会跟他算清楚。
只是就这么杀了他,着实不解恨,也的确不是他楚流璟的行事风格。
宫无衣既然敢在他的头上为非作歹,楚流璟觉得,倒还不如陪宫无衣好好玩玩儿,他想要打败宫无忧,楚流璟便从后面推他一把,对付这种有野心又没脑子的人,将他立于高处,又重重的拖下来,便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方式。
而此时的宫无衣,自以为自己做到了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所有的计划和想法,都已经被人知晓的一清二楚,他想要成为太子,坐上皇帝宝座,也并没有他如今想象的那般轻松。
楚流璟到了楚柏成府上后,从未亲自去见过白沫儿,或许在他的眼里,白沫儿这颗棋子是他辛辛苦苦设计的棋盘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颗。
甚至都不需要楚流璟给她多少好处,为了活命,白沫儿也会像个乞丐一样的紧紧抓住楚流璟这棵救命稻草。
他一向瞧不起任何一个弱者,楚流璟认为,只有他这样的强者,才配活在这个世上,去俯瞰众生,去支配他人的生命。
而白落浅,便是能够与他并肩的存在。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白落浅被东陵皇帝误会有叛国之心这件事,楚柏成的确有错。也是因为他的疏忽,宫无衣才能拿到令牌,成功的以楚流璟的名义喊动张元楼为他办事。
但其实楚柏成也并不认为东陵皇帝要杀白落浅,只是因为张元楼的一席话。忠义侯府在东陵的权势已经到了足以威胁东陵皇帝的地步,白文渊一开始就并不老实,白落浅如今又是东陵的将军。若是白文渊有心起反,这皇帝的宝座不一定会落在谁的手里。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总要叫人琢磨不透。他们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替他们辅佐朝政。又不希望太过能干,甚至于威胁了他们的皇位。
或许,张元楼只是刚好给了慕恒一个理由,要他得以如此顺利彻底拖垮整个忠义侯府。
宫无衣以为四国之间的纷争里,他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对手。远远不止宫无忧一个。
楚流璟没有回答,只问了楚柏成宫无衣关于出使西楚这段时间的一些情况。这些事情其实零厥都告诉过他,而他再问一遍楚柏成,不过是让他以为自己还信任他,只有这样,楚柏成才会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有用的人,自然是需要适当给些奖赏的。楚流璟永远的都知道如何榨干一个人所有的利用价值,也能够残忍到立马将他们丢弃。
而楚柏成,从他丢失了自己的令牌,叫宫无衣有机可乘开始,楚流璟便已经做好了丢弃他的准备。
“主人。”零厥最是了解楚流璟的手段有多么残忍,事实上他几乎所有残忍的决定,都是零厥替他完成,故而零厥若是告诉楚流璟他没有顺利完成任务,连零厥自己都害怕楚流璟会如何惩罚他。
楚流璟将本来面对楚柏成的头转向了零厥,示意零厥继续说下去。
零厥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楚柏成。他不清楚楚流璟对于如何安排楚柏成,有什么打算,所以也不敢轻易将楚流璟交给他去做的事情说出来。
微微皱了皱眉头,楚流璟察觉出今日的零厥有些反常。
“主人,属下失误了。”零厥低着头,此刻他只觉得头顶上的冷气快要将他整个人化成冰水。他忽而又想起昨日去刺杀慕辰泽时,与他对手的那个女子。
倒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疤痕,只是那双眼睛,叫他想起了年幼时相识的一个故人。如若不是因为这个让他心里有了波澜,莫名的下不去手,此时慕辰泽便不可能还在这世上存活着。
这是零厥第一次没有完美的完成楚流璟交给他的任务。楚流璟眼中有了一丝怒意。他最信任的暗卫居然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楚流璟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对谁产生过这样失望的情绪来了。
“为什么?”如若零厥在刺杀慕辰泽的过程中遇到了白落浅和南宫离,这样总还有说的通的地方。
零厥身子顿了顿,他不知该怎么回答。那个女孩子,便是死在了楚流璟的手中啊。他亲眼看着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原先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温热的双手变的冰冷。
零厥一向没有表情的面上有了些涟漪。但他一直低着头,叫楚流璟也看不出来。
楚流璟眼中的怒意更深了些,他觉得,似乎零厥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这也是第一次,零厥向他撒谎。
“属下在进了慕辰泽房间之后,被南宫离发现。属下不敌,便离开了郡守府。”怎么能让楚流璟知道自己心里还记着她。零厥一想到当时慕辰泽身上沾满鲜血的样子,后背都有些发凉。
听到零厥口中提起了慕辰泽的名字,一直躲在屋外偷听的白沫儿大吃一惊,她以为自己这般忍辱负重,不惜将身体给了另一个男人,便可以取得楚流璟的信任。踩在他的肩膀上打败白落浅,这样,她就能得到慕辰泽。
没想到,楚流璟竟然已经对慕辰泽起了杀心。白沫儿此时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做。
她想要回去保护慕辰泽,又明白自己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回头,便真的什么都没了。她的贞洁,她杀死白落浅的希望,都会烟消云散。楚流璟也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白沫儿进退两难,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忽然“吱”的一声,白沫儿不知怎的一不注意靠在门上发出了声响,她立马往外奔跑,却被零厥挡住了去路。
零厥将白沫儿带到楚流璟与楚柏成面前,白沫儿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她的伤口才刚刚痊愈,手臂上的疤痕还清晰可见。楚流璟就是个恶魔。白沫儿将脑袋低垂着,压根不敢看楚流璟的眼睛。
方才零厥任务失败的事就已经令楚流璟有些生气了,没曾想到白沫儿也要与自己作对,想要逃出他的控制。楚流璟觉得,他的这些个棋子都太不安分了,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好好打理一下。
“你在屋外,都听到了些什么?”楚流璟朝前走了两步,低着头不屑的俯视着底下跪倒在地的白沫儿。
白沫儿整个人都在打着冷颤,她的眼睛只能看到楚流璟的双脚,白沫儿知道此时楚流璟与她不过几厘米远,她已经怕到说不出话来。
“你方才,是想要逃跑?”楚流璟蹲下身子,挑起白沫儿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平视,白沫儿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楚流璟见到白沫儿这副柔弱可人儿的样子,却没有宫无衣那般懂得怜香惜玉,他狠狠的甩开自己的手,白沫儿觉得她的下巴像脱了臼般的疼痛。
“怎么?为我办事就这么让你难过?”楚流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邪魅,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只觉得诡异和残忍。
白沫儿见楚流璟往回走,连忙抓住楚流璟的腿,“太子,太子,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不小心到了这里。”白沫儿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要听到的。”
楚流璟生气的倒不是白沫儿偷听他与零厥的对话,在楚流璟眼里,白沫儿知不知道他的计划都无所谓,就算她要背叛楚流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楚流璟只是觉得,她居然想要逃离他的控制,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悦。难道做一个忠诚的奴才,就这么难吗?
“既然你想逃,我便要你怎么也逃不了。”楚流璟终是挣脱开了白沫儿抱着自己双腿的手,回到了椅子上坐着,“零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零厥见楚流璟喊自己,连忙站到白沫儿旁边,听候楚流璟的安排。
“将她的双脚砍了,拿去喂猪。”楚流璟不痛不痒的说出这番话。零厥身子不自觉挺直了起来。看着白沫儿此时无助的样子,零厥也觉得对她有些残忍。
白沫儿听到这话更是再也坐不住,爬着便去抓楚流璟的双腿。他已经伤了自己的手臂,怎么可以又断了她的双腿,没有了腿,她便真的是怎么也走不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楚流璟的命令已经下来,零厥只有一言不发的拉着白沫儿,便出了房门。
白沫儿的求饶声还在房间中萦绕,楚流璟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转过头望向楚柏然,“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楚柏成也坐在了一旁喝起茶来,“皇兄做事一向妥当。”
两人对视一眼,楚流璟转过头去,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戒,提醒白沫儿不要再动脱离自己掌控的心思。今天这出戏,楚流璟是做给白沫儿看,也是做给零厥和楚柏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