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军训结束了,所有人都瘦了一圈,黑了两层,有些女孩噘着嘴,抱怨的说着这需要多久自己的皮肤才能恢复原貌。梁夏陪着夏诺,几乎没有怎么晒太阳,在班里更是鹤立鸡群的白。
军训虽然结束,但班里还在讨论着军训时的日子,女生们小声并笑着说道,“哎,你们知道么?好多男生用那个。”
“哪个?”有的还不明白。
“哎呀,就是那个么,你每个月定期用的那个,听说男生们用的特别多,是咱们的好几倍。”
“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一下用两个呀。”
一堆女生围着笑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左政心想,林哲高中的女生也是这样俗么?看来天下女生都一样。
当然,他那时候想的是除了他们家的梁夏。
左政和一哲闲聊着,迎面走过来一个女生,和一哲打着招呼,一哲微笑。然后女生向他的脚示意一个眼神,一哲点头说,“谢谢你!”女生莞尔微笑着走开了。
真个过程左政完全懵逼,那个女孩是宫颖,面容清秀,个子高挑,气质落落大方,左政一直看着她,直到宫颖坐在了座位上。
左政又回头看看一哲,很疑惑的看着他,感觉没有那么简单,他狠狠的拍一哲肩膀一下,“恩?”左政的眼睛上挑。
“恩?”一哲皱着眉。装作不明白,“得,你不说,那我问她去!”转身准备走。
一哲一把将左政拉回来,“行,你脸皮厚!”
左政趾高气昂道。“快说!”
一哲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梁夏给的你什么,她就给的我什么!本来是要自己买,那天我在超市的卫生棉区域转了两圈,有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宫颖当时也在,他把我拉到一旁,说,让我等等,之后看看我的脚。后来,她把我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这个尺寸应该合适,就塞给了我,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她每天定期送给我的。”
左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同时心里也在佩服宫颖这个女孩的聪明和善解人意,一下子就明白一哲要干什么。
“你小子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无聊!”
“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诺诺的事,我就阉了你。”
“说了你无聊,况且……”
“恩?”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一哲不在理会左政,其实他是想说,况且他和夏诺还没怎么。
左政回到座位上,他偷偷的看看梁夏。晨光把梁夏的面庞照的很清澈,白皙,梁夏写着字,在摘抄着一些句子,样子很认真,自从左政和梁夏确立关系后,他一直感觉到梁夏像变了一样,变得温柔了许多,同时也感觉自己也变了,不再是什么都和梁夏较真,处处让着她,生怕她委屈或者难过。
爱情让他们都小心翼翼。就好像他们两个同时捧着一个水晶球,生怕掉在地上碎成一滩水银。
终于,梁夏的脸红了,喏喏的说,“看什么看啊,又不是没看过!还偷看!”
左政转过身来,“那好,不偷看了,我认真看!”
哎呀!左政说的我身上一身鸡皮疙瘩。
梁夏也是,左政拉起梁夏的手,手指交叉,“你这样我怎么写作业?”
“作业?什么作业啊!”
“语文啊,就是那个图图老师布置的作业。”
左政左手拉着梁夏的右手,“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有写呢。”
左政一只手拿出本子,刷刷的写起来。“哎,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写呀!”
“呐!我肯定是写不完了,咱俩一起挨骂呗!不是很幸福么?”
梁夏呜咽,“可是我能呀!”
“哎呀,同甘共苦么!哈!”
幸福你个大头鬼,共苦你个不要脸!还“哈”?真是……如果可以用表情包,我现在肯定用的是呕吐的这个。
但是梁夏不一样,进入恋爱的女孩,智商真的为零,她,她居然幸福的答应了,紧紧的抓住左政的手,之后点点头,趴在桌上看着左政写作业。
直到,直到左政说,“哈,我写完了。”
梁夏摇摇脑袋“啊?”这才反映过来。之后,之后是铃声响起的喜悦。
……
图图老师也没怎么批评梁夏,毕竟他的名字是梁夏所赐,梁夏从办公室回来后,一直不理左政,嘴巴一直嘟着,样子很可爱,是的,恋爱的时候,对方就是生气也觉得她可爱。
在这之前梁夏对于左政的感觉像是一颗颗石榴,闻不到芳香,却在舌尖留下甘甜的汁液,不敢放肆的咀嚼,只能小心的品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天气渐渐变得舒服了,进入了真正的秋天,温度不冷不热,是诗人抒发情感的季节,是阅读者安静看书的下午,是恋爱情侣眉目传情的羞涩。绿叶也渐渐枯萎,回到了大树的怀抱。
林哲高中管得不严,相对宽松,课不是很多,几乎都是自习课,每到自习课上左边的大方桌上会坐满讨论的人,有两个这样的桌子,班里十个人正好分配成两组。当然,夏诺左政他们熟悉的人一组还外加了一个宫颖,其他人一组。分配的在合理不过。
中午的休息时间不长,所以他们一组会在一起吃饭,到了晚上,左政会亲自送梁夏回家,也是偷偷送,送到一定的路程后,梁夏会下来走,在一个安全区内,因为梁夏害怕被家长知道。早恋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一节自习课的时候,梁夏突然问起,“你们想好报那一科了么?是报文还是报理?”这是高中友谊的第一次分离,第二次就是高考。
梁夏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可以听见,这让整个班级里再次进入了安静,他们都在思索同一个问题。
良久,终于发出了声音,是左政和夏诺同时发出的,“报理!”“报文!”左政报理,夏诺报文,然后再次安静。
“这个班是理科班,也就是说报理科的可以留在这个班里,想报文科的举下手。”一哲说道。
一哲刚说完,宫颖便补充了一句,“一哲,你报文,还是报理。”
“我?我报理科吧!”
之后夏诺看看左政,整个这个小组里没有人举手,全部报了理科。
“是不是报了理科,我们都还能在这个班里?”夏诺有些担心的问。
“是!”一哲坚定的回答。
之后夏诺长舒了一口气。
那天左政从夏诺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东西,但是具体说不上来,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牺牲!”
左政有些难受,心里的难受,就像一团火再燃绕,而自己却没有办法把它灭掉。火慢慢从眼睛里展现,变成一片蓝色的忧伤。
这些天左政总觉的自己忽略了夏诺,和夏诺之间总有些说不清的顾虑。
和夏诺的聊天也越来越少,夏诺还是一样的安静,和一哲的话也不多,甚至还没有他和宫颖说的话多。
自从商量报了理科后,宫颖不时的就问问一哲怎样做题,一哲也耐心的回答,报答也好,情义也好,总之就是看样子很平常,但是左政怎么看怎么感觉到不对劲。他能问道一些气味。
十月中旬,天渐渐变得冷起来,似乎这里的秋天很短暂,短暂到只有几天,左政在送完梁夏后,转身开车回到了南城。
他把夏诺叫下来。在南城的那片枣树林里散步。说着一些在林哲高中的体会,说着对新学期的感受,但左政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
天边的夕阳渐渐消失了,只剩下它最后留下来的那团火光。天边的黑暗是巨大的,吞噬那团可怜的亮光只是捎带的事情,慢慢的,暮色四合,那团火光也不再挣扎,它的挣扎对于无尽的黑暗简直不值一提。挣扎变成无奈,无奈变成绝望,终于,它慢慢的消逝了。
在消逝的那一刻钟,左政和夏诺坐在枣树林里,树上的枣已经所剩无几了,秋风微微吹过,还能落下来一两颗,沉重的掉落在树林里,之后不见踪影,就像一块小石子落入大海那样。
左政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颗红枣,小小的,很袖珍。“给!”左政把小枣放到夏诺手里,夏诺拿着枣,抚摸了抚摸,没有吃下去。
夏诺看着残余的夕阳,“政政,你是不是和梁夏已经成了男女朋友?”其实夏诺是知道的,但是她还是要问一遍,就像你在刮奖时,看见了一个“谢”字,可不甘心总要把所有的字全部刮出来,直到看见“谢谢惠顾”后才大彻大悟。
对于这件事情,左政一直没有告诉夏诺,至少没有亲自告诉她,不是非要刻意隐瞒,只是不想告诉,没有任何理由。
其中的情感谁也不知道,却又像谁也知道,就像一个被剥了外壳的鸡蛋,白色的薄膜下,鸡蛋玲珑剔透,但是稍稍使一点劲,就会让它泛滥成一片粘稠的浓浆。
“是!”左政很干脆的回答,就像用刀子很利索的切下一块土豆。
夏诺红着眼圈微笑道,“那很好呀,祝贺你,梁夏等了你很久的,你可要好好对她!”她的红眼圈在黑夜中并没有被发现。
“你知道么?梁夏在初中就喜欢你的。”
“还有呢,梁夏一直在帮你做好多事情。”
“她一直在默默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是。”
“还有……”
还有好多,夏诺突然变得有了好多话,她一直在说。
左政不知说什么,一直听,但却听不下去,越听心越疼,就像心脏被一双手拧住,如同拧湿毛巾那样,慢慢发力,最后把所有的液体全部拧干。皱巴巴的躺在一处角落。
“诺诺,你别说,天已经凉了,送你回家吧!”左政不想在听,把外套披在夏诺的身上,夏诺似乎没有感觉到,只是机械的往前走。一路上不再说一句话,是的,她说累了。
左政没有再把夏诺送到楼上,和她简单的说了声再见后,开着车很快消失在夏诺的视野。他开的很快。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那一幕。
夏诺拿出掌心的那颗红枣,一口咬下去,很甜,很脆,像心脏破碎的声音。有几滴泪落在了残缺的小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