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光声嘶力竭的叫喊，把乔母震住了。

乔光仿佛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不管不顾，向这个世界宣布自己对米芊芊的爱。

乔光是年轻人，年轻人对爱情的态度，往往是热烈的，不顾一切地。年轻人的表达方式，在成年人看来，总是那么可笑和幼稚。

但是，保持爱情的纯洁和热烈，在任何年龄段，都不能成为让人耻笑的理由。

乔母震惊了。

米芊芊则被乔光的呐喊之举感动了。

她站在乔光身边，目光渐渐坚定！她眼里含着泪，深情地凝望着激动的乔光。

乔光从小到大虽然调皮，但总是显得很油滑，从来不直接跟家长顶着干。他想干什么，想达到什么，总能曲里拐弯达成目的。

唯有这一次，乔光那么态度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那么强烈，那么发自肺腑。

乔母瞬间明白了，不是人家姑娘缠着自己家宝贝儿子不放，而是自己的可怜儿子，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是想失去儿子，闹得不可收拾，还是顺其自然？”乔鲁已经快步走到妻子身边，低声吼道。众目睽睽，他觉得很丢面子。

乔母眼泪掉下来，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一般，只呆呆地看着乔光。

乔光很怕她下一秒会再次撒泼大闹。

这时候，米芃芃走到乔母身边，“大姐，跟我来吧。”

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乔母被米芃芃半推半拥着，走出了大厅。

米芃芃把乔母带到后面一间休息室。

米芃芃把失魂落魄的她安置在一个沙发上坐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和亓皝是不是成心害我家乔光的？”乔母满脸泪痕，原本在理发店做的纹丝不乱的头型，此刻也显得散乱。脸上的妆容也显得那么不堪入目。

米芃芃把几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你脸上已经不像样子了。”

乔母接过去，胡乱擦了几把。

“我和亓皝有必要欺骗你们吗？再说，乔光是三岁小孩子吗？我能欺骗得了乔光吗？他和芊芊恋爱，完全是因为发自内心喜欢芊芊。芊芊的情况，他从大学时代，和芊芊合租房子的时候，就一清二楚了。芊芊从来没有瞒过他什么。”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没跟我说？我刚来仙鹤山的时候，你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告诉我真相的。”乔母诘问。

“告诉你又如何？你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改变他们要在一起的局面吗？早告诉你，就象现在这样，徒增烦恼?如果今天，你没有看到芊芊的样子，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你大闹一场，能改变什么呢？”

乔母闻言勃然大怒：“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们女方欺骗我们，还有理了？”

米芃芃语气弱下来，此刻，乔母正在气头上，呛着她，必然会让她更加生气，“大姐，我理解你。换了是任何人，也会像你一样的反应。”

乔母听着她的话，觉得顺气了很多。但是态度上还是很蛮横。

米芃芃察言观色，变得温言软语起来。

“大姐，你知道吧？其实，我丈夫亓皝，也是九皋家族的人。”

乔母虽然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但是听米芃芃亲口说出来，乔母立刻直起身子，直眉瞪眼看着米芃芃。

“你嫁给亓皝幸福吗？没有后悔过吗？”乔母反问她。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米芃芃斩钉截铁，迎着乔母的目光，“我很幸福，一直都很幸福。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一生，能嫁给九皋家族的人。九皋家族的人，个个都单纯善良。对感情，他们都很专一；对亲人，他们都很讲人情；对婚姻，他们都很忠诚。他们甚至比我们眼中的正常人更值得我们女人去爱。”

“因为你嫁给了亓皝，所以，你处处给他们贴金。”乔母撇嘴。

“我有必要给他们贴金吗？他们本身就是金子，是发着光的金子。无需我助力，他们已然很优秀了。”米芃芃苦笑。这个乔母，是块坚硬的石头，自己认准的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米芃芃耐着性子，把自己如何遭遇魔咒，又如何死里逃生，后来又是如何苏醒，又是如何在丈夫的精心照料下，完全康复的事，推心置腹跟乔母陈述了一遍。

乔母听后，若有所思。气势上渐渐减弱。

“我承认，亓皝是个不错的人。”乔母很公允地说，口气柔软下来。

“芊芊是我叔叔的女儿，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每一阶段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她品质好，学业好，人聪明，尊敬长辈。你去外面看看，有几个这样好的女孩？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谁找了我家芊芊，谁就真是上辈子做了好事了。”

“芊芊是不错，可是------”乔母已经开始犹豫，纠结道。

“不就是身体跟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吗？这算什么不能饶恕的缺点吗？何况，她平时穿上衣服，任谁都看不出来。她和其他女孩能看出有什么不同吗？你要的是完美无缺的儿媳，还是你家要给儿子选妃子？”米芃芃自己说着，越发觉得自家芊芊很不错；乔母还鸡蛋里挑骨头，米芃芃越说，越觉得今天乔母的做法有点过分了；越说，越觉得乔母是得了便宜卖乖；越说，越觉得乔母这个泼妇不识大体，不配自家芊芊。

米芃芃的怨气上来了，口气难免有点不好了。

没想到，芃芃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乔母安静下来了。

她心里也在飞速地旋转。

仔细想来，米芊芊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缺点来。

人家虽然无父无母，可是却不缺少爱和关心。也不缺少世人趋之若鹜的金钱。

可是，米芊芊看重的不是世俗的东西，看样子，也是真心喜欢自家儿子。

乔母被米芃芃教育了一通，自己也冷静下来，慢慢态度有点松动了。

她权衡再三，实在是不想既失去了儿子的爱戴，又让老公对自己失望。

乔光这死孩子说话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老公这些年依然意气风发，自己已经人老珠黄。

自己这么闹腾，又是为了谁？干嘛要做恶人，吃力不讨好？这个家里，谁是支持自己的？

这么一想，她忽然生出了一丝悔意。

但是，闹也闹过了，怎么收场呢？

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正正衣襟，“芃芃，你能跟我说说九皋家族的历史吗？”

于是，两个女人，坐下来，一个倾听，一个陈述。

慢慢的，两个女人渐渐融洽起来。乔光母亲的惊叹声，不时从她们所在的房间传出来。

外面，乔鲁和亓皝已经偷听多时。

原本，他们是担心两个女人打起来。没想到，一场大战没有起来，两个女人倒是说起了知心话。

米芃芃说嫁给亓皝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很幸福。亓皝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从没听妻子当面说过这样的话。他不禁有些激动，内心充满了温暖和满足。

乔鲁的听力可赶不上亓皝，他一个劲儿问亓皝，里面的两个女人谈的什么。

亓皝微微一笑，“我们回去，继续主持订婚宴吧。让她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乔鲁立刻明白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休息室里，乔母长吁短叹，“没想到，九皋家族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

乔母此时忽然生出了一丝新的疑虑：“芃芃，你说，以后，九皋家族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得不到安宁？毕竟九皋家族是很特殊的。”她是担心，将来儿子和米芊芊在一起，也会收到牵连。

“放心吧，九皋家族最危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九皋家族是受国家保护的，不用担心。你看我，大半辈子了，不是也没什么事吗？”米芃芃宽慰她。

“那我就放心了。”乔母舒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大闹宴席，她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办？我没脸再回去了。两个孩子的订婚宴办不成了。”

“不用担心。即使办不成，也不要紧。这毕竟是订婚宴，又不是结婚。”米芃芃说。

“我今天算是出大丑了。幸亏这不是在北京。可是，作为男方家人，我真是跌份。”

“你知道吗？今天来的老人中，很多都是九皋家族的老人。他们是首次下山，首次参加这样的场合。对九皋家族老说，这是一次又纪念意义的下山。因为，他们一直生活在山上，这算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举措。我们之所以同意让芊芊和乔光这么隆重的举行订婚宴，一是为了年轻人，二是为了那些老人。政府已经跟亓皝商量过，希望白龙山上居住的老人们，最好能下山居住。为此，政府准备出资，在白龙山下建一座九皋家族自己的养老院。乔光的这场订婚宴，是有历史意义的。这场订婚宴，是让老人们下山的第一步。老人们的思想是很固执的。子孙订婚，他们无论如何都得下山来捧场。再后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所以，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感谢你和乔鲁的。”米芃芃最后一番话，说得很有艺术性。她让乔母瞬间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是不顾全大局，无理取闹。

“我们回去，让婚宴继续，你看行吗？”乔母不好意思地问。

“好啊！”米芃芃笑道。

“可是，我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我太失态了。”

“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我去跟他们说，你看怎样？”米芃芃见她终于松口了，心中大喜。

“不，我要亲自去。我不能让人们群众看低了我的觉悟。”

米芃芃暗中笑了。

她想起往上一句话，说北京人看全国人们都是人民群众，上海人看全国人们都是乡下人。

当然这只是人们没有恶意的笑语而已。

再次出现在婚宴现场，发现，婚宴已经举行了大半。

她一出现，全场皆静。

不了解真相的人都以为这个女人又要大闹一番。

谁料，她一上台，就对着现场鞠了一躬：“刚才对不住大伙了。我跟大家道歉，也跟儿子和准儿媳道歉，更要对在场的老人们说声对不起。”

现场一片寂然，鸦雀无声。

亓皝最先明白过来，带头鼓掌，全场爆发出沸腾的掌声。

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客人们继续觥筹交错。

乔光拉着米芊芊走到母亲面前。

乔光给自己妈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妈妈，儿子不该顶撞你。”

米芊芊也照着乔光的样子，给乔母深鞠了一躬。

乔母没有理儿子，显然，刚才儿子对她大喊大叫，还是让她不能很快释然。

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对着未来儿媳，“芊芊，我以后，再给你做一件比今天的礼服更好的。不露肩膀，好看一百倍。”

“谢谢阿姨。”米芊芊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完美的结局成就自己的订婚宴席。

乔光注视着米芊芊，米芊芊看着乔光，两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