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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言辞恳切—写信阻昌称帝

2017-10-25发布 3621字

绊脚石都被他一一踢除后,董昌总算是双耳清净了许多。

很快,895年二月初二在董昌的日盼夜盼下到来了。

那一日,董昌着龙袍坐龙椅威风八面地端坐于大殿之上,下面群臣跪拜,口称万岁好不威风!

一群妖人见董昌如此好糊弄,便投其所好地他们献上鸟兽的图形为符瑞。

牙将倪德儒装出万分惊喜的样子对董昌说:“啊呀!这不是罗平鸟吗?这鸟可灵验着呢!属下之前听说过关于罗平鸟主管越人的祸福,若敬它便有福,若怠慢它便会遭祸呢,所以民间就画了它的图形向其祭拜祷告。”

一个靠掷骰子来做决定的董昌能有什么主心骨?

一听倪德儒说得这么玄乎,连忙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来问道:“哦?一只小小的鸟兽居然这么厉害?”

很明显,倪德儒是有备而来,见董昌有疑问,便立刻从身后属下的手里接过几本书,准备翻几页让宫人呈到董昌面。

董昌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急吼吼地离开了龙椅从大殿上走下来,直奔倪德儒面前。

那倪德儒指着书说:“郡王您看,这是关于罗平鸟的书籍和图形,您看这儿,罗平鸟来自天国,此鸟通灵且集福祸于一身,敬它者福寿绵绵,怠慢者灾祸连连……”

董昌一见这书上写得有鼻子有眼,顿时双手一拍做了决定:“此鸟如此神奇,那就以罗平鸟为符瑞,国号为罗平!”

一群巴结奉承他的人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董昌大步流星地坐回到龙椅上清了清嗓子说:“既然一切都是天意,本王称帝也是顺应天意,所以就改元顺天,既是顺应了天意,那我这帝王之位应该是上天册封,那就署越州城楼为天册之楼!”

下面一群人如复读机一般地俯身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一切都宣布完毕,董昌袖子一甩哈哈大笑道说:“好好好,众爱卿都平身吧!”

“谢主隆恩!”跪了半天的大臣们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董昌身着龙袍登上越州子城门楼,陈列展示了大批“祥瑞”之物,自称大越罗平国皇帝,董昌封原杭州刺史李邈、前婺州刺史蒋瑰、两浙盐铁副使杜郢、前屯田郎中李瑜围宰相,封吴瑶等人为翰林学士,李畅之为大将军。

分封完毕之后,百官纷纷跪地谢恩:“臣等谢主隆恩!”

董昌眉头一皱,说道:“这个称呼太俗了!吾皇万岁,谢主隆恩,历来各朝各代的帝王都是这些陈词滥调,也太没新意了!既然我这天子之位是上天给的,倒不如就彻底顺应天意,那歌谣怎么唱的来着?”

这时,已有一名官员讨好地站出来唱道:“回禀陛下,歌谣是这么长得,欲知圣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圣人名,日从曰上升。这歌谣唱的正是圣上您呐!”

董昌哈哈大笑:“嗯!称呼圣上还不如直接称呼圣人听着顺耳!”

百官见状纷纷说道:“圣人万岁!”

从此,董昌便自欺欺人地以圣人自居。

登基之后,生怕别人不知道,董昌便派人发文书给钱镠,告知自己已经称帝,特封钱镠为两浙都指挥使。

钱镠收到文书后心情十分复杂,依照钱镠的性子,如果今日换了别人称帝,他会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带兵去讨伐。

但令他为难的是,称帝的是董昌。

他是董昌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如果没有董昌,就没有他钱镠的今时今日。

堂弟钱銶却觉得这是一个扩张实力的大好时机,便兴奋地对钱镠说:“大哥,董昌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放着好好的郡王不当,非要当什么闭门天子!他也不想想,谁会承认他?依我之见,现在就借机去平了他!既能为朝廷除去一祸害,又能扩充我们的地盘,绝对一箭双雕的美……!”

钱镠见钱銶说得不亦乐乎,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万万不可!”

钱銶十分不解道:“为什么?大哥,你可别忘了,他是背叛朝廷的叛贼!你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

钱镠将目光从文书移到大殿门外,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蓝天,如同看到了二十年前自己报名参加土团军的那一天,那一天的天也是这么蓝,董卓对他的提携和赏识曾经令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虽说董昌如今称了帝,但他怎么能不念旧情说翻脸就翻脸呢?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来报:“大人,外面有一群幕僚官吏说要见您!”

“消息可真够灵通的,”钱镠与钱銶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微有点儿激动的情绪说,“让他们去大殿等我,我稍候就到!”

“是!”

待士兵退下后,钱銶说:“大哥,你说他们来会不会是跟我一样的目的?”

钱镠侧着脑袋看了一眼钱銶,略微沉思了一下说;“目的是不是一样大哥不敢说,但有一样,他们都是为董昌称帝这事儿来的,不过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跟我一样,都曾经是董昌的部下,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不念旧情上来就要讨伐吧!”

钱銶说:“那可不一定!以前他们是董昌的部下,可现在他们是大哥您的部下呀!既然是大哥的部下,自然就要站在大哥的立场上想问题,难道他们还敢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成?谁敢?让他站出来,我钱銶立马替你收拾了他!”

钱镠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行了!他们怎么想的一会儿就知道了,你就别耍嘴皮子了,赶紧跟我去大殿议事吧!”

钱镠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直奔议事殿。

等钱镠赶到时,所有的幕僚和官吏已经到齐了,钱镠猜得果然没错,这些人正是为董昌称帝之事而来。

众人说:“我们听闻董昌不声不响地称了帝,特意来跟大人商议此事!”

钱镠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也刚刚知道这事儿,不知道各位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一位幕僚说:“董昌并不是一时兴起,他的野心从离开杭州之时便已经显山漏水了,你们想想,他到了越州之后很快就将势利拓展到整个浙东,扩充水军和步兵,这意图还不够直接明了吗?对待这样的朝廷叛贼,当然是出兵讨伐替朝廷铲除祸害了!”

曾经跟过董昌的一位部将则说:“扩充水军和步兵兵不能证明什么,或许他也只是用来防范外敌入侵呢?我们不能以己之心度别人之腹!”

那幕僚当下就不乐意了,反问道:“什么叫以己之心度别人之腹?难道他现在称帝的消息都是假的吗?还是说有人拿刀子逼他登基了?这事实就摆在这儿,还用我多说吗?”

那部将还准备再辩驳几句,钱镠怕双方争吵伤了和气,便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说道;“大家先别吵,容我说两句吧!”

那部将见钱镠有话要说,便收起锋芒缓缓退下。

钱镠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幕僚官吏说:“按说董昌称帝的确是不应该!”

官僚们纷纷交头接耳道:“是啊!的确是不应该!”

钱镠接着说“但我跟随董昌多年,了解他的为人,他很有可能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妖言才犯下大错,我作为朝廷的将相有责任去讨伐他,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趁着他现在恶迹才刚刚显露,先写封信劝劝他,让他不要犯下灭族之祸!若他能及时悔改,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幕僚们听后,发自内心地称赞钱镠大度。

“大人,您真是仁义之心啊!”

“是啊!想不到大人竟有如此广阔的胸襟,真是难得啊!”

钱镠见大家没有意见,便言辞诚恳地写了一封《劝董昌仍守臣节书》,并派沈滂率领将士数百人送给董昌。

大致内容是:

你我二人都是从布衣一步步走来的,走到今天这位子实属不易,如果没有朝廷的恩赐,我们未必能有今天的荣耀。

有句话叫知恩图报,我们既然受了朝廷的恩,便要用衷心去报效朝廷,万万不可有反叛之心,如今的天子为人宽德仁厚,这是我们做臣子的福气,正以如此,我们才能扶摇直上官位一直做到将相。如今你已封了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因为你我曾经同甘共苦过,是过命的兄弟,所以我才苦口婆心地来劝说你,希望你能听我一句,与其闭门做天子,让九族受牵连让百姓受涂炭,不如开门做个节度使,让子子孙孙都富贵无忧。

有时候是福是祸是生是死都只是一念之差,希望你能及时悔改,趁着大错还没铸成,还有回头的余地,赶紧收手,做个本本分分的朝官。若你一意孤行听信小人谗言,到时候想要回头就来不及了!

这封书信寥寥数言,便把两人深受黄恩浩荡的事实说了一遍,同时,也回顾了两人的情意,劝他不要关门做天子而惹来杀身之祸,免得让儿孙和百姓跟着遭殃,倘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做个本本分分的节度使,依然可以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言辞恳切,情谊深长,既有关爱,又有警告,着实是发自肺腑,也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下了一番苦功的。

但让钱镠意想不到的是,信送到董昌手里后,董昌连看都懒得看随手便扔到了一边儿。

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唯我独尊的帝王,有大把别人进贡的稀世珍宝需要观赏,有数不尽的美人需要他去恩宠,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需要他去品尝,他哪儿还有闲心去看什么枯燥乏味的信呢?

过了好几日后的一天夜里,新宠的一位美人在闯入大殿后看到了那封信,便随口问道:“圣人,这什么东西呀?”说着,便随手打开小声读了一遍。

读完后娇嗔道:“圣人,这是哪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给您写这样的信冒犯您?圣人还不赶紧派人把他抓起来烧掉!”

自从董昌有了称帝的想法之后,先后杀了多少人,丢厕所的,砍头挂城门的,还有烧成灰烬的,也难怪那美人会随随便便就要烧了。

董昌听罢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烧掉烧掉!”说着,便随手就将信放到烛火上烧了。

烧钱镠他是万万不敢的,但是烧他的一封信还是没什么没啥难度的。

信件烧掉后,董昌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钱镠那边的幕僚官吏们见董昌根本没有悔过之意,便纷纷再次登门前来劝钱镠去攻打越州。钱镠见董昌不思悔改一意孤行,顿时暴怒道:“好言好语听不进去,非得刀枪相见才罢休!”

说完,便带领三万大军到了越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