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七子定下了对朝廷的反击之法后,又在真武殿里开了半天的会,说来说去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此间也无需多作赘述。
定下了策略,景衫等人也确定了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武当山外有两处军营,其中分别有千余驻军,平时主要是用来防备此间山贼盗匪所用。虽然这两处的驻军数量不多,但日后对武当派也算是不小的威胁,此时正好除去。
然而此时若贸然对朝廷正规军队出手,难免遭受报复,所以武当派众人定下了策略之后便开始积极联络各大门派,希望能约定时间,一起出手。
本来六大门派之中,武当派和崆峒派乃是最坚定的主战派,后来又拉到了欢喜门这一强援。而少林寺一向置身事外,峨眉派也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丐帮一直一来群龙无首,才让这三大门派显得势力强劲。可如今崆峒派一朝惨遭灭门,连带着无辜的华山派等一系列门派也被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连根拔去,其实在江湖之中,风向正悄悄发生着转变。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出如武当派这些人一样的答案,在许多门派,尤其是那些小门小派眼里,朝廷这次的行为不过是想要敲打敲打他们。只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不再对朝廷人马出手,那么便不会有灭门之灾。
所以在武当派广发密信之后的半个月里,竟只有一半左右的门派给与了回信。而且景衫一下就看出,这些回信的门派无一不是其中埋藏着朱允炆旧臣的门派。
不但是那些原本左右摇摆的门派纷纷退缩,甚至就连有一些其中藏着朱允炆旧臣的,但那些旧臣地位并不算十分高的门派,回信中的语气都开始有些模棱两可。总而言之除了那些为朱允炆马首是瞻的以外,大多数门派的意思都是现在是否可以不用跟朝廷撕破脸皮,等待前线有了好消息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景衫看着这些回信,心里越来越气,“啪”的一声将手拍在桌上:“妈的,这些墙头草,不过是被吓了这么一下,就一个个的缩回去了!”
“盟主师弟也别太生气了,他们这个态度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清虚等人都有事情要做,纷纷去处理门派要务去了,只留清明在景衫身边:“这些门派本就是急切间不得不对我们虚与委蛇,现下还没见到好处,灭顶之灾却到了眼前,也怪不得他们心里畏惧。”
“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景衫知道自己失态,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过来:“可是你说这些门派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在朝廷眼里,哪里分什么武当派少林派,不过都是些一样的江湖门派罢了。既然已经决心将我们一起除去,又怎会因为他们的态度有变而放过了他们?”
清明也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话虽如此,可这些人本就如此,指望他们把事情想明白本来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这些人退缩下去还是小事,若有别的门派见了,也受了他们的影响,我们还谈何军心?”景衫只觉得阵阵头晕,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而且就算有回信的这些门派,都未必全能听我们的号令,这样一来我们能够用来对付朝廷的人手根本就凑不齐了。”
“唉。”清明算是武当七子之中思维最为敏捷的人了,此时也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挤压着自己的鼻梁,帮自己缓解些许压力:“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影响力不够,让这些门派没了信心。若六大门派中能再有一两个与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上,也不怕这些小门小派的再不听号令。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六大门派全都与我们一条心,这些小门小派的就是想要独善其身,也未必不怕我们日后报复。”
“可六大门派里本来丐帮就只是个凑数的,说起来真正能够让人敬畏的也就只有五个而已,而现如今崆峒派又被朝廷给灭了……”景衫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少林寺中的了凡来,前些日子他去太室山时还特意告诉了李元,将要知会他与了凡联系的方法,而回到武当之后因为出来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竟给忘了!
“清明师兄!”景衫想到这,神色一正道:“我还得赶紧出门一趟,若事情顺利,半个月之内便能如你所言,再为我们拉拢到一个六大派作为援军!”
六大派中还能拉拢的无非就是少林峨眉两派,可两派都曾明确表示过不会帮助景衫等人,因此清明一听便觉出景衫此番的凶险来:“盟主师弟,若事不可为,我们大可以商量别的对策,你可……切莫冒险啊!”
“师兄莫慌,我早有分寸了!”景衫落下这么句话,便急匆匆的到马房里牵了踏霁,又出了山门。
此时山门之内已经不复往日热闹,那些平头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都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势头,因此平日里上山烧香拜神的香客也早就都不见了人影。
由于现在非常时期,除了山门之前的几个守门弟子以外,整座武当山前零零散散的埋伏着三十来个康字背弟子来往打探消息。这些弟子有些是隐藏在山林之中,也有些是干脆乔装改扮之后就大喇喇的走在路上,假装是过往的行人。
这些弟子都认识景衫,因此见景衫又骑着踏霁一骑绝尘,各个心里泛起了嘀咕。两个平日伪装成路人的,正巧看见踏霁从自己身边过去,于是低声谈起话来:“诶,我听说最近好多武林门派都被灭了,你说会不会马上就要轮到我们武当派了?”
“呸呸呸,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咱们武当派好歹是先皇亲口分封的圣教,连带着整个武当山都分给了我们,就算他要动手,也得把我们留到最后一个才对!”答话这人身材瘦弱,头上戴着个粗布的头巾,背后背着一个箩筐,就与那些上山采药的药农无异。
问话那个倒显得健壮些,打扮成个庄稼汉的样子,只是面上却少了那么一股子淳朴:“唉,我看可不见得,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咱们六大派中一向以少林武当为首,而且这次崆峒派都被朝廷给灭了,我估计啊,下一个开刀的不是欢喜门,就是咱们武当派了!”
“这……”那药农打扮的闻言也慌了神,有些紧张的问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要我说啊……”庄稼汉打扮的武当弟子咬咬牙,面色发狠道:“若师祖他们真的没什么对策,咱们也犯不上跟着武当派一起玩儿完!你想啊,就算朱允炆真的又当了皇帝,跟咱们这些小弟子又有什么关系?尤其是像咱们这种在门派里不得师父欢喜的,就算是师父们全都百年了,掌门总也轮不到我们。与其如此,不如寻个机会偷偷溜了,凭咱们的功夫在江湖上总有一席之地!”
那药农打扮的听闻同伴有此不道之言,本想规劝两句,可细想之下却有不得不赞同其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庄稼汉打扮的看见同伴有些动摇,又用胳膊拐了拐他:“我跟你讲,这也就是咱两个平时关系不错,不然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跟人说的!”
“嗨!”药农打扮的似也下定了决心:“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如此,咱们回去之后便收拾收拾行礼,若武当派真不能待了,便……”
“正是此理!”庄稼汉打扮的武当弟子见同伴这么说,便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去了。
此时正跑在官道之上的景衫怕是怎么都想不到,在他以为自己这边仅仅是门派之间各怀鬼胎的时候,其实自己家的弟子们也都已经慢慢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