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都可以容忍下来。

熬过了那几年，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势力，可以好好照顾她了。他也如当初所说那般，对她一直宠溺着。可是不曾想，她变了，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势力，甚至丢了那一份单纯和善良，变得污秽不堪。这样的她，已经不是他爱的了。

“这些我都还记得。”沈沐希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看了柯子旗一眼，然后对骆菁婉说道。

骆菁婉闻言缓缓一笑，那笑容是极美的，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伤人至深。她说道：“恐怕那一幕一幕的回忆，会是你这一生最美好的东西。”

沈沐希点点头，同意了骆菁婉的话，“没错，这是我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

“站在你们这个高度，这种出身的人，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你不但爱了，而且爱的很纯粹，但是这样的后果。也是你得一力承当的。”

“我知道。”沈沐希抢着说道，他以为骆菁婉是在说不能就这般放过柯子素，所以他也表现得很淡然，“我说过，该怎么处理她，全听你的，我不会参与，也不会求情。”

柯子旗听着这样的话，已经完全没有再去争取什么的欲望了。

“你不知道。”骆菁婉说道，“虽然很残忍，但是沈沐希，我还是得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真相？”沈沐希皱着眉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什么东西，但是骆菁婉所说的“真相”，还是让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真相？是柯子素当初为何会不告而别，还是为何会嫁给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真相？如果是这些事情的话，沈沐希并不想知道。

“如果是……”

“地上捆绑着的这个，并不是柯子素。”没有给沈沐希说话的机会，骆菁婉一语中的，将那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说了出来。

吴迪因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根本不惊讶，格门因为对骆菁婉太了解，知道她总是话中有话，所以尽管这个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在听她讲到故事中间那部分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结局，再加上本来就对沈沐希与柯子旗没有好感，所以他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李倩因为疼痛早就昏了过去，所以这件事情她自始至少都没有听到过。所以震惊的，只有沈沐希与柯子旗，准确来说，只有沈沐希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欲往骆菁婉身边走，却被格门和吴迪双双拉住，沈沐希现在情绪过于暴躁，格门和吴迪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会伤了骆菁婉，所以只能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什么意思，王爷还不知道吗？我以为我说的依旧够明显了。”骆菁婉冷冷地回答道。对于沈沐希的这个反应，她一点也不满意。

“素儿，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沈沐希一把甩开格门和吴迪拉着他的手，径直向地上的柯子旗走去，趁着这个空隙，格门一把拉过骆菁婉，将她按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沐希走过去将柯子旗扶起，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拍了拍柯子旗衣服上的灰尘，用一种很温柔的语调问道。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温柔也只是一个表象，随时都有风雨欲来的危险只是都没有害怕就是了。

柯子旗看着这个模样的沈沐希，眼里全是绝望之情。沈沐希还是同往常那般温柔，可是又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柯子素心中有数。

“希，对不起。”柯子素避开沈沐希的目光，咬咬嘴唇，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沐希听见这句“对不起”，那些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给爆发了出来，他用力地捏着柯子旗的肩膀，听到柯子旗因为过度疼痛而不小心传出的声音，愤怒之下便挥手将她从地上提起，柯子旗的身体是属于比较娇小的那种，就算双脚离地，也不过到了沈沐希的肩膀处。沈沐希拉过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使劲往后扯，知道看到那双眼眸，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柯子素想转头，但是沈沐希的力气太大，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闭上眼睛，闭眼前，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沈沐希这下再也不懂的怜香惜玉，一把将柯子旗甩了出去。柯子旗的身体撞倒了门上，然后在缓缓滑落，巨大的撞击再加上身体本就娇弱，所以柯子旗一下子吐了一口血。

那口血就吐在地上，猩红猩红，触目惊心。

但是沈沐希看着柯子旗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仇人，“你能否告诉我，最后的事情。”沈沐希踉跄着脚步，慢慢踱步到骆菁婉的身边，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说道。

骆菁婉抬头看了沈沐希一眼，发现他顷刻之间，竟然沧桑了不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结果如何，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看着沈沐希方才对柯子旗的态度，骆菁婉毫不怀疑他已经通过自己的话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我还是想听你说。”气息若兰，几乎听不到，骆菁婉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真是沈沐希变了。

“她叫柯子旗，是你的继母，柯子素的双生妹妹。”骆菁婉说道，不用问，沈沐希也知道柯子旗现在究竟是哪一个，所以骆菁婉也没有解释。“因为柯子素嫁入王府之后，生活无忧，而柯子旗却只能因为生活而奔波，所以尽管柯子素对她有救济，但是渐渐的，她还是产生了嫉妒之心，尤其是爱上你之后，因爱生恨，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柯子旗曾经遇到过一个苗疆之人，就是那人交了她苗疆特有的蛊术，这里面的具体情节我也不知道。想必柯子素是很疼爱这个妹妹的，所以才会对她没有防备之心，而就是这一分宠爱，造成了最后的结局。通过我们的调查，你的父王，与柯子素，都是被种了蛊毒而亡。蛊在中原向来少见，所以尽管御医医术聊的，也查不出老王爷究竟是为何生病。而柯子素，其实早在王爷种蛊之前就已经死了，她一直都是冒充。”

骆菁婉也没有犹豫，将叶楠方才告诉她的都说了出来。原来早在早上，骆菁婉告诉了吴迪顾曼殊说的那个所谓的秘密之后，就已经差人去调查了，而这一切，也在调查范围内，因为吴迪一直没有召见叶楠，所以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叶楠的调查结果与顾曼殊说的大体上是一样的，只是有些小细节不一样，不过因为不影响大局，所以骆菁婉也没有深究，至于顾曼殊为何会隐瞒，骆菁婉也不愿意去多想，就像顾曼殊自己说的，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沈沐希听了骆菁婉的话，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嘴巴张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现在的心情，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理解一点，但是却不能感同身受。

自己深爱的女子做了自己的继母，这些他可以忍受，但是那个杀害自己父亲与自己最爱的人的凶手，却被他自己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

爱上一个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像沈沐希这种人，但是他能爱一个人持续这么多年，也着实让人佩服。当然，若是忽略掉他的不自知的话。

相比较沈沐希而言，柯子素对骆菁婉做的那些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骆菁婉从来不会对伤害自己的人手软，这是她的原则，但是她也不是一个会趁火打劫的人，单凭沈沐希给柯子旗的那些惩罚，就已经够柯子旗受了，所以骆菁婉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再去插一脚。

“王爷，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跟柯子旗之间的恩怨，你自己处理就好，至于我跟她之间的事，就此了断吧。”做好决定之后，骆菁婉就如是说道。

“谢谢你。”沈沐希说道，虽然语气里全无感谢的感觉，但是骆菁婉也不在意。她看了已经狼狈不堪的柯子旗与突然沧桑了许多的沈沐希一眼，便左手拉着格门，右手拉着吴迪，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吴迪在路过李倩身边的时候，一伸手，就将那昏过去的身体给拉了起来，动作粗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前。

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沈沐希看着骆菁婉离去的方向，红肿的眼眶掉下了一滴眼泪。

“谢谢你。”沈沐希张口，无言地说了一句，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句“谢谢”，显而易见，是说给骆菁婉听的，至于谢谢她什么，估计连沈沐希自己也不知道。

屋子里的两人，相互沉默，连呼吸声都淡薄地可怜。

柯子旗勉强地睁开了眼，深深地看了那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一眼，看着他此时悲戚的模样，柯子旗的心像被撕开了一样，生疼生疼，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孽。

对不起。

柯子旗也学着沈沐希的模样，无声地说了一句，至于对不起谁，估计太多了。最后又看了沈沐希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