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同时向潘启明投去了愤恨的目光,潘启明吓得不敢再说话。这就是混乱中“引导”的力量,潘启明根本没说过什么跟谣言沾边的话,但我这么似有似无地一“引导”,很多人就将矛头指向了他,甚至是他背后的主子。
“事实上!”我的声音又将大家拉了回来:“宋市长的担心是成立的!因为大家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在宣布戒严之后,城市的运作系统已经开始出现紊乱,这还是在大家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情况下。要是大家这个时候就知道了有上万的丧尸正朝我们而来,那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了。当然,到了这个时候,王副市长也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否则不会下令戒严的。”
我这番话就是要把王常云给拖进来,关于隐瞒大家这件事,必须让他头上也戴顶“帽子”。
停了停,我继续说到:“至于说宋市长全无作为,那更是无从说起了。相信大家曾经都看到过,在开始那几天,王克他们曾在一天之内派出过好几个车队,当时派遣这些车队的目的,就是想先一步将灾难,阻止在远离城市的外围。”
王克派车出去是真事,就在我回来报信的第二天,当时城市还没有宣布完全戒严,所以很多人,特别是住在城门附近的一定看到了这个情况。果然,我这话才落地,人群就有很大部分互相看着点起了头。
我当然知道那些车队是出去干什么的,但公众却并不需要了解,他们只要知道有这回事,来佐证我这时说的话就够了。
对于我这种见缝插针的胡诌能力,王克投来了钦佩和无奈的笑容。
“关于这些情况,王副市长自然也是知道的。”我说着话看向王常云,又一次把“责任”这个东西撒在他的身上。除了点头,他现在无话可说,因为此时如果他再提出质疑,那就不止是在质疑宋林,连他自己也质疑进去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反击了,皮笑肉不笑地拍着我肩膀说到:“噢,这么看来,宋市长确实用心良苦,有些秘密布置甚至连我都不是很清楚。当时派出车队是我下的命令,我居然不知道宋市长也重新下过这道命令。不过没关系,事出从权,虽然我们有不能越级报告的规定,但紧急时刻自然没那么多拘束。”
“这些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宋市长给你布置了这么多隐秘的任务,可为什么那晚在市政厅里的时候,我觉得他根本就不认识你呢?难道就算是你们的关系也需要保密吗?又或者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就算在此时也不能让公众知道呢?那么这个还藏着的秘密会不会又要把大家再次带进危机里??”
王常云这番反击就比潘启明那个智障要高明得多了,他首先刻意把原本严重的事情轻巧化,却又把原本一两句就可以解释的事情套上了一个神秘的壳子,把公众的注意力引到了宋林和我,还有他杜撰出来的“危机”上。更借助我和宋林的“不明关系”,将这个虚拟的危机,在人们心中扩大开来,进而再次影响宋林的公信力。
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只等他说完,我学着样子也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没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多秘密。我和宋林市长的关系其实早就清楚了。”说着,我抬手向不远处的风铃招了招,她优雅的走上台子来,我微笑着揽住她的腰对王常云说:“要不然那天晚上的晚宴里,风铃怎么会要和我坐到一起,今天又这么特意地来迎接我呢?”
对于我的动作,包括王常云在内的绝大多数男性都投来了妒忌的目光。不过在下面那些人的眼神里,则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有时候话不能太少,也不能说得太多,说得少了解释不清楚,说得多了以后又难圆,所以辅之以一两个动作,就恰恰能达到“刚好”的程度。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宜拉来太多的仇恨,所以我很快就将揽在风铃腰间的手收了回来。再度换上一脸严肃说到:“但是派出去的车队却一直没有回来,这才让我们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城市戒严的同时,宋市长决定改变应对策略,但大家都知道,政府的行事效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参与人数和部门的多寡,很多时候等各种讨论决议下来之后才行动的话,会让我们失去有效的事态控制时间!所以宋市长才会再次瞒住王副市长还有大家,秘密和我还有王克筹划和实施了之后引流尸群的计划!”
其实从头到尾我的这番话都有些牵强和纰漏的地方,但公众大部分时候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从不需要知道细枝末节。就像最后这些话,除了现在才出生的婴儿,每一个从以前的世界活过来的人,对于行政部门办事程序的冗繁和拖沓都肯定是大有感触的,所以这些事情会让他们有很大的共鸣,进而几乎无条件的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谈话就是这样,人们只要相信了其中一点,就会选择相信你这个人,再接着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王常云自然能察觉到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而他的终极目的是扳倒宋林,至于眼前说的这些事情,就算他提出怀疑,也暂时无法再把“无所作为”这几个字安到宋林的身上。鉴于我也还没有彻底将他的事败露出来,所以他适时地选择了沉默和接受,等待和寻找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让所有人讨论和消化了一下,我才又重新开口对大家说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至于结果,大家有目共睹,宋林市长几乎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重压和不被理解,将我们带离了危机。所以我才会说,事实上,宋林宋市长才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功臣,也才是我们真正应该颂为的英雄的人!!”
人们纷纷点起头,王克率先拍响了第一个巴掌,渐渐地,掌声在人群里炸开,连绵起伏不绝。
良久,王常云才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声音颇有些低沉地说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差点连我都错怪了多年来的老搭档,老领导。谢谢古晓山为我们释疑,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古晓山身上还带着很严重的伤,他能坚持给大家说那么多话实属不易,我们还是先让他去治疗和休息吧!”
人群里又是一阵掌声,眼看大家这就要散,而我的最终目的还没达到,赶紧抢过话筒大声说到:“我的确是有些伤,但还得坚持一会儿,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宋市长这么劳心劳力的帮助大家免于一次危机,难道他就不出来跟大家见个面,说些什么吗?”
“对呀!让宋市长出来跟大家说几句!!”
“欢迎宋市长!”
……
人群里开始大声呼应着。我转头看向王常云,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在他的心里,也许正在计划着,只要宋林还在他的手里,之后的很多事情他就还可以掌控和筹划。但我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无疑就会让宋林脱离他的手心。
所以他迟疑了一下说到:“非常抱歉啊,宋市长确实病得很重,无法出席今天这样的活动,请大家……”
“宋市长真病得那么重吗?最多就是和我一样吧?只要他还活着,到这里来说几句话恐怕是没有问题的吧?”我这句话分了两段,前半句是看着风铃说的,从“只要他还活着”开始,就是看着王常云说的。
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提到“死活”这么严重,但人群有的是起哄的人,大家又再次高呼着要见见宋市长。
王常云还在苦想着要怎么拒绝,我索性整个人转向风铃大声说:“快去吧,去把宋市长接到这里来!”
风铃有些疑惑地瞪了我一眼,我这才小声在她耳边说到:“只管走,放心!王常云的人很快会跟上你的,不然他无法在公众面前交代,为什么父亲病了,女儿却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风铃恍然,伸手隐晦地在我身上轻轻掐了一下,小声说了句:“我才发现,你这人狡猾的让人讨厌!嘻!”这才不管其他人,转身径直朝台下的一辆车上走去。
果然,王常云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赶紧笑吟吟地转头叫过两个人来说:“快陪小姐去,万一宋市长有什么不适,你们一定要帮小姐照顾好市长。”
两人点点头,上车载着风铃往城市深处驶去。
事实上,王常云能够软禁宋林,就表示他在政府内部根植的势力已经很庞大了。如果他再狠一些,决断一些的话,就算他直接将宋林害死我们都可以说毫无办法。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太过期望名正言顺的结果,就是反倒处处容易被掣肘。
但总的来说对我们是好事,这次的事件重新将宋市长的声望抬高了不少,给了那些政府内部还在举棋不定,墙头随风的人一个明确的指向标。我相信,之后王常云短时间内很难再扳倒宋林,或者作出对他有什么不利的事情了。倒是王常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劝宋林不要对他手软,以免重蹈他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