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邦乂自祖上令公之后,到他这辈,已经承袭不到什么爵位。入伍之后只能从小兵做起,一步步靠功绩升迁,前些年曾在汝州鲁山县做过一段时间都头。
步兵一百人为一都,设都指挥使一名,也称都头。有一次追击各府通缉已久的盗匪,本已斩杀盗匪大半,但还有十数人漏网逃走。杨邦义一路追杀不止,可能是这群盗匪当时也是被逼急眼了,一门心思往山里跑,就想着我进了大山,你杨邦乂再有能耐,还能把大山翻过来搜?
可是等当时的杨邦乂都头赶到山里的事发现场时,却发现十数个悍匪都已经被杀了,现场只剩下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伤,鲜血直流的大块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这群盗匪好死不死的正好闯进牛皋家里,当时牛皋上山砍柴未归。盗匪们闯进牛家残忍的杀死了牛皋的父母,奸杀了牛皋两个妹妹。牛皋回家时,盗匪们居然还在煮饭,锅里煮的就是牛皋家唯一耕地的那头老牛。
看到这一切,就算是泥人也会暴怒,牛皋拿起砍柴的板斧,疯魔一般的砍杀那些匪人,直到最后一个人被砍得“支离破碎”。
当杨邦乂进到院子里时,只看到满地的尸块,十数个盗匪居然没有一个是尸体完整的,那时的牛皋还不满十三岁。
等差役们收拾完地上的尸块,牛皋包扎好伤口,洗干净脸出来时,杨邦乂才发现这个少年居然就是经常在县里卖柴火的那个少年郎。
牛皋不仅经常担着柴火进城贩卖,还曾经多次给府衙的后厨送过柴。而且杨邦乂曾经目测他所挑柴火,每捆都不下两百斤重,但那时年仅十二三岁的牛皋却挑着两捆柴还等健步如飞,当真是天生神力。
现在牛家突遭变故,杨邦乂也是心里有愧,要不是把这群天杀的盗匪逼进山里,牛皋也不会家毁人亡。
当下杨邦乂便问牛皋有什么打算,牛皋反问杨邦乂:世上哪里可以找到真正的太平呢?杨邦乂说:真正的太平不是无偿得来的,而是自己经过努力奋斗,打拼来的;当哪天人人心中都充满了正义良知,世间再无争乱,就能天下太平了。牛皋神色激亢:“牛皋愿为天下太平奋斗终生。”而后转念又道:“只是现在牛皋已经无家可归,还望将军收在麾下,但凭驱使。”
杨邦乂欣赏牛皋的热血,再说凭着牛皋的天赋,光这单人斩杀十几个盗匪的能力就让人不敢小觑,只要稍加训导,再努力一点点,就可以成为威震一方的猛将。于是杨邦乂就把牛皋收为随从,带他入伍,又亲手教他骑射武艺,也算是半个弟子,而牛皋就此也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谁又能知道,原本历史上,与天下英雄相比,本事并不出众的牛皋,会因此拜得良师,超越原本的自己呢。
杨震听完杨大管事的介绍,心想:原来这蛮大汉还有这样的身世经历,作为一个刚刚才来这个世界的“宋朝人”,这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大宋名将。嗯,我得跟他打好关系,就凭他那身板,将来当个大保镖也好啊。
牛皋听完吩咐完以后,就跟剩下的亲卫们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杨邦乂快步走向杨震现在的妈妈,握住她的手说了声:“为夫常年在外,留下夫人操持家业,真是辛苦你了。”
“官人为国征战,才是真的辛苦。”说完回头又对后面三姐弟说:“孩子们还不来拜见爹爹。”
“拜见爹爹。”两个姐姐说着就行了一个万福礼。只有杨震就这么傻站在那里,不是他不想上去拜他,只是一时没有习惯,这礼要怎么行呢?这时赵月奴妈妈过来拉住杨震走到老爹面前说:“麟儿,还不给爹爹行礼。”
说起来杨震这个妈妈,那也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好像还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本名叫赵月奴,虽说是庶门旁支,那追溯上去,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血脉啊。当然后来赵光义登基后,太祖一脉就比不上太宗这一脉的尊贵了。再说这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你这旁支宗亲就更不值钱了。不过赵月奴从小还是受到了良好的家族教育,识文断字不说,这数算商业也涉猎不少,这人情礼节当然更是严格要求。
所以见杨震愣在一旁,当即就过来拉着他行礼。在这种年代,礼节方面是被人相当重视的,臣子对君主,下级对上司,晚辈对长辈,那一点不敬都有可能触犯了圣人礼法,甚至可以治以重罪。杨震这当儿子见了父亲不拜、不行礼,那可是绝对有违礼法教条的,现目前他年龄小或许没人在意,要是稍微再大点那必然会被人诟病的。
“爹爹在上,儿子给您磕头了。”杨震想了半天,只能乖乖上去给老头子磕了一个头。这头磕得极为恭顺,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人觉得自己没有“家教”。
“好孩子,快起来,让爹看看。”说着把杨震举起来一个劲儿的瞅。说起来这杨邦乂一身的本事可不小,不单说他能够行军布阵,光是这身武艺就很是了得。年轻的时候就以武勇果敢闻名,能在奔马上左右开弓,并且箭无虚发;常使一口六十五斤金背吞云刀,西军之中谁人不说他杨邦乂有当年杨无敌的风采;而且杨邦乂在军中还以治军严格著称,在他的训练带领下,部下的军兵在整个西军系统里也是有名的“锐士军团”,出了名的能打。随后杨邦乂又跟后面的姨娘们,管事们都一一打了遍招呼,这才往屋里走去。
前堂大厅里,杨邦乂正在例行询问府里的事情,那些管事们也一一对答。而杨震就央着两个姐姐带着他去了马厩,为什么想去马厩?当然是想去看看牛魔王在干啥,这么一尊大神就在自己身边,还不随时随地的想着跟人家套近乎,拉关系,那不是傻子么。
府里的马厩在西边院子里,院子也不大。只有几间仓库似的小房子,然后就是一边的马棚。这时的马棚里栓着十余匹马,平日里只有两三匹供人传信的时候急用。只有杨邦乂回来,加上些亲卫的马才会把马厩勉强填满。
杨震画过非常多的马,有的是写生,有的是临摹。可是他却不懂怎样去辨别马的好坏,通常只能从传说中的标准上去鉴别,比如马蹄子大的,马的躯干线条对称流畅,马的神态和走路的姿态之类的,反正也是从画风上去瞎琢磨。
这时正好牛皋喂完最后一匹马走出来,这些坐骑他们基本上都是自己亲自喂的,一般不会托付给马倌儿,这应该就是一般的马匹跟战马的喂养上最大的不同之处吧。
“牛大哥,这马怎么去区别它的好坏呢?”为了搭讪,杨震主动提出这么个问题。
“嗯?”牛皋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公子是在叫自己大哥?
“大笨牛,我弟弟说,马的好坏应该怎么分辨?”大姐叫得就直接多了,这牛皋自打被老爹带回来,虽然多数时间在戍边,那也跟家里人认识好几年了。私下里大姐可不会正经八百的叫“牛护卫”,什么大笨牛、大蛮牛什么的随便招呼。
“呃,呃,这个,回大娘子,这马的分别方式很多,一般从外面也就是看这马的精神状态好不好,眼睛亮不亮,走路的状态,然后就要上手摸它的骨骼,掰开嘴看它的牙口,还有最后确定它的血统,总之原因很多,小人这入军时间不长,也就懂这么多了,嘿嘿……”解释一下,“娘子”这个称呼在这个年代是对女子正常的称呼,称“小姐”反而不对,因为“小姐”在这里真的就是“小姐”。
牛皋说话时感觉有点紧张,说的坑坑耙耙的,虽然拱着手说话,不过眼睛就没从大姐身上移开过,还对着大姐一个劲儿傻笑,好像对大姐称他“大笨牛”的事情还挺高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憨厚。
大姐这时都被他那眼神看得有点脸红了,凤目一撇,瞪了他一眼,牛皋一愣才低下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