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地惨败,让刘汉宏对钱镠恨得牙根痒痒,他不止一次地发誓:“钱镠这丑八怪有朝一日落到我的手里,一定要将他抽筋扒皮剁成肉酱喂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可见,他对钱镠这块绊脚石痛恨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刘汉宏这只打不死的小强并没有气馁,反而愈挫愈勇。这一次,他选择进驻诸暨古刹岭至亭山、龟山下,准备瞅准时机杀他一个回马枪,让钱镠这丑八怪也吃一吃败仗。并将所有的军粮都屯在诸暨,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
很快,刘汉宏驻扎诸暨的消息就传到了钱镠的耳朵里,钱镠准备趁着刘军没缓过气来,再来一次突袭。
打听到刘汉宏的军粮都在诸暨,钱镠郎朗大笑:“刘汉宏啊刘汉宏,就算你兵马再多,我若断了你的军粮,看你几万大军如何存活?”
打定了收缴刘军粮草的主意之后,钱镠便决定这次对粮不对人,尽量避免将动静闹大。他只带了钟明钟亮兄弟俩外加上百名精兵,准备天黑之后潜入敌人大营。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钟明钟亮兄弟俩催促道:“钱哥,天色不早了,咱是不是该动身了?”
钱镠说:“好,临走之前先把衣服换了。”说完,钱镠便命人把之前收缴的敌人的衣服拿出来,让钟氏兄弟俩和随行的百多名精兵换上。
到此,众人才知道钱镠让收藏敌人军装的目的,心中对他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
钱镠说:“这次我们的目的是刘军的粮草,只要他们的粮草断了,自然就挣扎不了几天了。”说罢,便带头开始行动。
潜入敌军的大营,遭到两名守卫的盘问:“你们看着挺面生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钟明拽拽地将令牌往前一亮:“我们是刘汉宥刘大人的人,刘大人刚接到消息,今晚钱镠可能会率人前来偷袭,所以派我们前来支援,难道,你连刘汉宥刘大人也敢怀疑吗?”
两名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仔细打量了每个人的衣服,发现军装对得上,武器也对得上,令牌也没啥问题,便恭敬地说:“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怀疑刘大人的人呢?大人请!”
钟明扭头看了钱镠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带领一群兄弟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敌营,并兵分两路,钟明钟亮带人到厨房,在敌军的酒水中下了蒙汗药,然后,打着刘大人犒劳兄弟们的旗号,分给值班的士兵喝。
待士兵喝下,便动手送他们无声无息地上路。
钱镠则带人直奔粮草库,将刘军军粮两万余斛偷了个干干净净。
往外撤时,两名守卫的一看情形不对,这不是来支援的吗?怎么还往外运粮草?正准备喊人,钱镠挥起长槊,连刺二人心脏。
次日凌晨得知粮库被劫的刘汉宏大发雷霆,逮着谁骂谁:“废物,一群废物!你们一个一个的全他们的都是废物!竟然又让钱镠那丑八怪给耍了!我养你们有何用?现再粮草没了,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但气归气,骂归骂,刘汉宏不可能把全军的人都杀了,他还指望着这些人为自己开疆拓土打天下呢!
但是,没有粮草怎么办?没有饭吃别说打天下了,到时候不用等钱镠动手,将士们就活活给饿死了!
士兵们一听粮草没了,心里更加恐慌,一时间,刘军上上下下一片慌乱。
这前面粮草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后面就遭到了更大的突击。钱镠拿到粮草后,率领军队杀入古刹岭,亭山等营寨,刘汉宏自知军心大乱无力抵抗,趁着天黑在将士们的护卫吓逃跑了。
至此,刘汉宏对钱镠的仇恨更增加了一分,发誓一定要将钱镠碎尸万段。
五月份,刘汉宏命部将黄珪、何肃二人率领排门军挺进诸暨、萧山一线,钱镠亲自率领大军出击,一口气歼灭刘军一万多人,并活捉都虞候章公直。
刘汉宏接连受到重创,导致军队元气大伤。
钟明说:“这一次姓刘的应该嘚瑟不起来了吧?”
钱镠却说:“千万不要小看刘汉宏,一个反了降降了又反的人内心强大着呢,没有什么事是他这种厚脸皮干不出来的!”
钟明不信:“他手下的那点儿人基本都是残兵败将了,连战数次一次都没赢过,他还有什么底气来跟我们打?”
钱镠表示:“你说得没错,最近几个月他恐怕是缓不过劲儿来,要动手需要数个月,先让兄弟们暂时修养几个月,这段时间兄弟们出力了!”
“是!”钟明领命。
事实证明,钱镠说得没错。果然,五个月以后,刘汉宏再次满血复活。
这五个月期间,他不断招兵买马各种拉帮结派,最终,与他的弟弟刘汉容以及将领辛约、巴立、李万敌等人聚集温州,处州兵丁十多万兵马,决定趁着天黑从萧山西兴开战舰渡钱塘江杀入杭州。
钱镠的人打探到消息之后,决定先发制人,赶在刘汉宏出击之前,先他一步动手。
他留下一部分人马按兵不动,做出无知无觉的懒散状态,另一方面,偷偷带领一部分人马从富阳新沙渔港出发,在敌人毫无防备之时杀过去,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何肃的部队,并趁着将士们士气高昂之际,直奔萧山,与刘汉宏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队人马从中午打到傍晚,仍旧不分上下。
钱镠心里有点儿着急,毕竟,刘汉宏的人多,自己的人马少,如果再这么拖下去,恐怕自己的人会吃亏。
钱镠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这路边有很多长得比较好的大树,于是,趁着双方酣战之时,钱镠命数百名弓箭手爬上路边的大树,然后让自己人撤退,之后收起长槊,从背后拔出弓弩,带头开始射击。
刚才还在厮杀的敌军并不知道是计,便开始猛追,结果,数以千计的弓箭如雨点一般齐刷刷地射过来,刘军伤亡惨重,横尸遍地。
钱镠见状,命人再次厮杀。
这时,在人群中厮杀的刘汉宏见情况不妙,怕小命难保,立刻撂下武器脱下战袍拔腿就跑,劳累加上惊吓让他浑身发抖,眼看着前面有追兵,看到前面有一个造型简陋脏兮兮的破房子里,里面没有一个人,却一地的血迹。
原来,这里是军队的屠宰场,之前士兵们所持的猪羊牛肉都是在这里宰杀,案板上血迹斑斑,上面还有几把遗落的杀猪刀。
要是在平日,刘汉宏是打死都不会到这么脏乱差的地方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到了逃命的时候,只要能活下来,别说屠宰场,就算是猪粪估计他都能钻。
刘汉宏操起一把杀猪刀便继续往外跑。
等他跑出来后,天已经黑了,遍地都是尸体,十月的天气十分寒冷,加上已经到了夜里,更是寒风刺骨,很快血迹就结了冰,刘汉宏一路跌跌撞撞连爬带滚地成堆的尸体中摸索着逃命。
突然,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一个尸体身上,借着淡淡的月光仔细一看,死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刘汉容。
看到胞弟的尸体横在自己面前,刘汉宏咬着嘴唇,恨恨地握紧了手里的杀猪刀:“钱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正嘀咕着,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谁在那里?”紧接着,便听到了拔刀的声音。
刘汉宏吓得一哆嗦,心说不好,这次看来小命要不保!
想到这儿,他将手中的杀猪刀握得更紧一些,然后,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愤怒,装出一副小市民没见过杀戮场面的面孔说:“军爷,别杀我军爷,我,我是杀猪的,路过此地,看到死了这么多人,差点儿被吓死啊!”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
“杀猪的?”两名士兵借着月光慢慢走过来。
“对对对,小的是个杀猪的!”刘汉宏说。
“一个杀猪的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另外一名士兵走过来,围着刘汉宏走了两圈。
“是这样的军爷,小的并不是这个镇子的,今天来这儿感激,恰好就遇到了一个亲戚,亲戚便让我去他家吃酒,结果天色晚了,小的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刘汉宏说着,将手中的那把杀猪刀递了过去,“军爷您瞧,这是小人的杀猪刀。”
那士兵接过来一看,的确是一把杀猪刀,再看他的衣着,虽然华丽了点儿,倒也不是军装,正在准备仔细盘问一番,刘汉宏立刻假装惊恐万分的样子,口中连说:“军爷饶命,小的平生最痛恨反贼了,小的最崇拜的人就是钱镠钱英雄,求军爷放过小的,小的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需要奉养,小的不能死啊军爷!”
退着退着,看到身后有一大堆实体,刘汉宏便假装脚下一滑,倒在了乱尸中,说来也巧,那地方正好是一个小小的山坡,刘汉宏便借坡下驴,铺着尸体咕噜咕噜地往下滚。
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又恰逢寒冬十月,士兵已经从早到晚与敌军厮杀了整整一天,此时此刻又冷又饿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看此人说得头头是道,没什么破绽,再看他那胆小如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个士兵。
于是,其中一名士兵便说:“看这把刀倒像是杀猪的,随他去吧,他还是咱们监察御史的铁杆粉丝呢!”
另外一人说:“我也觉得他那点儿胆子不像是从战场上出来的。算了,累了一天了,回吧回吧!”
就这样,两名士兵便撂下刘汉宏,踩着遍地的尸体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刘汉宏这只抗打的蟑螂有一次侥幸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