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见孩子哭的难过,心里虽然不忍,但仍强忍着难过,将自己的儿子往前推了推:“别怕,以后娘亲还是会去看你的。”
小孩子根本不懂那么许多事情,只知道娘亲要赶自己走,便将双手往柳依依大腿上一抱,哭得更加伤心了。
气氛越是紧张的时候,小孩子哭起来后就越是令人手足无措。尤其是景衫,看着眼前哭得满脸涕泪的孩子,更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与那些初为人父的年轻人还不同,刚刚得知自己有孩子,儿子就已经这么大了。要说面对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景衫还能上去哄一哄,可这个四尺多高的孩子明显都已经懂事了,景衫就连哄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来哄。
“对、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景衫看着柳依依母子,心想总得说点什么。
柳依依这时候终于把儿子哄得不再嚎啕大哭,只是还在小声的抽泣。于是一边用大拇指的根部帮孩子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回答道:“他叫柳念衫。”
“柳念衫?”景衫用一种带着点疑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站在一旁的唐三喜知道景衫心中疑惑所在,便出言替师妹解释了一句:“你那个时候虽然化名诸葛云笙,脸上也做了易容,但师妹却认出你带的剑正是那把‘希声剑’。再加上后来武林大会上的传闻,自然猜到了你原来便是那传说中的景衫,所以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而且师妹为了不让人对孩子父亲的身份有所猜忌,还特地让小孩随了她的姓氏。”
“唉,这些年来像是苦了依依了。”景衫闻言更是愧疚,也弯下身抚摸着柳念衫的头顶:“不过到了现在,也到了我该报答你的时候了。你等我几年,我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给你个名分。这几天我就带着这孩子先去找个知根知底的门派,保证最多二十年以后,就叫他成为下一个我!”
柳依依听着景衫在那边信誓旦旦的许诺,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对他的话也不置可否。
景衫也没发现柳依依是何态度,仍自顾自的说着:“这些天我实在是到了重要的时候,若不然,哪怕是放着武林盟主的位置不坐,我也要马上娶你过门!”
“没关系的。”柳依依懂事的用手掌抚摸着景衫的下巴:“我已经在这里过了这许多年,早就习惯了。你不用为了我得罪那姬家的大小姐,你能愿意来这里看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时候景衫才近距离的把柳依依的脸看了个清楚,发现她的脸非但已经不复往日柔嫩,甚至眼角都开始有了丝丝的皱纹。要知道习武之人通常都不怎么显老,而且柳依依修行的还是道门功法,更是于驻颜有所助益。像是景衫这种,虽然已经年近而立,但看起来就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可柳依依虽然比景衫小个几岁,但却早已满脸风霜之色,就算跟别人说她已经三十岁了,恐怕都有人信。
“这个女人……究竟还配得上我么?”这样的一个问题忽然出现在了景衫的脑海之中,景衫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念想赶了出去。
柳依依发觉景衫行为有些异常,抬起头略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衫儿这边有什么问题么?”
看见景衫欲言又止的样子,唐三喜拉了拉师弟张玄宝的袖口道:“景兄弟和师妹久别重逢,正是要亲热的时候,你我就别在这里碍事了。”说罢就要把张玄宝拉走。
张玄宝恶狠狠的看着景衫,将袖口一甩:“我们走了,若这畜生对师妹不利该怎么办?”
“人家若要想对谁不利,就是一百个你在这也百搭!”唐三喜用力的一拉张玄宝,给他生拉硬拽的弄了出去。张玄宝也知道师兄所言不错,只是心里不快意,出去时还怒气冲冲的瞪了景衫一眼。
两个人一出去,屋子里的气氛登时便缓和下来。柳依依平时织布坐的是个五尺来长的条凳,正好够两个人一同坐下。景衫便坐在条凳的一头,顺手再将柳依依搂在怀里。柳念衫这时候刚忍住抽泣,可仍不愿离开娘亲,就在柳依依怀里坐下了。
“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织布这门手艺呢。”景衫用手抚摸着织布机上刚织了一半的布,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
柳依依早过了那被夸两句就高兴半天的小女生年纪,此时听见景衫夸她,也仍是淡淡的笑着:“我一开始哪能会这些,只不过是我一个女儿家,总归不能和他们大男人一样每日里下地种田。不过这个地方的人都爱养蚕,出的布也是十里八乡里出了名的,幸好又有邻家的嫂嫂愿意教,我就学了些,每天也算贴补一下家用。”
听见柳依依这么说,景衫才稍稍注意了一下她的手掌,发现上面果然多了很多细小的伤疤,估计就是刚学织布的时候被梭子刺的。
看着柳依依手上的伤口,再想到这些年里估计孩子也没少跟着她吃苦受累,景衫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于是一边抚摸着柳依依的手背一边安慰道:“等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些银钱,足够你过了这段日子。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只是这些年你千万谨慎些,若让人知道了我俩的关系……”
“我明白的。”柳依依小声说着:“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嗯……”景衫丝毫没有听出柳依依话语背后的意思,只是更用力将她搂了搂。柳依依怀里的柳念衫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了一股亲近感,于是也用力往那边靠了靠。这小孩子刚才嚎啕大哭了半天,哭的也有些累了,这时候一放松便睡了过去。
见儿子睡了,柳依依把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景衫会意,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搂着柳依依,柳依依也靠在景衫肩上,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等到确定柳念衫睡得熟了,柳依依抱着他的手也酸了,于是悄悄将手腕一用力,把柳念衫抱了起来。柳依依虽然好久不曾练功,但毕竟是有些功底在的,所以这一抖一带完全没有将柳念衫惊醒。
抱起柳念衫后,柳依依将儿子放在床上,除去了鞋袜,给再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景衫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真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一个三口之家一样,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暖意。
安顿好了孩子,柳依依站起身来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一亮,三两步走到屋里一个柜子旁,打开柜子后在里面抽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柳依依把那个盒子往桌上一放,景衫自然也好奇的走了过来,陪着柳依依一同打开了盒子。
那盒子光看外表就不会便宜,与这整个房子格格不入。打开盒子之后,之间里面不知铺了多少层红色的绸缎,上面放着一把崭新的宝剑。
这把宝剑看似平凡,可从上到下就如两条弧线,完全不见一点棱角。景衫一眼便认出,这把宝剑正是当年柳依依的佩剑,“无隅剑”。
“这些年里我每天晚上都会把它拿出来擦拭一番。”柳依依看见这把宝剑,眼中才有了些小女生的娇羞:“因为我记得,你说你的宝剑叫做希声,与我的无隅剑正是一对。”
“啊,是啊!”景衫看见这把宝剑的一瞬间,神色忽然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柳依依这才发现,景衫腰间的希声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背在背后的一把长剑。于是柳依依一愣,抱着些侥幸的心里问道:“你的希声剑呢?现在不用了么,还是放在武当山上没带下来?”
景衫闻言更是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柳依依虽然不知道景衫为何如此,但眼神肯定是马上黯淡了下来。
“我的希声剑……”景衫吐了口气,将手在无隅剑的剑身上来回抚摸了一圈:“之前剿灭皖南五畜的时候,被人毁了。”
“啊!”柳依依虽然惊呼一声,但马上调整好了语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民除害什么的……宝剑总归是要坏的……”
“对不起了。”景衫上前一把将柳依依搂在怀里,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嘴放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人在一起就好,关剑什么事呢?”
“是啊……”柳依依也轻声附和了一句:“关剑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