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辗转，周芸找到个做保姆的活儿。

做为中年妇女，又没有一技之长，周芸的工作总是换来换去的，基本上属于打短工的性质。家里要供孩子念书，居家过日子，最费钱的就是孩子了。光靠丈夫那点工资不好干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相对于以往又脏又累的活来说，这份工作让她相当满意，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而且这个所谓的保姆，既不需要她做饭，也不需要她带孩子，更不需要她去服侍老人。而仅仅是打扫打扫卫生而已。而且房主告诉她，什么时间打扫都可以。清扫一次也就两、三个小时，每月付2000元的工钱。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周芸真得感谢上苍对自己的垂青了。她上中介公司求职，工作人员告诉她，刚刚有人登记，求雇保姆。你愿不愿意干？

她是等米下锅，哪里还会挑肥拣瘦，只要工钱合适，她什么活都愿意干。

当她把这份喜悦的心情传达给妹妹周妩时，周妩却给她泼了瓢冷水，“姐，这么轻松的活咋能轻易轮到你的头上呢？”

“赶巧了呗。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赶上你姐时来运转了。”周芸得意地说道。

周妩却摇摇头，拧着眉头分析道：“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

姐俩相差3岁，可妹妹周妩却显得比姐姐还要老。她离异过一次，也许是经历坎坷的人老得更快吧。

“那你说有啥文章？”周芸不满地问道。她认为妹妹小题大做，凡事总往坏处想。

“那个房主有没有让你交抵押金之类的费用？”

“没有。我打工是为了赚钱，哪能钱还没赚着呢，却先往外掏钱哪？这个原则我还是能掌握的。”周芸不屑道。“你还有啥‘文章’吧？”

“如果房主要是有艾滋呢，这样的家庭你也去？”

周芸差点没气乐了。妹妹这不是没事找事，鸡蛋里头挑骨头么？艾滋？碰上这种情况的概率该有多低啊？妹妹不会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一点儿文化也没有的大老粗，艾滋的传播途径自己还是知道一、二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房主真有艾滋，而自己又不是去做小三儿，如何会被传染上呢？

想到这，她不禁冷笑道：“得了吧，你可别吓唬我了。中介的人当着我的面打的电话，说有人应聘保姆。结果雇主不一会儿就来了，人家开着‘宝马’呢，40多岁，长得壮壮实实的，看上去可精神了，说话还文质彬彬的。人家能有艾滋？哼……”

“姐，你有份好工作我不也是替你高兴么。我只是提醒你多留个心眼，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是真没啥事，不是更好么。”

周妩还在絮絮叨叨呢，可周芸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

第二天，周芸早早地就去了。她按照雇主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那处玫香苑小区。这是建在南湖公园湖畔的一片高档住宅小区，一座座中西合璧式的高楼直插蓝天，楼体的外墙像琉璃瓦一样光滑如镜。

周芸登上A座46号，拿出了在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汗的防盗门钥匙，这是雇主张先生给她的。光瞅瞅这钥匙就够气派的，像件工艺品。再看看自家的那串钥匙，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孙子辈的，三、四把加一块儿也没人家这一把钥匙大。

打开房门，第一印象是漂亮、整洁、宽敞和气派。自家的孩子要是看到这么宽敞的客厅，非当成了旱冰场不可。

周芸一间间房子看，一处处欣赏。如此整洁的房间简直一尘不染，就是不打扫也够干净的了。雇主张先生说他们一家不怎么过来住。没错，这房子看上去就像没人住过似的。自己等于是守着一座空房子。她有些纳闷儿，空房子雇个保姆做什么？有钱人可真是任性。

既然挣了这份钱，就得对得起这份工作。她开始洗抹布擦玻璃，然后是擦门，擦瓷砖，擦得窗明几净。随后又把房间内的所有物件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忙碌的身影。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槐树花的淡淡香气，甜丝丝的。

她一边忙碌，一边想着心事。忽听身后“啪嗒”一声，她差点蹦起来，惊得浑身的冷汗刷地就冒出来了。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长毛黑熊玩具从沙发上跌落下来了。她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这时，她注意到，还有一扇房门紧闭着，自己还未曾进去打扫过呢。这套单元的房间也多，初来乍到，她还没有完全熟悉呢。

她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大白天的还开着灯。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唯有屋中间摆了个巨型的鱼缸，占据了房中三分之一的面积。鱼缸中养了一种很怪异的鱼，有着鲨鱼的身子，龙的脑袋。一双眼睛有乒乓球大小。嘴边还有两条长须。这鱼的身长足有一米，往来穿梭，长须飘飘，煞是凶悍。

她正惊异地看着，忽听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猛一回头，见是张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呢。

“张……张先生。”她紧张得有些张口结舌了。

张先生温和地说：“哦，是这样，我过来看看。你不是头一天来嘛，有些事情要交待一下。”

张先生告诉她，除了每天打扫卫生之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喂鱼。

“喂……喂鱼？喂……喂什么呀？”

不知为什么，周芸在张先生的面前总是显得很紧张，有些诚惶诚恐的。

“喂一些排骨就行。排骨在冰箱里。”

“排骨？”她感到万分惊讶。哪怕是喂些肉类也不奇怪，可是排骨……有骨头啊，鱼能消化得了吗？

张先生点点头，“没问题，这些鱼的牙齿非常锋利，连骨头带肉都能吃，一点儿也不会浪费的。”

另外，张先生叮嘱她：“这种鱼挺凶的，会咬人。你千万不要靠近它。”

周芸惊惧地问道：“这鱼……叫什么？”

“魔龙。”

话一出口，张先生随即就面色一沉，严肃地要求她，记住，一定要嘴严，绝不能把这件事向任何人透露。否则她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别看张先生大多数时间里挺随和的，但一旦严肃起来，也是蛮让人紧张的。

尽管她十分不解，养个鱼为啥怕人知道呢？但她不便去问。只能是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能做到，请张先生放心。

这样一来，她除了打扫房间，还要从冰箱中取出排骨来喂魔龙。每次喂鱼，她根本不敢靠前，只是用一根长杆子挑着排骨，投进鱼缸里。

每当她一进那养鱼的房间，那些魔龙就用一双怪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魔龙在进食的时候，咀嚼骨头的声音甚至能从水中传出来，变成了一种很怪异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令人惊惧。排骨中渗出的血水很快就把鱼缸弄得一片浑浊。但奇怪的是，只需半天的工夫，那水就又恢复成清澈透明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鱼缸中有净化水质的装置。可是后来她才注意到，并没有那种装置。鱼缸中只有个供养泵。

不过她奇怪，为啥不装个净化水质的装置呢？那多省事啊？也可以减少清理鱼缸的次数啊。但她发现，虽然没有净化水质的装置，但这鱼缸里总是清清爽爽的。难道，是那位张先生经常亲自过来打理吗？

事实上，血水也能被魔龙消化吸收。因为血水中也含有蛋白质，只要是有一点儿营养物质，魔龙就不会放过。它的腮能过滤出水中的营养物质。这家伙对食物的攫取已经贪婪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周芸还发现，在房间里不开灯的情况下，魔龙的周身都会发光，而且能发出红、绿、蓝三种颜色的荧光来。因为黑暗中看不见鱼缸，于是就只能看到这些荧光以及魔龙的轮廓了，就像悬浮在空中一样，如鬼魅般飘来荡去的，像个四下里漂浮的幽灵，煞是恐怖。

周芸真搞不懂，文质彬彬的张先生为什么要养这些如此恐怖的东西呢？

但是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很顺心。

就这样，她每天都过来一趟，打扫卫生，喂喂鱼。而且那些鱼也不用天天喂，它们吃饱了一顿能挺好几天呢。

她每次来，房间里都与头一天一模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看来张先生一家人根本就没回来住过。这么漂亮的大房子日复一日地闲着，实在是一种浪费。她甚至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家人都带过来，住上一晚，感受一下富人的生活。然而，她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冒着失去工作的风险这样做。

这天，临走时，她突发奇想，在自己头上拔了根头发，拴到了卧室房门的把手上。她也说不好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也许只是出于好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