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并不知道呼延莺儿在为自己说话,他眼前的想法就是两个孩子快点好起来。对于卫效忠一家,他是心中有愧疚的,毕竟俩人是因自己而死,所以看着两个被高烧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十分盼望他们能挺过现在的危难,好好地活下去。
章和温好了水囊递给李显,李显二话没说就扶起孩子开始喂水,勉勉强强给他们喝下去,又用毛毡裹好身子,把他们放在火堆旁。
“先不要赶路了,让俩孩子挺过去再说。”
“好的,军候,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啊。”章和道。
“我没有大碍,身体不会那么脆弱,孩子们成了孤儿,以后的日子可要苦了。”
“老卫死得太冤了,等打下蒲类海,咱一定要彻查此事,给他们报仇。”章和说。
李显赞同地点点头,心想:“这位汉家后裔生来就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有盼头了,却落得如此下场。等孩子们好了,我先把他们暂留在伊吾卢,等打下蒲类海再把他们送到敦煌去,让他们识字上学,好好成长,不要像父辈那样,在异族的欺压下生活。”
……
匆忙离开村子,又带上俩孩子,李显、章和随身带的食物未必能撑到山口城,而且孩子们身体不好,还不知道要在这条艰险的小道上走多久呢。于是俩人决定先找些野物充饥,身上的麦饼、烙饼等粮食尽量少吃,以便能在打不到野味的荒原不饿肚子。
李显身体还未恢复,就在火堆旁看孩子,章和提着弓箭短刀走进灌木从中,本希望他能打几只野鸡来,但这家伙也是运气好得不行,一会儿后直接背了一只黄羊回来。
看到章和的战果李显很高兴,他马上剥皮取内脏,细心地在火上烧烤起来,等羊肉焦熟之后,片下最细嫩的肉,夹在烤得热腾腾的麦饼里,又拿出盐块,敲下一小块儿调制好,拿给俩孩子先吃。孩子们虽然身体发热胃口不大好,但闻到羊肉散发的焦嫩香后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又咬上几口下肚,顿时便觉得身体有了些许生气。
看着孩子们开始吃东西了,李显感觉很欣慰。俩孩子大的是姐姐,叫阿离,五岁了,男孩叫阿生,四岁了。
晚上,章和睡下,守夜的李显摸摸睡熟孩子们的小脑袋,感叹他们命运多舛,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连自己都不如。好歹显子我也成年了,有的是力气和胆量为未来,但他们呢,纤细的手指还没筷子粗,要是没人保护,说不好还要受多少委屈欺负。
正想着,女孩阿离忽然睁开了眼看着李显,带着些许希望与不甘心地轻轻问道:“大哥哥,你告诉我,翁母都死了,对吗?”
李显明白孩子是不愿意承认父母死去的事实,而且他们死得太惨,就发生在眼前,恐怕会给他们一辈子蒙上阴影。
他用手拭去了孩子眼角的泪水,和蔼地说:“阿离不哭,以后哥哥会照顾好你们的,等找到了凶手,我一定要给你翁母报仇,阿离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好好活着。”
女孩呜咽了一下,对李显道:“我不哭,我会好好睡觉的,阿离是大人了……”
“是大人了?”李显没想到这女娃子竟然说出这样坚强的话,根本就超出了一个五岁孩子所能及的精神治愈能力。
大难可能让一个人就此垮掉,也可能把人变得突然成熟,哪怕是个孩子。想想四年前,父亲还没出事的时候,自己还不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每次从夫子那里回来就撒了欢,最喜欢游玩在山头田间、城镇边缘,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而父亲投降的事传开后,自己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此不再喜欢东奔西跑找乐子,而是对弓矢利器有了一种执着的探求,想着有一天自己能驰骋疆场,好让世人都看得起自己。
这边阿离还没平静下来,阿生就开始在梦里说胡话。
“不要,不要,放开我……”男孩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李显赶紧上去把他抱起来,安慰道:“阿生别怕,哥哥在,哥哥可以保护你。”边说边轻轻拍打,好让孩子有安全感。
经过一番哄,男孩才慢慢浮现出平静表情,继续沉沉睡去。
李显章和轮番守夜,到第二天清晨时,俩个孩子的热病已经有了好转,枯黄的脸蛋有了生色。
此地也不安全,俩人决定继续赶路,穿越来时的峡谷。
……
再说那两名黑衣人,从村子回来后骑了快马径直奔向疏榆谷城,在城外换过匈奴兵将的衣服,给卫士亮了下腰牌就进入城中。
匈奴人的习惯,即使是城内也喜欢住大毡包,俩人进入了其中一个很大的毡房,这里是呼延历的一处居所,此时他正坐在虎皮榻上、半露着膀子饮酒,一块烧得外面熟透、里面还带着血水的牛肉摆在身前的几案上。
一进大帐,俩人便跪在呼延历面前道:“属下该死,把事情办砸了,我们去的是里屋,没想到姓李的小子住的是另一间小屋,杀错了人,请小王爷降罪。”
“没用的东西,小王白用肥美的羊肉供养你们了。”
“虽然没把他小命留下,但估计他也受到了惊吓,不敢在蒲类海出现了。”
“哼,办砸了差事,本该要了你们的小命,念在之前的功劳上,这次就免你们死罪,自己到外面去各领二十鞭子,好好反省反省。”呼延历道。
待两名手下走后,呼延历抓起酒杯,又是满满一杯酒送进了肚子。对他而言,蒲类海就是自己的世界,除了老爹,谁还曾违逆过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汉商镖师,竟然一而再地跟自己作对,上次拐走我最爱的侍妾没杀他,他倒赖着不走,一定是想找准时机,再次试手。
“郑莼娘,你是我的,别人休想从我手里夺走,老子要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呼延历对李显的极度怨恨已在心中形成了沉郁之气,没杀他而后快,心中的恶气就无法宣泄。他摔掉手中的酒杯,径直走向莼娘的住所。
这时的郑莼娘正饶有兴致地教雅伦做女红,反正呆在这里也是百无聊赖,四处都是冰冷的兵士,唯有眼前的小姐姐才是自己最信赖,也是唯一能依靠的人。
呼延历闯了进来,一手拎起雅伦的衣角,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扔出了毡包,雅伦被这粗暴的行为搞得不知所措,刚一起身,就被身边俩卫士叉住双臂拖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雅伦姑娘,世子说了,让你离远点。”
“混蛋,放开我,混蛋……”
呼延历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郑莼娘再反抗,今天也要霸王硬上弓。他抓住莼娘,把她按到地上,重重的身体压在女孩身上,莼娘扭动身躯,见动弹不得,便用手在呼延历脸上到处抓,但对方好像早有准备,一支手就握住了她两支细细的手腕,另一支手则撕扯衣服,莼娘无计可施,便只剩下呼喊了,但在这个匈奴人的城堡里,呼喊又有什么用处……
当呼延历走出房子的时候,军士才放了雅伦。姑娘知道前面走来的野蛮男人对莼娘做了什么,心中骂了句“禽兽”便跑进房子,见里面凌乱不堪,莼娘也衣衫不整。
“他把你……”
“没有,我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又放弃了……”莼娘道。但她心中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仇恨,这般凌辱和已经真真切切发生的强暴差不到那里去了。
呼延历还是没对莼娘做禽兽之事,不知道为什么,当莼娘放弃了所有反抗,一副死人相呆呆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他撕扯衣服时,呼延历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想法。
……
“没劲,没劲……”呼延历边走边向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大步走回自己的营帐。
一名塞种侍妾见呼延历气冲冲地回来,便妖娆地上去投怀送抱地献殷勤:“世子,您是怎么了,发那么大火。不就是一个汉家的小妮子,至于吗,来,让奴婢来侍奉你吧。”
“去。”呼延历一把推开她,这些天他不知怎么了,对这些投怀送抱的女人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再喜欢看那些眼睛里都是虚荣,而没有真挚情感的妖娆女子。他活了二十多年,见得多了,表面浮华的东西也就看得很淡。
他饮了一口酒,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癫狂了,先是派人去杀李显,然后差点对莼娘霸王硬上弓。“这两件事都没成,但反过来想想,要是真的都做成了,自己真的就快乐了?不会,我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呼延历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