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扶着树干,强忍着没有吐出鲜血。就在刚才,一阵厮杀,牵动了伤势,让李元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
洛璃站在李元身侧,眉头紧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紧握的双拳又缓缓松开,出声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黄金?”
李元用手按着胸口,没有看洛璃,只是轻声道:“你该得的那一份,此时想必已经在安乐公府了。”
洛璃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李元,扬长而去。
待洛璃离去,李元也是打了个呼哨,闽冉牵着一匹马前来。
......
金墉城,地下密室之中,陈留王身着一身黄色锦袍,端坐在一方木椅之上,面色不渝。在其旁边立着钟鳐和尹道全,以及杨范。
“老先生的伤势怎么样?”陈留王曹奂轻声道。像是对空气问话,但在场三人皆是眉头紧皱。
“老先生寿元已尽,也就这一两日的事情了。”杨范低声道。
“老先生想在临终之前送王爷一桩大造化,却被李元和洛璃联手破坏,实在可恨的很。”杨范狠狠的道。
陈留王曹奂心中恼火,心道:“还不是你太过无能。”
钟鳐也是心中戚戚然的道:“李元,你们也敢惹,真是不知好歹。”
尹道全却是心中偷着乐,开心的不得了,但是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陈留王瞥了一眼尹道全,道:“这些时日里,你就在金墉城里呆着,孤要道北邙山中潜修。”
尹道全道了声:“是”
现在的尹道全已经坐实了陈留王曹奂替身的身份。
......
竖日,李元照常在内宫中当值,闲下无聊,独坐在值房中喝茶,晌午时分,马隆却是一手提着一只酒壶,一手拿着两个精致的酒杯来到了李元的值房之中。
李元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日渐消瘦的马隆,见其眉头紧缩,便道:“怎么愁眉苦脸的,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马隆给李元斟满了一杯酒,推到了李元身前,道:“自从那天从仁寿殿回来后,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整日间的打不起精神来,吃不好,也睡不香。”
李元心中了然,知道那日自己是被武帝司马炎算计,想夺取自身的气运,好在自己及时发现异常,有了防备,才不致遭受暗算。不成想马隆却是遭了无妄之灾,从其一天比一天清瘦,整日无精打采的模样,可以笃定其一身气运被武帝和自己所夺。想到此处,李元也是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还告假一段时间,找个僻静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为好啊。”李元语重心长的道。
马隆仰脖喝了一杯酒,颓然的道:“想我一身抱负还未实现,现在却是这般光景,实在有些不甘啊。”
李元没有做声,静待下文。
马隆接着道:“西北形势不容乐观,如果在遇到一次大败,朝廷将会风声鹤唳,无人可用,到时候我将毛遂自荐,必将立得绝世奇功,封侯拜爵不在话下。只可惜,我这正值壮年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啊。”
李元缓缓道:“你对西北战事有何见解,不妨赐教一番。”
马隆闻言顿时来了精神,道:“等的就是大人你这句话,不瞒大人,西北形势不容乐观,一场大败就在眼前,我等是无法左右的。”
“何以见得?”李元道。
“刘猛叛逃塞外,势必要和秃发树机能联手,数十万空弦猛士扭成一股南下,犹如泰山压卵,而我朝西北唯一善战的杜预却被排挤回了洛阳,剩下的都是一些尔虞我诈之辈,我朝岂有不败之理。”马隆有些激动。
李元道:“胡虏势强,如果击败石鉴等,声势更甚,你毛遂自荐又能如何?”
马隆道:“西北胡虏强在骑兵和弓箭之上,论战法却是一味猛打猛冲。只要找到制约骑兵之法,在局部取得胜利不在话下。只要一场胜利,就能击溃他们嚣张的气焰,从而牵动全局,力挽狂澜,扭转西北战局。”
“制约骑兵之法?”李元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马隆从怀中抽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双手递给了李元。
李元狐疑的接过,翻开来看,一下子便吸引了李元的注意力,书册不厚,只有十多页,每一页上都画着一副图形,如满是孔洞的风箱、轮毂安插利刃的战车、前置铰刀奇形怪状的三轮战车等等不一而足。
“这是?”李元翻看完书册,盯着马隆道。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专门针对骑兵的战车图谱。”马隆小声道。
“这可是你扬名立万的本钱,现在给我看,岂不是泄露了天机?”李元掂了掂图谱欲递还给马隆道。
马隆推了回去,真诚的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估计是时日不多了,这篇图谱在下是用不上了,大人您将来必然一飞冲天,相信这本图谱放在大人这里,绝不会蒙尘的。等到大人凭借此图谱立下大功,在下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元心中有些感动,将图谱塞入怀中,取过酒壶,为马隆斟满一杯酒,递给马隆,道:“我敬你。”
马隆仰脖喝了一杯酒,显得畅快无比。
“以你目下的境况,留在洛阳不是首选,我有一地,是修养的绝好去处,你意下如何?”李元道。
“也好,我家中无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既然有这么好的地方,去散散心也无妨。”马隆心事已了,顿觉轻松了许多。
“我会尽快安排。”李元道。
一个晌午,二人喝干了一壶酒。在森严的内宫中不失为一种特殊的惬意。
......
洛阳南城,集聚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看似混乱不堪,却又一种无形的秩序在维持这这片是非之地。
无数破败的屋舍之中却又一处偌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寂静无声,黑压压的站着千余人,一个个面目狰狞无比。这些人若在外间,想必都是横行一方的煞星,可是在广场内却是乖觉的想一只只鹌鹑。
不一时,数十名劲装武士抬着十余个木箱进入广场之中。一名眼神中透着干练的武士,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冷峻的目光扫过,人人心中皆是一凛。
“每人百两白银,排队领取。”干练武士冷冷的道。
黑压压的人群顿时一片欢呼。
“谢谢先生,谢谢主公,.......”
广场尽头的一栋比较完整的屋舍之内,洛璃双手附后,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嘴角露出了笑意。
......
沉香楼上,杨胖子没有剃掉满脸胡须,身着布衣,双眼囧囧有神的盯着手中的一杯琥珀色的酒,不执一言。
在杨胖子对面,李元自斟自饮,不时的掏掏耳朵,摸摸下巴,显得百无聊赖。
“怎么?怨气难消?”李元问道。
“何来怨气?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保住一条命就算是万幸了。”杨胖子沉声道。
“啧啧啧,这可不是杨大爷该说出来的话哦?”李元微笑道。
杨胖子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须,道:“这幅样子,是不是多了几分英雄气概?”
“哈哈,不错,没有那让人发寒的娘里娘气了,看着顺眼多了。”李元大笑。
“你顺眼就好,不过老子在这里发誓,以后要这天下人看着我都不顺眼。”杨胖子狠狠道。
“很好,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李元郑重的说道。
“喝酒,喝酒。”杨胖子不苟言笑。
遭此大难之后,杨胖子好似变了一个人,这种结果让李元都觉得有些意外。
......
泰始七年四月,漫长的寒冬已经远去,即使在塞外之地也是春意盎然,草长马肥。
但在秦州之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牵弘到任秦州刺史已经有三个月了,三个月里,牵弘一直煎熬着,从三步一柳,五步一桃,莺歌燕舞,人间天堂的扬州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秦州,心里的落差何其大。
这些都没有什么,最为关键的,牵弘感受到了一股生命的威胁,不仅是听到刘猛与秃发树机能联手的消息,而是自己身处秦州,处处被石鉴、田章等人算计排挤,这个时候,牵弘不是不想学杜预回京,可是一连数封请辞的奏章换来的却是武帝的训斥。
牵弘再也不敢忤逆武帝的旨意,唯有硬着头皮在秦州呆下去,也不想与石鉴田章等人斗,每日缩在刺史府喝闷酒。
事到临头,想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一日,牵弘街道石鉴的命令,让其速速赶往金城守备,因为据可靠情报,刘猛和秃发树机能在蛰伏了一个寒冬之后,准备夺取金城了。
牵弘无奈,本想拖延一段时日,不成想石鉴的命令前脚到,后脚就传来的洛阳的圣旨。圣旨和石鉴的命令的意思出奇的一致,速速赶往金城镇守。
牵弘率着一万兵马,缓缓向金城进发,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