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的主人,却不是牌匾上挂着头衔的那个人。
皇帝既然放心的找了个这么样的人来给自己的家务事快刀斩乱麻,自然是得拿捏着人家的把柄,还是足以致命的程度。
而所谓国师,不过是世代传下来替皇帝清扫门前血的清道夫。不过是为了平复这一族的心,皇帝也给了他们寻常人难以匹敌的权势。
不过单是皇族秘辛一事,就足够顾离白给言笑填补剧情的空白了。
皇帝为何要除掉对整个皇朝都贡献斐然的雨家?
为何明知可能会背离民心,也要下令处决掉一个雨自灵?不过区区一个小将军,即便战功赫赫,朝堂上也没有她一个女子几分说话的权利在,那么为什么即使这样,皇帝还是动用了那么大的声势要杀了她?
皇帝又不是傻子。
顾离白说,雨家只是个棋子。皇权斗争一直都在,不过皇帝登基后也算风调雨顺才没被搬到明面上来,而雨家,是被平阳王利用皇帝的多疑设计了一把,得了个灭门。
总而言之,雨家被灭的冤枉。
而这件事,雨自灵重生后也想清楚了,不过想清楚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就是另外一回事。没道理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说句他不是故意的,你就屁颠儿的去原谅他还把脖子往前靠了靠。
这不是傻,是该回炉重造。
且不说这个,顾离白要说的重点,是雨自灵的身世,不,换句话说,是被她魂魄占据了身体的林百灵的身世。
林百灵,一个痴儿,打小被一个官职不大也不小的官员平安养大,无病无灾,无人欺压,与人哄骗,身世简单,一目了然。这是寻常人可以调查得到的事情。
可是据顾离白交代,这厮竟然是皇裔!可是她又不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娘娘所出。
简单来交代,林百灵的娘感情史太复杂,跟武林盟主有一腿,跟这皇帝还纠缠不清,生了女儿后不知所踪,皇帝不舍得痴儿在宫里受欺负便选了个下属托养,只是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宫里的人钻了空子害死了他的女儿。
对于林百灵的娘,言笑感到很无语,但也不做评价,就权且当做这也是为了女主以后称霸全地图埋了伏笔吧。
不过,言笑此时只想对天道竖一次中指:主角就了不起了啊!
和顾离白交换了双方各自知道的剧情,言笑对于女主很无奈:女主一方面说自己跟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反过来一方面倒是把魂穿的这副身体的身体利用的彻底。利用皇女身份为非作歹的时候可没听你说什么皇室无耻皇室奸诈了?
“你平时住在哪里?”言笑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说国师府是个空壳子可不只是深层意思上的这样定义。
顾离白眨巴眨巴眼睛,“以前我不知道,以后就在这了。”说着,他还一脸满意的拍了拍软和的床铺。
言笑:……来人!碧春呢!把这无赖给我拖出去!
顾离白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就住在炎王府,停留了片刻就跟言笑告辞,说皇帝那边还在宫里等他去做占卜,言笑自然乐得放人,还贴心的叮嘱了一句“记得走后门,小心别被别人看见了”。
是夜,这个时代的夜空总是沉静如水,星空里的星子零散,也不闪耀。
黑色罩布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黑衣男人在暗夜里几个跳跃,灵活地翻身进了一家宅院。
男人摘掉面罩单膝跪地行礼,“王爷,有什么吩咐?”黑暗里,隐约可以见到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被吩咐命令救了女主的那人。
“白然。”男人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灰白,浓密的眉毛倏的一皱,右手瞬间握拳放在唇边,身体剧烈的抖动着,“咳咳。”动静简直就想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白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细心的帮他拍着背,担忧道:“王爷,太医院那边的药又不管用了吗?”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无力的摆摆手,“那边哪次不是这样,罢了,我这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京中谁人不知,骁王是个药罐子,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太医院奇人何其多,皆是束手无策,他是皇帝早就在皇位继承人中剔除了名的皇子,早早的封了王位搬离皇宫,但是却迟迟没有从高位上那人的口中传出关于封地的事情。
就连那白口小儿心里都有些数,这骁王爷,怕是在万岁爷心里早就已经入了黄土半截了。
白然站在骁王身后,听到这话,身侧的那只手陡然握成了拳头,眼神愈发的坚定。
可是这些,背对着他的骁王一概不知。
“白然。”骁王无力的唤了他一声,“给我倒杯水来。”
“是。”白然是练武之人,动作奇快,手摸上桌子上的紫砂壶,“王爷,这水凉了,我就让人给烧一壶新的来。”说着就转身要向外走去。
骁王抬手制住他的动作,“不用了,一点儿凉水,我这身子总不至于这点儿都禁受不住。”
一杯凉水饮进,骁王这才感觉火辣辣的喉咙好受了些。
“我之前让你派人手暗中关照林百灵的人,”骁王沙哑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无力,也似是没有精力去关照这些,“撤回来吧。”
白然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让他派人关照那个“痴儿”,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又撤回来人手,但是他素来听话。王爷的话执行就是,不问缘由,这是他的信条。
白然应是。
“还有,”骁王平复了些呼吸,因刚才剧烈的咳嗽脸上带了些血色,总算是脸色能见人了,“听说国师回来了?”
听闻此言,白然眼中闪过杀意,还是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你便抽空向炎王府递个帖子吧。”骁王如是说。
“那,是送到炎王手里还是交由属下即可?”白然心细,自然得问清楚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可是骁王的回答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递给炎王府郡主,言笑。”
京都最近又流言四起了。
“听说骁王有意向炎王府提亲啊!”路人甲说。
路人乙:“炎王府?哪位?骁王不是个……”病秧子那三个字无论如何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都是没胆子说出来的。
路人丙:“你傻啊!炎王府哪里还有其它女眷,不就一个郡主吗!”
“要我说,这俩人也真般配,一个身体……,一个则是命格……,怎么看都是合适的真真的!”路人甲又回来了。
路人丙:“哎?听说这俩人还是都由国师批了命格的?还真是巧了!你们说这俩人成亲会不会是国师来主持婚礼啊!”
偶然路过头带帷帽的言笑:……乡亲们你们想多了,真的!
事实上,骁王的确去了炎王府,但是却不是为了他们口中那般的提亲一事。
那日,言笑接了拜帖,不明所以的同时,就跟她爹炎王说了一声,她爹当时就说:“来就来啊!在咱家还怕他耍什么诡计不成!”
言笑左右一合计,觉得也是,自己与其在这里担心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应下这场邀约,到时候随机应变。最近真是和顾离白待的久了,智障都被传染了一丢丢。
此后,言笑自然无所忧虑,直接吩咐下去问清楚白然那骁王要前来的时间,然后按照规格准备了下宴席,然后... ...
是真的没有然后了。
真的到了那日,一向嘴上说着没事没事的炎王,确实难得的没有出家门,一脸“我好闲啊”的跟在言笑身后。
最后言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爹,你跟在我后边站着不累吗?”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言笑心里暗道这瓜子的味道不错,回头让碧春多去这家买点儿存货。
炎王手中扇动折扇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你倒是让你丫鬟给我搬一张凳子去啊!”也不知道谁给她院子里丫鬟的胆子,竟然只听她一人的话,连他这个王爷发话,如果他的女儿郡主没有允许,竟然没有一个动手的!真是反了天了!
言笑不接这个话茬,又吐掉一个瓜子皮,“爹,你今日不是跟张尚书说要去新开张的那家酒楼去尝鲜吗?”听说她爹为了那家酒楼可是预约了足足有一个月。
炎王站在言笑身后翻了个白眼,哪里还有当年英雄气概的半点儿影子,“不去了!张尚书家的丫头跟人私奔,他去抓人了,我自己懒得去!”蠢丫头!他还不是为了她!谁知道骁王那厮前来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言笑只笑不语,“咔吧咔吧”的接着嗑瓜子嗑的欢乐。
然后,炎王就一直耗到骁王来到,大有要坐在一起吃席的意思在,对于骁王话里明着暗着的请离一概表示:你在说啥?姑娘这道菜不错,你快来尝尝!
骁王:... ...
最后骁王可能被这老头气的狠了,咳嗽着离席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
然后,三人就非常平稳的吃完了这么一顿没什么滋味的宴席。
特别的是,碧春没过多久就领着一个小丫鬟来见言笑。
“郡主。”小丫鬟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礼,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纸双手恭敬递上,低头道:“奴婢是后厨门边负责看守的小丫鬟,这是骁王说务必要交予郡主的。”
单薄的一张纸,里面的墨迹甚至都是隐约可见的。
言笑默不作声,对于炎王府的人,记忆里告诉她说,这些都是信得过的人,片刻后,她冲着碧春颔首示意。
碧春即刻就心领神会,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纸,展开抖落了下,递给言笑。
... ...然后,真的不是广大人民群众口中传的这样,甚至于因为她爹的关系啊,骁王连话都没有跟她说上几句。
所以,谣言到底是怎样扭曲成这个样子的啊!
言笑叹了口气,单手扶着自己的帷帽,靠在墙上的身子直立起来,她得换个地方等人了,不然再听下去,她就得怀疑这个京都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炎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