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了蛊,蛊王觉得安心许多,心思都和其他人一样,放在了新宗长的选举上,他也迫切的希望一个好的宗长,可以给他出谋划策,可以保护着这个寨子和苗民。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蛊布得晚了,他要早把巫师的话放在心上,或许还来得及,可已经有人带着蛊潜伏在了寨子里,蛊王犯下了他一生中最小却最致命的错误。
终于选出了新一任宗长,这一天是寨子里的大日子,举族同庆,可是在篝火的掩映下,黑苗最年长的蛊师居然就毫无征兆的死在了众人的面前,这种死法何其诡异,蛊师全身发黑,表面有一层绿色的绒毛,七窍有白色蚕丝状物缠绕长出,却一点也不见血.
这让罗氏鬼国黑苗人的载歌载舞不得不戛然而止。
空气里透露出一丝诡异,新上任的宗长才当选就面临了这样的难题,一时之间也觉得很棘手很不吉利,于是下令庆祝活动停止,让罗氏鬼国黑苗人都散去,留下一些青年把尸体抬回祠堂,还有蛊王和几个比较资深的苗医协助调查蛊师的死因。
从蛊师死亡到回到祠堂不过半个小时,蛊师身上的绿毛又长了一截,而且变得很坚硬,七窍里伸出的白丝妖异的扭动着身体,大有对靠近的人栖身缠上的意思。
蛊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又一个人的死亡,不免一阵心惊,这一次似乎来势汹汹,一开始就将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蛊师置于死地,看来已经不是恐吓那么简单了,蛊王才松弛下来的神经不得不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但除了知道这是被人下了蛊,一切又都是毫无头绪。
中蛊死亡的尸体是绝对不可以开膛破肚的,因为很可能就此害了周遭的人。
几人忙活到了大半夜,对于蛊师的死因只能说是个估计,可是蛊师身上那钢丝一样的绿毛还在疯狂的长着,而蛊师的尸体却迅速干瘪了下来,白丝纠纠缠缠竟将蛊师的头缠成了一个茧,这使得巫师的尸体现在看来就像个怪物。
这样可怖的场面实在不宜再呆下去,于是罗氏鬼国黑苗人就商量着散了,天亮以后再作打算,尸体就暂时搁在了祠堂里。
但是第二日天才大亮,几人还在昏昏沉沉的睡觉,就有人急急忙忙来敲开了他们的房门,原来是新宗长辗转一夜不安心,清早去祠堂看了看,结果尸体不翼而飞了。
这还了得,宗长不敢怠慢,但又怕引起寨子里的混乱,就找了自己的亲信去把昨晚的几人叫了来。
宗长显然已经开始慌张了,第一反应就是说这是“诈尸”,但很快就被罗氏鬼国黑苗人给否认了,中了蛊的尸体是不会诈尸的。那是有人偷尸体吗?但巫师已经变成这样一副怪物样,谁还会偷呢?就算是有人想用来当蛊的养料也都不可能了。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被对蛊师下蛊的人弄走了,不过人都死了,要尸体又有什么用呢?蛊王却突然想起巫师的话,难道是被蛊牵着走了?蛊王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和罗氏鬼国黑苗人这么一说,倒是也有这个可能。
于是蛊王去查看了他布在寨子周边的蛊,原来真是与蛊相关的东西靠近,只是那时候自己大概睡太沉了而没有感应到,宗长赶紧召集了一群青年,准备集体搜山,毕竟这招惹人的死尸蛊是绝无可能隐在寨子中的。
可是人还没有出发,又有噩耗传了出来,居然还是黑苗的老蛊师,老蛊师本是在家炼蛊,这边才要上山他人就死了,这分明是对他们要去搜山的警告,当蛊王冲过去时,见到的又是一番令人悚然的画面。
这个蛊师中的是竹刺蛊。
“这个我遇过!”
颜开惊叫道。
就是从体内迸出无数根竹刺,刺穿肌肉,刺破皮肤,然后血溅满屋,蛊师的蛊受到了惊吓正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声,蛊王将蛊师的蛊安抚好,让人去烧了。
正有许多闻讯赶来看情况的苗民,被陆陆续续挡在了屋外,但还是有一部分人看到了那血腥的场景,一连死了两个人,又都是放蛊高手,这让黑苗们惶惶不安,青苗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人实在是太阴险狠毒了,炼的都是奇绝毒蛊,立时死亡的。
“但却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究竟是什么人,本事这么大?”
蛊王现在真是血气上涌,真想拿把刀把那人的头给砍下来泄恨。
这一次蛊王跟宗长协商,让人把这具尸体抬到祠堂以后,用绳索紧紧地捆了起来,并且派人把守在门口,搜山的行动蛊王也让罗氏鬼国黑苗人停了下来,以免死伤更多。
但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了此人和死尸蛊都在山上,蛊王并不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但他希望他自己去冒这个险,换取寨子里苗民的平安。
安抚的工作交给了宗长和宗祠们,蛊王趁没人注意偷偷的溜上了山,倒不是怕罗氏鬼国黑苗人发现,主要是他觉得寨子里有内应,这是个大胆的假想。
他当然不希望寨子里有这样狡诈的人,但现在的形势却又逼着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上到山上就一切都要小心了,这人一定也是下了局,只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蛊王这一次还是觉得自己做事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样贸贸然上山来对不对,一次次自己身边的人离他而去,他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个不祥之人的想法,这样平静的寨子在这短短几个月里接二连三的发生死亡事件,或多或少他都有点责任。
所以无论在这山上会发生什么事,都当作是他的赎罪吧。
既然豁出去了,就要好好走接下来的每一步,蛊王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呼吸,这山上的空气很不寻常,另外高明的蛊师都很容易在自己设的局里发现另外一个蛊师的存在。而蛊王很确定现在自己站在局的中央,而那个人却可能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位置监视着他。现在他要往哪个方向走,去哪里都一点头绪没有,只是凭着感觉在挪动。
这座大山大得没边,但那人活动的范围感觉上和他平时的差不多,于是他努力的在记忆力搜索这一片什么地方最好藏人。
猛然间灵光一闪,难道是在蛊洞里,对于蛊王而言,那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他几乎在记忆力封存了这个地方,但此刻他却觉得那么豁然开朗,蛊王随即迎着那个方位就去了,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觉得阴森无比,看来是一个难对付的对手。
蛊王此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他只想用这人的人头祭奠死去的老蛊师们……
当蛊王终于站在这个熟悉的洞口时,却没来由的萌生了一股退意,不是怕那心狠手辣的下蛊人,而是对过去记忆的恐惧,想来蛊王也是那么平凡的一个人,埋在记忆深处不等于放下了。
但他还是顺藤滑下了蛊洞,这一次没有火把,没有准备好的干粮,没有笨姑娘,只有熊熊燃烧的愤怒。蛊王站在洞顶光线照得到的地方,他就是要让那个人看见他单刀赴会来了。
很快洞里第一支火把亮了起来,然后壁沿上插的火把也都陆续被点燃,那个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什么东西站在火光的阴影里,但引起蛊王注意的却是立在火把旁的几具死尸,失踪的蛊师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害死他父母的那个老蛊师也这样笔直的码在这里,而且确实也成为了蛊,样子也很恐怖,嘴角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撕裂的样子,
这就太不寻常了,难道说这个老蛊师和下蛊人也有什么渊源吗?另外还有几具似乎年头很久的干尸,不同的怪物样,却一样的诡异。
在蛊王观察着死尸和洞中环境的时候,那个人一直默默的站着,一点声音没发出也一点都不动,这让蛊王有种他也是具死尸的错觉。
于是蛊王就和他就这样面对面的僵持着,终于那个人把把火把逐渐的移近了自己,蛊王想象过无数种此人的样貌,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个惨白的少年,对,是个少年,但是很俊美,嘴角渐渐扬起的弧度表明了他的不屑与嘲笑。
但是随后那个人凄厉的一笑,却又把蛊王的认知彻底颠覆了,那样的笑声苍老有力,定是饱经风霜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但是他却是个孩子,一个少年,这太不对劲了,不对不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对。
蛊王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个人却很识趣的帮他解答了疑惑。
“你以为我是个少年?小伙子,你太嫩了,说你是蛊王是说你有实力,但是火候还欠的多呢,我这一生习蛊藏毒也是成千上万种,若是再过个几十年,你才有资本成为我的对手。”
声音浑厚异常,当真不是一个少年能发出的。
听他这么一说,蛊王反倒镇定了。
“我是不是你的对手不重要,想必你也不是冲着我来的,这寨子是与你有仇还是有怨?一天一夜两条人命,每个蛊都又毒又狠,你是要灭我黑苗还是要灭此全寨。”
“别以为叫你一声蛊王就能跟我装圣人,你们也配做黑苗吗?寄生在青苗脚下,处处被他们压制,这样苟延残喘还炼我黑苗蛊,真是蒙羞啊。”
“就因为这样,你把他们杀了?”
“哼,你太高看你们自己了,你们与我的怨和仇岂是一天一夜能说清的,不过要说我的蛊狠和毒,你是没见过厉害的,现在我给你看看更毒更狠的。”
刚才还怒容满面的“少年”现在又是笑颜如花,蛊王隐隐觉得不安,但又说不出不安在哪里,
只见他将怀中的布包打开,那个瘦弱的大头婴,那个未出世已经成蛊的他的孩子,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挂在了少年的手臂上,虽然蛊王与那个孩子只有一面之缘,可是那是他的血脉,那一面永世难忘,他怎么会认错呢,可是不是死了吗,是蛊,又再被炼成了死尸蛊。
蛊王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头顶,说不出是怒是悲是伤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总之是百味杂陈。
这一刻的蛊王发疯一般冲向“少年”,无论这孩子现在是什么,他都要把他带走,那个人也是不慌不忙,手一甩,嘴里快速的念着咒语。
婴孩准确的跳到了蛊王的怀里,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向前。
“少年”看着蛊王纠结的眼神,得意的一笑,“你再动一动,我就让你的亲生儿子咬你一口,然后扒开你的胸膛,吃掉你的心脏。这样够不够毒啊?”
“你安静一点,我就让他在你的怀里待久一点,像个孩子一样。”
蛊王抱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儿子,眼泪翻涌,他真想抱着这个孩子就这样死去,他别无他求,没有了留恋,连个孩子都受尽牵连,活在这个世上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他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没有生命迹象的儿子,大概被秀秀从洞顶摔下来的缘故,身上都是软趴趴的,头还大可是现在却是扁的,蛊王不敢想他里面是亿万蛊虫的景象,可是他不怕,他就这么抱着。
“马上就要到罗氏鬼国了,我们要面对这些家伙吗?”
陆月问道。
龙依莎现在已经开始讨厌她,毕竟从根本上她就是个情敌。
“说这些没什么用,故事还没完。”
“放心,孩子,有这些人缠着你,我会把他们全都打飞。”
疯僧醉葫芦说道。
洪潇一笑。
他知道一旦起冲突,最先中上蛊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