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手机“嗞”的震动。
“太太,有您的电话。”护工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王晓月,眼中有亮光闪动,拿起柜子上的手机递给了王晓月。
王晓月擦净泪水,看屏幕上的手机号码很陌生。
“喂!”带着哭哑的声音。
“晓月姐,我是花花,你现在在西宁吗?我好想你,出门方便我们见一面吧,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如果带孩子不方便,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
擦泪水的动作停顿在了脸上,都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过的杜花花,怎么突然间打来电话?王晓月眉头微蹙,凝神片刻后,笑道:“哦,花花啊,我也很想你。我现在不在西宁,在陆羽凡老家带孩子。”
“离西宁远吗?”电话那端的杜花花问。
“挺远的,四百公里呢!”
“哦,是挺远的,那等我有时间了再去看你和孩子。”说着话语一转,“晓月姐,雪姐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打她电话总是关机,她是不是换号码了?”
王晓月哭红的眼睛淡漠地看着病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道:“她被人打成了植物人,已经睡了两个多月,还不知道这辈子醒得来醒不来,所以……”
电话那头杜花花已经呜咽的哭了起来,“雪姐那么好,怎么会有人难么残忍?晓月姐,雪姐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她亲爸带她出国治疗了,我现在也联系不上,要不等她回来了我再打电话告诉你好吗?”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孩子饿了,我给孩子喂奶,空了在联系,挂了啊!”王晓月说完赶紧就挂了电话。
王晓月的心里是无比的清楚,杜花花现在打电话来,一定是李明辉指使的。李明辉这个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王晓月讨厌李明辉胜过索朗。
如今她对李明辉是厌恶,对索朗是恨,这两个男人她都不想再见到,也不想他们和二丫再有来往。
给孩子喂完奶,韩志杰推门进了病房。
王晓月赶紧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护工,前去给韩志杰倒茶水。
“叔叔您来了!”
韩志杰含笑,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她像沉睡的美人,在等待她的王子唤醒她。
坐在病床边,握住女儿冰冷的手,韩志杰慈爱道:“晓月谢谢你,我女儿有你这样的好姐妹,叔叔我真是由衷的高兴。”
王晓月将水杯递给韩志杰,“叔叔您别这样说,我和二丫自小一起长大,她好的时候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的,我和她胜过亲姐妹。她病了,我自然是要陪她的。”
韩志杰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全来自王晓月的口中,他也很喜欢和这个心底善良的女孩聊天,因为他能从她口中知道很多女儿的过去。
每天韩志杰抽空来看望女儿,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和王晓月聊天,今天同以往一样,王晓月聊起了她们在西宁开火锅店的故事,关于二丫故事里面,从头到尾,王晓月都省去了索朗的存在。
成县,李明辉一天的光阴在等待中过去。
他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心中气愤不已。
他不相信王晓月编造出来的故事,决定留在成县等二丫,二丫生在这里,她的母亲埋在这里,他就不相信二丫不回来。于是决定在成县找一间门面开火锅店,一边开店一边打听二丫的消息。
而天马酒店住着的谢成凌终于等到了父亲的到来。
一大早他开车到阿如飞机场与父亲会面。
父子俩坐在车里,次旦面色暗沉,凝重地看了一眼儿子,道:“东西呢?”
谢成凌脸朝后偏了下,平静道:“在后座。”
次旦的老眼看向后座,后座上一封文件袋,袋子底部裂了一条十厘米长的口子,顿时次旦的神情铁青:“谁叫你打开袋子的?”
透过后视镜谢成凌眸色淡淡,慢悠悠道:“你在害怕什么?难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啪”重重的一个耳光落在谢成凌左脸蛋上,火辣辣的痛。
次旦老眼冷厉,像一只发威的老虎,死死凝视着面前的儿子:“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都白教你了吗?”
谢成凌看着父亲怒极的面孔,忍着左脸火辣辣的痛,心中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眼前这位父亲几乎就没有教过他多少东西,唯一教导他的就是,大人的事不要问,别人的东西不要碰,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教育了。
眼中没有丝毫的涟漪,白净的面颊渐渐出现了红红的五指山印。
谢成凌声音放的很平缓,若无其事般:“不是我打开的,是他交给我时,我们打了一架,不小心撕裂的。”他眼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我怎么可能忘记您的教导呢?里面是什么我没有看!”
次旦警惕的眼中,微微有一丝放松,随后又冷凝起来,眸子微眯:“你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我不仅和他打架,我还绑架了他!”谢成凌眼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老虎,挑眉,“现在他还在酒店,我让老板帮我看着他。”
眼前一只宽大的手已经举在了谢成凌面前,次旦的眼中是他看不明白的气愤。
谢成凌淡淡地看着父亲,没有避让。
手抬起却迟迟没有抽在谢成凌脸上,片刻后又缓缓地放下了,次旦将眼中的怒意敛去,坐端身子,凝视前方,沉声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绑架他?”
“因为,”谢成凌看着父亲那张过于平静的面孔,似乎心中已经感觉到了那个男子与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慢悠悠地,狠狠地道:“四年前,他强奸了我老板的女友,不,不是强奸,是轮奸……”
话说到这里,谢成凌停顿了下来,他仔细的凝视父亲的反应。
看向次旦的侧脸依稀有些变化,眼中有难以发现的隐忍。无论他如何的想掩饰自己心中骇然,都无法做到,反而眼中的神色越来越古怪。
良久,谢成凌继续道:“而就在梅朵出车祸那天,”他像聊天一样慢悠悠地说着,“也是她,我们老板的女友救了梅朵。”
再次看向父亲,次旦的眼睑处有着微微的抽蓄,似乎在刻意压抑着心中的什么。
“阿爸,您说我该不该打他?该不该绑架他?”声音越加凝重,“他伤害的可是我老板的女人,我们一家人的恩人!”
次旦面色铁青,猛地转脸看着谢成凌,一双老虎般锐利的眸子看着谢成凌,眸底却流溢着难以隐藏的伤痛。继而眉眼平静,拍了拍谢成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凌儿啊,年轻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他是我在阿若认识一个朋友的手下,你放了他吧!不然你让阿爸在朋友面前不好交代。”
次旦的表现,让谢成凌心一凉,兀自哼笑一声,“你知道犯强奸罪要判多少年吗?阿爸,他害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害的可是我们的恩人。你居然告诉我,让我把他放了?”说着谢成凌的面色微微的恼怒。
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眼神冷冷的、愤怒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成凌,“难不成你想把他送进监狱?”
“你觉得不该吗?”谢成凌硬声反问。
次旦冷厉的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眼角有着微不可查的冷笑,叹息一声气,“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的确应该送入监狱。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他送进监狱好了,干嘛还要跟我说?”
谢成凌紧紧握住方向盘,他没有想到本来已经被他激怒的父亲,转眼怒气就烟消云散,表现的如此无所谓。然而父亲越是这样,他心中的疑虑愈加的重。
这么多年来极少的相处,导致他与面前的父亲生了厚厚的隔阂,他们在一起几乎就没有什么友好的话题,不是被父亲冷慕对待就是呵斥。即使这样他养成的厚颜无耻的性格,也常常犯贱的找父亲说话。
此时此刻他发现,父亲是一只会伪装自己的老狐狸,他这只小白狐狸完全看不懂父亲这只老狐狸心底之事。父亲的一生有多少秘密他完全不知晓,父亲真正的面孔是怎样的,他也看不清楚,他唯一看的清楚的就是父亲在祭拜亲人亡灵时,跪在山梁上哭的抽丝剥茧般的痛苦时,才看出那是父亲真正的面孔。
他知道父亲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幸,才导致他身边没有一个至亲之人,导致他无比思念死去的亲人,而也因此导致了父亲向他隐瞒的一切。
这一切,他都会查清楚。
谢成凌淡淡一笑:“我明天就送他去公安局自首!”
次旦面色凝重,“他既然已经供认不讳,那就送他去吧!”不再看谢成凌,打开车门下了车,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取走座位上的文件袋,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出了车库。
看着父亲有些佝偻,但依然硬朗的身影,谢成凌心中百肠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