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枳给墨乔疗伤了好一会儿,墨乔终于又吐了一口鲜血,随即瘫软在地。触摸他的鼻息,比刚才略强了点儿,不过是一来薛佳枳内功修为尚浅,二来墨乔伤势过重,因此没有什么大的功效。温黎儿问她形势如何,她也不知道,说只得等到他醒了看他自己如何安排。温黎儿悄声问道:“他会醒吗?”薛佳枳一下愣住了,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二人不知道哪里有人家,再者也担心白露黑蝎追过来,因此只在这里不敢轻易走动。
这时候薛佳枳温黎儿二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此和墨乔也都沉默着围在火堆旁边。一晚上的惊险遭遇,现在终于靠在了温暖的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苗,两人不禁都思绪万千。而她们想的最多的还是陈公子到底会如何。温黎儿睁大了眼睛盯着陈公子去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救了自己三次的,俊秀文雅,气质潇洒的陈公子就是个女子。她看着他柔和精致的五官,看着他雪白光滑的脖颈肌肤在火光下变成微微的红色,又看着他胸前微微鼓起来的衣服和他柔弱的身姿。她又看到他的眉毛了,心想这一定是刚画的眉毛,还是剑眉,还有他脸上被污渍浸染的胭脂。温黎儿闻到了他身上时而散发的香味,此时她已经确信陈公子一定是个男子。她嘴唇微动,道:“佳枳,你说他是男是女啊?”
薛佳枳抿嘴一笑,道:“我刚才还在想呢。”又过了一会儿,道:“有时候我觉得他长得好像我的姑姑,不过,有时候又觉得特别不像。”温黎儿怔怔地说道:“你说他什么时候会醒来?”薛佳枳道:“不知道,等到太阳升起来照到他脸上的时候吧。”温黎儿扭头看了看东边,还没有太阳出来,不过一大片朝霞已经鲜红了,说道:“那用不了多久了。”
温黎儿和薛佳枳又各自拉起了陈公子的一只手。过了一会儿,温黎儿又道:“佳枳,你说他要是个姑娘怎么办呢?”薛佳枳嘴角露出笑容,道:“他要是个姑娘啊,我就不再喜欢他了。”温黎儿道:“为什么啊?”薛佳枳道:“他要是个姑娘,她也会嫁人的。我也不想嫁给一个女子。”温黎儿笑道:“我刚才还想着他就算是个姑娘,我也喜欢他,可是听你一说我才想到人家还得嫁人呢。那行吧,我也不喜欢他了。”此话一说,温黎儿就滚出泪来了,她抽泣道:“你快点醒过来啊。”薛佳枳轻轻捂住了她的嘴,道:“别哭,阳光还没有找到他脸上呢。”
薛佳枳抬头看了看太阳,只见太阳已经完全从山后出来了,不过有灌木丛挡着,这一会儿还不会照过来。薛佳枳又对温黎儿说道:“你看你身上全是血,去洗洗吧,一会儿可以烤干。”又道:“我马背的囊包里有干粮,拿过来咱们吃点儿。我在这守着他。”温黎儿点头起身。
过了一会儿温黎儿一手拿着一件湿漉漉的贴身上衣过来,又一手拿了两块面饼。她拿的湿衣服是她贴身的胸衣,身上穿着外衣,里面没有内衣是不怎么碍事的,不过就是如果陈公子醒了会十分不雅,可是她现在心里已经把陈公子当成一个女子了,一个女子看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内衣并没有什么不雅的。
薛佳枳把干粮烤热,两块都递给了温黎儿,温黎儿不要,因为她根本不饿,没心思吃。恰好薛佳枳也一点儿不想吃,因为她的心情和温黎儿是一样的。她把干粮放在一旁,瞬间就感觉到她和温黎儿此时的心思是一模一样的,别无二致。
终于太阳已经很高了,阳光照下来照到薛佳枳和温黎儿的脸上。温黎儿道:“咱们看着,看他什么时候醒过来。”此话一说,阳光就照射到了墨乔的脸上。只听见墨乔猛的一声咳嗽,薛佳枳急忙扶她起来,颤声问道:“陈公子?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只见墨乔咳嗽声后就歪着头,不住地喘粗气。温黎儿轻轻捶打她的后背,墨乔嘴唇微动,说道:“水……喝水。”温黎儿早已把水袋拿过来给她喂了两口水。墨乔感觉稍好些,过了一会儿,说道:“佳枳,点我……膈腧,肝俞二穴,快点儿,快点。”薛佳枳忙伸手过去点他穴道,一点中就觉得陈公子气息稍顺。
又听墨乔颤声说道:“我……我后背疼的很,疼……疼的很。我先躺下休息一会儿。”说罢墨乔就又躺到了薛佳枳的怀里。薛佳枳和温黎儿大惊,生怕他这一下子是死了,急忙触摸他的鼻息,只觉得他的鼻息比刚才又强了些,这才知道他只是真的休息一会儿。二人喘了一口气,扶陈公子躺下。薛佳枳道:“刚才他说他后背疼的很,恐怕是昨晚上那一鞭子震得五脏六腑受不了,并且皮肉肌肤也伤的厉害,咱们得替他擦拭伤口,不然时间久了就遭了。温黎儿当然是同意。
她们二人把火生大了点儿,因为要脱掉墨乔的衣服,天还很冷。温黎儿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开了,脱去了陈公子穿的外衣。只见他只里面穿了一件银白色的贴身绸子衣服,那贴身衣服制作精致,竟是个女子的衣服。温黎儿瞧了一眼薛佳枳,薛佳枳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温黎儿又从上往下去解扣子,解到第三个时,她已经看到了墨乔里面还有的一个裹胸了。温黎儿微微一愣,仍解开了下面的两个扣子,这时真的露出了整个裹胸亵衣。好像这事儿就是意料之中的,二人都没有说什么。薛佳枳咬着嘴唇把墨乔的衣服整个脱了下来,温黎儿把这两件衣服放到旁边。只见墨乔紧闭着眼睛,上身只留着一个红色的绸缎掩盖着,而胸前身上雪白的肌肤上还有好多干了的血,这些都是昨晚上墨乔受伤之后吐出来的。
去看陈公子的后背,只见有一条长长的,两寸宽的血痕从脖子直到腰下,这条血痕在她后背上极其明显,有的地方还是紫红色的淤血,而有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了,粉嫩的肉芽上面还有干了的血迹。温黎儿和薛佳枳已经可以想象出挨了这么一鞭子会多么疼。温黎儿解开了陈公子上身的最后一件衣服,这时整个后背才完全露了出来。尽管有一件衣服保护着,可是这里收的伤一点儿不比别的地方轻。她们看到了墨乔前面的两个小小的白鸽,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因为这时候她们的得赶快去处理伤口,尽管她们的心里是多么汹涌澎湃。
这时忽然墨乔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镇定的薛佳枳和温黎儿,她也知道了自己的上衣已经完全被脱了下来,自己的女子身份自然露了出来,于是开口说道:“对,对不起。”薛佳枳和温黎儿忙道:“没事没事,你再休息一会儿。”墨乔咧开了已经严重起皮的嘴唇,对薛佳枳笑了一笑,道:“佳枳,我是墨乔。”薛佳枳点头笑道:“刚才看到你的衣服我就知道了。”墨乔笑着又闭上了眼睛。
还是薛佳枳在这里抱着墨乔,而温黎儿又撕下了自己衣服上面的两块布,湿了清水过来仔细擦拭。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伤口都擦洗了一遍,又把墨乔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温黎儿道:“我去洗洗她的衣服,都是血了。”薛佳枳看着墨乔的伤口,心想需得找些草药给她敷上,可是她本来就没认得几味草药,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哪里有青草?因此只得作罢。
太阳已经很高了,墨乔的衣服也被火烤干了,她们正要给墨乔穿上,墨乔已经自己醒过来了。她又歇息了这大半个时辰,体力已经恢复了很多。墨乔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体,略觉羞涩,道:“不烦劳你们了,我自己穿。”三个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尴尬的,况且墨乔更不是那种扭扭捏捏之人,穿好之后,墨乔又喝了几口水,道:“咱们得去那树丛里面,灭了火,我知道怎么给自己疗伤,不过你们得守着别让人打搅我,一两个时辰就好了。”当时刃奇书教给了墨乔的那些武功秘籍,她早已经领悟熟了。其中的有些恢复真气的,或是保全脏腑的方法墨乔在以前都摸索透了无数次,因此现在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运功疗伤,并不会有大碍的。
温黎儿和薛佳枳听说墨乔知道如何解决,兴奋极了。她们扶着墨乔到了那片灌木丛的里面,有一片小空地,薛佳枳道:“墨乔姑姑,就是这儿了,这里肯定没人发现的了。”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墨乔就坐在那打坐运功,温黎儿和薛佳枳都在旁边,仔细瞧着外面的情况。温黎儿轻声道:“你以前认得陈公子吗?”薛佳枳道:“自然认得,不过她不叫陈公子了。是陈姑娘。”温黎儿道:“那你怎么叫人家姑姑?”薛佳枳道:“是这样的。墨乔姑姑叫我爷爷为伯伯。那我就叫她姑姑了。我跟你说哦,她在十九年前就这样大了,因为那十九年她一直在寒山寺的一个玉棺里面呆着。就去年才出来。”温黎儿瞪大了眼睛,道:“真有意思,世上还有这种东西。”薛佳枳笑道:“墨乔姑姑还有更有意思的呢。你瞧她武功好不好?”温黎儿点头道:“当然好啊,我瞧着陈姑娘要比我哥哥和爹爹武功还好呢。”薛佳枳道:“去年啊,她的武功其实比我强了一点儿,不过墨乔姑姑她天资过人,没多久武功就很高了,比我爹爹也好的多。”温黎儿叹了一口气,道:“陈姑娘是女子也好,她那么聪明,武功又高,品性又那么好,长得又这样出色,我都想啊,世上有谁能娶得了她。”薛佳枳瞬间也低下了头,她想起了这两天自己竟然没瞧出来这个陈公子就是和自己一块住了好久的姑姑,甚至还深深地喜欢上了她。这时候想到自己的一往深情都化为乌有,不禁慨然。
她们眼睛一直在盯着墨乔呢,只见墨乔眉头紧锁着打坐着,她的脸庞刚才已经擦干净了,这时候才是真正的不施粉黛。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渐渐泛起红润,温黎儿睁大眼睛去瞧墨乔,只觉得她的脸蛋真是精致,棱角柔和。过了一会儿,又见墨乔头顶竟然蒸腾出了丝丝白气,尽管只是很少的一点儿白气,可是也瞧得出来。薛佳枳知道她已经练功到了最紧要关头,若是有人来打扰,可十分危险。她们昨晚来的仓促,况且到现在都一直在忙,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于是薛佳枳沉吟道:“温黎儿你在这里先守着,切勿不可离开,我去那边儿看看。”温黎儿点头答应。其实薛佳枳以前是根本没有过什么经验,也从来不会想很多事情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墨乔受了重伤,温黎儿又毫无武功,只有她自己还有一点儿武功,因此很多事情都得她处理,尽管只是昨天到今天的事儿,可是薛佳枳已经变了很多。
她骑上了马,就想看看这周围一里地内有没有什么危险,若是有了,也好赶过来报信。这边都是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外,不过这一条小溪上下竟然没有人家。往上游走了一里多,没看到什么危险,于是她就回来了。只见墨乔还是那样打坐运功疗伤,周围宁静,她们又重新回到了墨乔旁边,守着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