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我对不起你，你是无罪的，回到c国之后，好好的活下去！”

坐在台下，如今改名叫申程勋的劳伦斯再也坐不住了，从台下走到了台前。

“程勋，你快下去，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申程勋对着马尔泰浅笑了一下，依旧缓步往前走着。

他之所以会要求跟着马尔泰一起来到法国，就是因为想要借着这个多国接触，并且深入交流的时刻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向马尔泰承认自己的罪行，当Ian是刘妈给他做的手术，给他换了皮肤，然后才有了后来的劳伦斯，可是有件事情，大概马尔泰夫妇也不知道。

劳伦斯死前已经得了绝症，刘妈给他检查过身体，知道他活不过三个月，而风胤阳也需要重新换一个身份，所以才会活剐了劳伦斯，如果等到劳伦斯死后，他的皮肤就无法和风胤阳的身体组织彻底融合，手术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不过这件事情，他是不会说的，不过怎么样，一切都是他的错，即使说了，也无法改变他曾经残暴不仁的事实。

“爹地，妈咪！”回人间之后，申程勋便对马尔泰和梅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关于劳伦斯死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圣夜早已经解散，如今，他的身边已经没有贴心的属下跟随，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活在世上。

而为阿丁报仇出气的恩斯，也只听命于自己已故的主人，恩斯虽然知道申程勋是圣夜的首领，不过他却从来不会听从于阿丁以外，其他人的命令。

阿丁是恩斯的恩人，没有阿丁，就没有恩斯。

所以，阿丁死，恩斯便把恨直接对准了修泽，若是没有修泽，圣夜的总部就不会倒台，阿丁也不会被抓，更不会年纪轻轻，就殒命黄泉。

马尔泰听到申程勋这么喊自己，突然有一种儿子回来了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情绪突然有这么明显的波动，可是对他来说，够了。

虽然没有了劳伦斯，有申程勋这个儿子，他够了。

见到申程勋脸上追悔的表情，马尔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他就不想让申程勋说出来。

已经造成的后果，无论怎么做，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人命关天，如果他的命可以平息这场仇杀，他会毫不犹豫地以身赴死。

“程勋，你做什么，这件事又不干你的事情，你出来做什么？”

“爹地、妈咪！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从我五岁的时候，从我的亲生父亲把我送到四大家族的风家开始，我的悲剧就已经开始在我自己的策划下上演了，做错的事情，无法弥补的太多，我只有一条命，可是，在遇见你们的时候，我感觉，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你们！”

提到风家，现场听审的人几乎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风御行的儿子风胤阳，曾经在海岛上私建自己的核武器实验室，后来失踪，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有人想到，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f国。

风胤阳三个字说出来，在场人人都知道，那是z国家族之首的风家大少爷，可若说到申程勋，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他的身世也曾经在媒体揭开过，不过时间隔得太长，大家只记得他是被人替换了身份回到风家的，而真正的风家大少爷，是如今坐在国王位置上的墨非白。

有不少的人把目光朝着墨非白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他脸上淡然如雕的表情，所有的目光都自动折回。

没有人敢在心里腹诽墨非白家事，也没有人敢拿墨非白的过去来到这样从场合之下公开，只是，好奇的氛围仍然淡淡笼罩在现场，那些反射回来的目光又齐齐地回到申程勋身上。

“风家，风胤阳？”马尔泰眼睛里露出不可置信。

梅雯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风胤阳的名声，大概在全世界都已经臭名远扬了，他本人不仅对抚养自己长大的风家下手，还差点害得梁氏也宣告破产，而且，圣夜在全世界有多少分部，大概就是风胤阳自己，也无法计算得准确。

贩毒、色情业、地下赌场……这些都是圣夜主要的经济来源。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被圣夜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的大魔头，怎么会变成他们的儿子，而且貌似还是个特别孝顺的儿子。

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虽然他的长相和风胤阳确实有些相似，不过风胤阳的样貌原本就是那种丢在人堆里看不出什么特点的，像极了他的生母韩淑英，他们只是觉得，人有相似罢了。

梅雯向马尔泰提出来的时候，马尔泰还说过不可能的话，而今，申程勋能当着世界各国国务部的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就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接下来，申程勋要说什么，马尔泰不用猜也知道了个大概。

只是，他们 对申程勋寄与了太多的感情，就这么生生抽离，他们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爹地妈咪！还有现场的所有再坐的各位女士、先生，是的，你们不用质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一场阴谋，我虽然对恩斯并不了解，可是我知道，他是阿丁身边最信赖的属下，这个我可以作证，而修泽先生从头到尾都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圣夜的没落只是迟早的事情，和修泽先生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恩斯思主心切，所以才会利用了我爹地妈咪，这个悲剧的产生是我的事物造成的，他们今天的所有行动我都不知道，否则，今天的事情不会发生，若是国王陛下和各位要治罪，也应该治我的罪，和我爹地妈咪五官，请国王陛下明鉴，同时也请各位能够放了我爹地！”申程勋从都到尾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也听不到他话里面的爱恨情仇，好像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已经看淡了，只剩下满满的愧疚，牵动着他的神经感官，也晕染着现场忧伤的气氛。

一度 ，现场陷入沉默，直到梅雯忍不住心里的悲恸，从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之后，才开始有人低声细语起来。

“各位先生、女士！这件事涉及到风家，而我本人，大家也知道，我是风家的人，所以，这个案子，我希望能在c国和z国两国的主事面前进行，我个人不发表任何评论，至于马尔泰先生在巴黎因为失误致人死亡的事情，我希望到时候慕慕小姐能够到场，在申程勋先生和马尔泰先生离开巴黎之前，便暂时住在宫里，各位若是还有别的什么意见，可以现在提出，也可以过后和我个人单独提出，我会以匿名的方式交给c国和z国的元首，届时再次庭审，我和修泽自当出席，今天的庭审，便到这里为止吧！”

墨非白适时站起来，向着各位在场人员说道。

马尔泰所犯错虽然是失误致人死亡，可是他手里的火箭筒是在宫中人的内应之下才能躲过皇家侍卫军的检查。

墨非白会说这番话，他自己的身份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今天慕慕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到场，而马尔泰虽然是失误致人死亡，可是他的手里所使用的火箭筒是因为有宫中人的里应外合才能成功躲过所有人。

几乎可以这么说，那个人若不是恩斯的同党，便也是想要致修泽死亡的人。

墨非白这么宣布之后，那背后接应的人便会自然地撤了自己的防备之心，要查到他，也会相比庭审下去要更加容易一些。

马尔泰暂时收监，梅雯虽然也有罪，可是她只参与谋划，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被墨非白特别安排住在宫中，对外宣称是软禁。

申程勋入狱了，可是他的心并没有因为在庭上坦白自己的错误而有任何的放松。

梅雯的哭声，马尔泰的叹息声，所有的现场人的议论，都是申程勋压在身上无法卸除的重压。

只是如今，他除了等待宣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要求，更加不会想到要逃狱，就是想逃走，他也插翅难飞。

身上之前在九天六界的技能从九天六界回到人间之后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如今的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在异界的所有经历，也不知道，自己是魔尊的后身。

他只是人世间一个最普通的男子，是申泽林的儿子，是一个罪人。

一天以后，天牢来人了，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大哥！”

正是中午时分，有侍卫从外面送饭进来，申程勋正拿着手里的饭盒准备填饱肚子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似乎已经被自己遗忘，却又突然像是从很远传来的一个声音。

申程勋抬眸一看，申敏浩，申友恩两人正在门口看着他。

叫他的人是申敏浩。

申敏浩娶妻之后就一直留在z国，因为妹妹也在z国，两兄妹没有了父母，彼此对这份兄妹感情都十分珍惜，来往得也比较密切。

申敏浩是继承了父亲申泽林的相貌，而申友恩却仍然是长着一副绝美的脸，和鱼箬笠站在一起的那时候，两人一度被人认为是天上下凡的孪生姐妹。

“二弟、三妹！”申程勋只是瞬间的愣怔，很快便放松下来，看着他们，他心里突然感觉有种沧海桑田的距离，仿佛从前的那个申程勋，不是他自己，而是寄住在他身体里面的另外一个灵魂。

否则，自己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来，还制造核武器……

不要说让现在的申程勋去做，就是只要想想，他也会觉得害怕，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那些错误，可是，那些错误又是真实地存在着，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是记忆深刻。

甚至包括从前，他对申友恩的那种想要掠夺占有的情绪，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他的妹妹。

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弟弟妹妹还会从万里之外的地方飞到f国来看他，他真的有些不敢置信。

“大哥，友恩，我们的大哥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申敏浩听到申程勋对他们的招呼，瞬间什么也不说，他们就已经仿佛找到了彼此身上最宝贵的那种血缘亲情的维系。

申程勋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从前半点的气焰嚣张，也看不到他身上的半点戾气跟邪佞，就连他的眼睛，也是一片淡墨，一片宁静。

这样的申程勋，才是他们的大哥。

“大哥！这几年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找你，虽然我们兄妹从小分别，可是我们都很关心你，希望能跟你们联系到，可是，我们找了好多地方，也托了好多人打探，始终都没有你的消息！”申友恩眼眶含着泪，看着申程勋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们没有提一句申程勋犯错的事情，从进来开始，他们就以亲人的身份来拥抱他，来告诉他一个事实，他不是一个人，他的周围，也许是万里之遥的地方，可无论身在何方，永远都会有人关心着他，也记挂着他。

这让申程勋感动，也很感激。

只是，失踪的几年，仿佛成为了他生命里面的一道空缺，仿佛他睡了很长的一觉，没有梦，只有无尽的黑暗包围着他，直到他的人在c国自己的别墅里面醒来。

那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全世界都像是安静的，只有风吹草动告诉他，他是一个活人，周围所有的一切他都能看到，也都能感觉到。

醒来之后，思绪渐渐回笼，申程勋没有起床，而是始终保持一个盘腿坐的姿势i，脑海里面，从他出生开始的所有一切，在他的心里面快速的放映着，虽然快速，可是每一幕，都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同时也让他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包括从蒂亚戈手下的人诱导他进入圣夜的过程，到他如何从风胤阳变成申程勋，又如何从申程勋变成劳伦斯，如何从z国柳城去到景城，又如何从景城去到c国，再到f国的经过……

那些事情虽然回忆起来，更多的是不堪，可那就是他的成长过程，那就是他这半生所有的故事，无论他怎么不相信，那些脑海里反应的场景，都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得到了完整的重合。

那就是他，无论他如何的不敢想象。

从九天六界回到人间，从醒来之后到接受自己过去所经历的所有一切，劳伦斯用了十天的时间。

十天的时间，申程勋就那么坐在床上，没有挪动一步，可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渴，也没有任何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从床上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马尔泰家，然后向马尔泰一家坦白自己的身份。

原先，申程勋是打算在c国向马尔泰和梅雯说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可是，在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而在自己家里住了多年的劳伦斯竟然能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眼里的兴奋，他们对申程勋所有的感情，都使得他闭口不能言。

那一时，他们乐极，却也恸极！

一是知道劳伦斯回来，他们觉得有种久违的快乐气氛在马尔泰家里重新燃起，二是看到申程勋要，他们更加对自己死去的儿子有了此仇必报的决心。

就是那一刻，他们开始谋划对修泽的谋杀计划。

为了不牵连申程勋，他们瞒着申程勋，到了f国王宫之后，他们就立刻找上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接头人，然后买了火箭筒，开始监视起修泽的行踪，直到马尔泰用火箭筒攻击修泽，却致乔治身死为止。

只是为了想要马尔泰夫妇再拥有时间长一点的亲情温暖，他从他们身上看到，特别是知道劳伦斯死了之后，他们对劳伦斯所有的爱，他们的爱是那么的强烈，是那么的温暖而美好，他甚至都有种希望，他们能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从此，他就是他们的儿子，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会孝顺他们一辈子。

可是犯过的错误必须有赎罪的一天，而他，只是把在王宫里说出来的那番话推迟了一些时间，就造成了慕慕和乔治的悲剧。

他本以为，第一个来找他理论的人会是慕慕，却不会想到，会是申家的人。

申程勋不禁有了疑问……

既然他有如此可爱的弟弟妹妹，他们待他如此亲切，他为什么会去做那些事情，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些看不见的功名利禄吗？

申程勋的疑问没有在自己心里得到答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做哪些事情，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

是吗？

是吧！

“二弟三妹，很谢谢你们可以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能有你们陪伴我，在我人生最后的旅程上同行过一段，我真的，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申程勋感动得眼眶红了，可是，唇角却露出微微上翘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