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沙州起义的消息传到了吐蕃王城之后,王城是全城哗然,其中最为震怒的自然是现任吐蕃赞普朗达玛。是日上午,朗达玛赞普在王宫召见了吐蕃高层,对于河西的局势,众人各执一词,但是总的来说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延妃娘娘为首的主张五州一关的城防营主力趁此机会从河西撤军,而嘉峪关以东的吐蕃军队坚守嘉峪关,既可以防止西侧的叛军通过嘉峪关进入关内,又要防止凤翔、朔方的李唐官军进入河西;另一派是以武将系统为代表,他们主张五州一关城防营快速平息战乱,如果实在不行则有凉州方面的城防营越过嘉峪关进入到沙州一带帮助东米赤加平息暴乱。
对于这两派,身为赞普的朗达玛当然更倾向于武将系统,他认未吐蕃大军驻扎河西数十年,早已经将此地打造成了进攻中原的大后方,如今沙州刚一发生起义就下令大军撤退,那与割土让地有何区别。想到了这里,朗达玛将目光转向延妃,问道,
“爱妃,你可知五州一关有我吐蕃城防营多少军马?”
“臣妾听说东米赤加将军拥兵十余万驻扎沙州、伊州、瓜州、西州、肃州及嘉峪关。”
“不错,凭我十万大军对付一帮汉人泥腿子,岂有不胜之理?况且,我军在凉州一带还有十数万大军,一旦东米赤加抵抗不利,朕完全可以命尚婢俾出关对抗泥腿子,爱妃大可不必担心。”
“陛下,臣妾以为,河西之所以会发生暴动,这与东米赤加将军的管理方式有密切的关系,想那沙州在我军统治之下已经有数十年,为何会在现在突然发生暴动?”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不少朝内大臣附和的声音,甚至有人壮着胆子走了出来,躬身道,
“陛下,微臣以为延妃娘娘所言在理,东米赤加身为五州将军理当为沙州的暴动负责。微臣听说,数年前,沙州辖下南湖县发生了数百人被灭门的惨案,主要就是东米赤加将军放任副将多吉、东赞胡作非为所致。况且,此次率领暴动的头目也是当年东米赤加将军极力推荐的沙州子弟张义潮,微臣以为,至少可以治东米赤加失察之责!”
“是啊陛下,应当将东米赤加治罪!”
“...”
一时间,这些支持延妃的大臣纷纷要求朗达玛赞普惩治东米赤加。这些人所言合情合理,毕竟这次暴动的策划人就是东米赤加当初极力推荐担任沙州刺史的张义潮。可是如今东米赤加不在朝内,纵然是有千般理由也是无法辩解。就在朗达玛左右为难的时候,只见右侧武将班列内站出来一人,朗声说道,
“陛下,臣以为刚才几位大人所言差矣!”
“哦?尚书大人以为如何?”
“陛下,当初东米赤加将军之所以推荐张义潮担任沙州刺史,那是因为我军想要利用张家铸铁坊这一缘故,而且张家在沙州极具威望,有张义潮帮助我军治理沙州,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当初,五州将军做此决定也是为了我吐蕃着想,如今沙州民众造反,万不能将责任全部归到东米赤加身上!”
“不错陛下,尚书大人所言在理,想我吐蕃朝内有几个能像东米赤加将军这般高瞻远瞩、思虑周全,如果就这样惩治将军,会令各地守将心中不服,还望赞普三思!”
“还望赞普三思!”
这帮武将异口同声的帮东米赤加开脱,这令朗达玛有了台阶下。就在这个时候,延妃再次站了出来说道,
“陛下,无论如何,沙州的暴动都已经发生,如果无人来承担责任,那么我吐蕃章法何在?”
听了这话,尚书站了出来,望了望延妃,冷声道,
“按照娘娘这么说,负责镇守五州一关的所有吐蕃士兵都将有责任了?”
“尚书此话怎讲?”
“娘娘应该知道,五州一关的驻军使用的武器都是张家铸铁坊生产的生铁打造而成,如果要牵扯责任,这些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
“娘娘,微臣无无意顶撞您,只是在据理力争为东米赤加将军讨一个公道罢了!”
“哼!如此这般,何来的公道可言?”
“娘娘此言差矣,东米赤加将军乃是我吐蕃少有的帅才,统兵在外数十年,自有应敌之手段,我们为何不先看看沙州的局势如何发展再下定论。微臣以为,沙州的暴动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照你这么说,我军损兵折将才是好事?”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思?”
“沙州的暴动在短时间内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东米赤加将军已经下令封锁消息并组织城防营攻打各处的叛军,相信用不了几日,沙州的叛乱就会被扑灭,趁此机会刚好也让我军在沙州练手,好为将来进攻中原做准备,毕竟,我军驻扎河西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争了!”
听了这话,朗达玛赞普不禁大呼道,
“尚书大人所言在理,朕很是认同!”
“陛下!”
“好了爱妃,就按尚书刚才所言,等等吧!”
“可是?”
“退朝!”
就这样,朗达玛赞普并没有对沙州的暴动做出一个明确的命令,而是等待沙州的最新消息。
是日下午,延妃怀着一肚子的怨言来到了漫日寺,此时的法王央可得知了沙州起义的消息,留存心中数年的冤屈终于有机会得以发泄。听说延妃来了,央可独自一人在密室内接驾,刚一见面,延妃娘娘便板着铁青的脸,怒道,
“老尚书真是欺人太甚,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令本宫下不来台,真是岂有此理!”
“娘娘,哪位尚书惹到了你?”
“哼,除了兵部尚书,还有谁会惹到本宫?”
“因何事?”
“大师可能有所不知,沙州的张义潮居然带领沙州军民造反,现在已经占领了沙州!”
听了这话,央可故作震惊,
“娘娘,这不会是开玩笑吧,当年张义潮担任沙州刺史可是东米赤加极力保荐,此人怎么可能会造反?”
“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张义潮狼子野心,居然将点起了河西的第一把火!”
“娘娘是何意思?”
“大师,不瞒你说,本宫现在恨不得东米赤加战死在沙州,那样乞离胡殿下就任下一任赞普将在也没有敌手!”
“娘娘的心情本座岂能不知道,如今王城内盛传东米赤加将会带兵返回王城逼宫,如果沙州发生暴动反而可以拖住东米赤加逼宫的步伐,对我们有利!”
“大师此言差矣,依本宫来看,沙州的张义潮及那帮泥腿子根本难以成大事,被城防营消灭那也是迟早的事,一旦沙州暴动被平息,东米赤加将会更加的飞扬跋扈,到时候他们不外乎做两个选择,第一,建议赞普出兵凉州直奔凤翔进而夺取关中,第二,东米赤加带着胜利之师返回王城,那本宫与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听了这话,央可脸色顿时一沉,转向延妃问道,
“东米赤加一旦平息了沙州的暴动,势必会选择返回王城,不知娘娘准备如何应对?”
“哼,本宫与你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本宫倒了,你的本教也休想独善其身。”
“本座明白,还望娘娘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听到了这里,延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恶狠狠地盯着央可,惊得央可慌忙跪倒在地上,口中直呼道,
“娘娘,您可不要吓唬本座!”
“当下,我们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不错,近日来,本宫得知赞普陛下得了重病,请了王城不少的名医,用了各种珍贵的药材均未见好转,看样子命不久矣!”
听了这话,央可脸色一沉,疑问道,
“又当如何?”
“既然赞普命不久矣,我们还不如趁机控制朝廷,以赞普的名义召东米赤加回朝,再设法将其除去永绝后患!”
“这?”
“附耳过来!”
央可当即将耳朵凑到了延妃的近前,只见延妃在央可的耳旁说了一阵,央可会心一笑。
是日深夜,正当朗达玛赞普咳嗽不已的时候,听到侍从来报,
“陛下,延妃娘娘的在殿外求见!”
“哦?请他进来!”
“诺!”
不多会儿时间,延妃在侍从的带领下款步向赞普所在的寝殿走来。望着朗达玛赞普止不住的咳嗽,延妃面色微怒,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侍从,问道,
“你们几个有没有伺候陛下用药?”
“行了爱妃,你就不要责怪他们了。数日以来,朕尝试了各种珍贵药材,可是均没有什么显著作用!”
说话间,延妃已经小跑着来到朗达玛近前,在朗达玛的身边跪了下来,轻轻地捶打着赞普的双腿,轻声说道,
“陛下忧心国事,自当要珍惜自己的身体,臣妾这就命人前往四海寻找名医为陛下治病!”
“爱妃,你有这份心,朕已经心满意足了,怎奈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庸医根本无法医治朕的疾病,还是不要白费心力了!”
“可是陛下的身体要紧,千万不能马虎大意啊!”
“哎,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听到这里,延妃双目飞速转动,很快,延妃便抬头望着朗达玛,态度极其温柔的说道,
“陛下,臣妾听说上神会保佑历代的赞普。”
“这?”
“不如安排一场法式,请上神降福于陛下!”
“这有用么?”
“不尝试又怎么知道呢?”
“好吧,既然爱妃有此心意,朕又岂能拒绝,法式一事就由爱妃通力安排!”
“臣妾遵旨!”
就这样,延妃成功地说服朗达玛,而病入膏肓的朗达玛也将希望寄托在法式之上,可谓是病急乱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