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月,哆嗦白天在外面办完事,晚上还到车间转了转,回到房子洗漱后有点累就熄灯入睡了。睡到后半夜,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
“张经理,不好了,库房着火了!”
哆嗦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向外跑,到了库房前只见几个人围在那儿大喊:失火了!快救火!原来这间库房放的是包装材料,顺着它一溜的房子都是过去村木材加工厂的老厂房,屋顶是木架结构,一旦失火后果难于想像。已经打过火警电话,但从城里消防车开过来还得一段时间,火情不等人啊!眼前烧的不仅是财产还是公司的命运,也是哆嗦寄托事业情感的全部希望啊!千钧一发之际,哆嗦挺身而出手一挥,他带领四五个人手拿灭火器,帅先冲进了库房开始灭火,顿时众人齐上,在外围用各种工具泼水灭火,阻挡火势向其它房屋蔓延。
火源就是堆放在里面的包装材料,哆嗦领着几个人奋力扑火,可是火势窜上屋顶燃起木樑越来越大。一时间库房烟气呛人,让人喘不过气来,几人将包装材料的火扑灭,哆嗦急忙命令撤离。前面两个人逃出了库房门,当哆嗦和另一人刚要跑到门口时,燃烧的大樑落下封住了大门。曾国民在外一看情况十分危急,要带人冲进去救人都被大火挡住。这时几辆消防车赶到,迅速扑灭门口的大火,消防队员和曾国民等人冲进库房,只见哆嗦和另一位职工倒在地上烧得面貌全非,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噩耗传来华新公司的职工和韦庄的村民无不落泪,由于哆嗦带领大家奋力抢救才使后面的房屋没有烧毁,赢得了时间保住了公司财产没受重大的损失。曾国民更是痛心疾首,觉得没有尽到责任,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好领导,村长韦康建还有公司众人一起将曾国民劝住,大家商量事已出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只有妥善处理后事。
钟铃那天让哆嗦多带几件衣服,过后还一直操心天凉了不知行不行时,钟强打来电话,没说一句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钟铃心里一阵惊慌,急问:
“啥事吗?你哭?”
钟强说道:
“姐夫他……出事了!”
钟铃这边再怎么问,那边只是不说光哭,钟铃放下电话急忙搭车赶去韦庄,她不知道哆嗦能出个什么大事,她万万没想到哆嗦从此会离开了她。韦庄那边其它厚葬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给钟铃讲时,谁知钟铃闯了进来,一看这场面她心跳腿软,还没想到哆嗦会死去,最后明白过来当时就昏蹷倒地。众人赶紧抢救,忙活一个多时辰钟铃才缓过气来,然后放声痛哭,大家陪着她流泪好言相劝。
韦明庄得到消息后很震惊,他立即从外地赶回来,以公司董事会的名义给哆嗦和另一名职工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然后他与浙江永康总公司和几个股东商量,哆嗦从成立公司以来一直承担着公司的领导工作,他将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公司,最后为保护公司财产英勇牺牲,为了表彰他和另一名职工也为了安抚他们的亲人,决定从公司这几年的利润中拿出一笔钱作为抚恤金发给钟铃和另一名职工的家属。钟铃本是一位性格要强的女人,经过大家不断的安慰劝解,虽然内心痛苦一时无法消除,表面上慢慢镇静下来。她与哆嗦父母和自己的父亲商量:哆嗦是为公司的前途和发展而工作和牺牲的,为了他的遺愿全家人决定将这笔抚恤金作为股金投入公司,支持公司的发展。消息传出,公司上下一致称赞钟铃和他们家深明大义精神感人。
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使钟铃的内心深深陷入悲伤之中,她和哆嗦的感情也只有孟华和丽娜理解。从出事的那天起,孟华丽娜就没有离开过钟铃家,她俩轮换陪着她流泪开导,化解她的心情。起初几天晚上,她们和钟铃讲起往事,都很伤心,哪怕说起有一点能联系上哆嗦的事,都勾起钟铃的伤感。孟华一看这不行,她晚上住在钟铃那里有意说起其它话题,岔开钟铃注意力。
钟铃神情愰惚,想起临别之事追悔不已,她叹气说:
“那天我怕他冷,让多带几件衣服,我怎么就没叮咛他要注意安全呢。”
孟华说:
“这都是意外之事,人怎么会想得到?就是说了遇上那事,哆嗦又是个顶负责的人,恐怕也挡不住他要抢救。”
钟铃摇头不已,提起来很伤心。孟华看钟铃这些天老在房子里伤心,不如拉上她到城隍庙还还愿,排解排解心情。故都城隍庙在西关,千百年来民间将城隍神尊奉为阴间的总管掌管阴间一切事务,来此拜神追悼故去的亲人在当地历史悠久沿续至今。孟华曾跟父母悼念爷爷奶奶来过,这天下午她带钟铃来到城隍庙,正好过十五庙会游人很多。她俩穿过大牌坊沿一条青石甬道直达二门,进了二门来到气势宏伟的牌楼和大殿,牌楼檐有精美彩绘及阴阳八卦图案,大殿高大广阔正中供奉都城隍,两侧配祀判官、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等鬼卒。孟华事先告诉钟铃,到城隍神面前要肃穆恭敬三跪拜,心中默念哆嗦转好命运,然后神前敬香。钟铃照此一一作来,心中默念之时想着哆嗦阳寿正时却遭此劫难,悲伤欲哭,但她记住孟华的叮咛忍住没有流下泪来。
许了愿她们坐在后院看过往的香客一个接着一个,扶老携幼的、年轻壮年的、男人女人都有,她二人小声议道:不来不知道请愿还愿的人还真不少。
午后四时,配殿里响起了古乐声,一会儿轻若游丝一会儿重若宏鸣,引人追终思远联想无限。孟华知道钟铃心情不佳,没有领她再到小商品街和百工杂活坊去转,两人拣个僻静处吃了点饭,又在小花园里坐了好长时间。天一落黑,城隍庙的商街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笼,在通向城墙的十字路口,有人在地下用白粉笔划个带出口的园圈,圈内放些五色纸在焚烧。钟铃不解地问:
“他们烧纸干什么?”
孟华一听连说:
“对了,阴历十月初一马上就快到寒衣节了,你还说那天给哆嗦带衣服呢,那天一定到这儿来烧烧纸衣服吧。”
钟铃一边点头一边还迟疑地问:
“孟华,妳说真的有阴间?有鬼魂的世界吗?”
孟华反问她:
“想起哆嗦,妳想有呢还是没有?”
钟铃回答:
“我想有,有了我也有个寄托了。”
孟华说:
“迷信不迷信的咱们不管,人们想的是有个精神的安慰和解脱,神不神鬼不鬼的还不是人们精神需要它才有了它的嘛。”
钟铃原来不信鬼神,这么一说她宁信其有来,又过了十五天她主动邀了孟华,两人一起在城隍庙后的十字路口给哆嗦烧了一大堆纸衣,以后情绪才慢慢好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