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居住在东倩附近的董玉颜的家是租的房子，房子的框架很矮，被夹在两个高房子中间，看上去颇为寒酸和滑稽，屋内的结构大致被分成前后间，前间是个大屋子，也算是厨房和卧室的一个合用间，这个大屋子由董玉颜的爸爸妈妈和两个弟弟共同居住，后边是个小连间，是董玉颜自己的天下，由于阳光的光线覆盖不到后屋，所以董玉颜的屋内光线极为暗弱，好在那房间里还设立着一个后窗户，偶尔透射进来的空气令这里能时而换换污浊的气息···。居住条件的甚为简陋，也铸就了董玉颜那异常坚韧的个性。

走出心里阴霾的尚菲首先找到了董玉颜的家，可怎奈，董元颜并没有在家，据她的弟弟们说，姐姐去帮着自己的妈妈去黎城市最繁华的嘉华街上卖衣服去了，原来，现在的董母已经由卖布的生意转为了卖衣服的生意···。

嘉华街虽然商贩很多，过往人员也异常密集，但好在商铺上都有临床号位，根据董玉颜弟弟们提供的床铺号码，尚菲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很快就找到了嘉华街靠西位置的三十二号摊位···。

“尚菲？”

董玉颜一眼就认出了来访的尚菲，她惊喜的叫着。把尚菲让到了摊位的里边，腾出一把最舒适的座椅，让尚菲坐在上边。

“尚菲，你能上我这里溜达溜达真是太好了。这就对了。溜达溜达散散心，免得上火啥的。”董玉颜操着浓重的尾音对尚菲说道。

“你家阿姨呢？”望着摊位的四周悬挂的一些花花绿绿的各式衣服，尚菲不由问道。

“我妈上省城进货去了，估计得明天回来。”董玉颜一边应对着过往顾客一边回答尚菲道。

“就你一个人看摊啊？”

“可不咋的。”

“玉颜，你真够能耐的。”

“不能耐咋办呀，这是无情的生活在逼迫着我董玉颜在长能耐。”董玉颜面露出深沉之色，这不由使尚菲的心中也是盛满了感概。

清闲一些的时候，董玉颜便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尚菲的对面，仔细的看了看尚菲连日以来略显憔悴的面孔，不无遗憾的说道：“尚菲，你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落榜了，真是太可惜了，我就纳闷了，你平时成绩那么好，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掉了链子呢，唉，对了尚菲，考试最后那天撞你的那个人究竟是哪个混蛋呀，他真是该死，要不是他撞伤了你的胳膊···。”

“玉颜，别问了···。这个问题，每个人现在都在问我，都怪我那天太倒霉了，玉颜，咱们别提这事了，聊点别的。”尚菲截口道。

她走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换换心情和脑筋，她不想在过去的那个老问题上纠缠不清。

“尚菲，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复读吗？”董玉颜歪歪脑袋，问尚菲道。同时她也为尚菲能够坦然面对自己落榜的事情而感到挺钦佩的。

尚菲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说道：“我暂时没有复读的打算，我这个人不喜欢走回头路，你呢？玉颜，你有什么打算？”

尚菲知道董玉颜也以六分之差没能如愿以偿的考上重点高中，但她知道她同时还报考了普通高中，怎料出乎尚菲意料之外的是，董玉颜竟然摇头道：“我也没什么明确的打算，就想以后帮助我妈妈卖衣服算了。”

“那你不上普通高中了？”

“有什么意思呀，谁不知道，上那普通高中，结局无非就是混一张高中文凭，其余也没什么指望。”董玉颜悲观的一叹。

“我哥也上了普高，最终还是考上了电大，若说指望，也不是一点没有。”尚菲坦言道。

“可我对电大一点兴趣也没有。”董玉颜道：“除了清华、北大、我对其余的学校都不敢兴趣。”

尚菲听后不觉大惊，她没料到这个看似土气的女孩，骨子里竟然潜藏着这么远大的志向，人，真是不能光以外表为其下断言。想到这里，尚菲不由一阵激动，对董玉颜信心满满的说道：“玉颜，凭你这骨子韧劲，即便以后光靠卖衣服讨生活，相信你也能卖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理想蓝天，我相信你！”

“尚菲，还真让你说着了，我认为与其上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学校，还不如在大街上卖衣服好受些，既能挣钱养家，又能穿上漂亮的衣服，还能接触外面这花红柳绿的世界，开拓自己的眼界···。”

董玉颜正说到这里，尚菲也正听的头头是道的时候，这时忽然有人停在摊位前指着一件黄色的衣服问价。

董玉颜急忙站起身来招呼道：“八十元。”

“小老板，便宜点吗，我可是你家的回头客。”

“那您给出个价钱。”

“七十怎样。”

“那···。”尚菲见董玉颜犯难的犹豫着，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您再给加五块钱吧。七十块，我恐怕连上都上不来货呢。”

“就七十···。”顾客执拗的边讲价边要离开···。

“好好好，”董玉颜最后软了下来，为了挽留住顾客即将要离去的脚步，她急忙说道：“七十，卖给您了。”

她说着便顺利的成交了一档生意···。

等那顾客装好衣服走了之后，董玉颜忽然喜笑颜开的对一旁的尚菲小声的嘀咕道：“尚菲，你猜猜，我刚刚攥了那人多少钱？”

尚菲摇头···。

“四十块。”

“啊！这么多。”尚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董玉颜急忙用手捂住了尚菲的嘴巴，生怕她声张出去，然后对她挤弄一下眼神，得意的说道：“尚菲，你不知道这做买卖的乐趣可大了，既能挣钱挣的快，又快乐了自己的心情，真是一举两得。”

“还真是挺快乐的。”在董玉颜的示意下，尚菲的声音也压低下来，她不得不承认道。

董玉颜边把那刚刚攥到手中的厚厚的一摞钱装在挂在胸前的钱兜子里面，边对尚菲苦叹道：“尚菲，不瞒你说，我原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若是考不上重点高中，我就来这嘉华街卖衣服，另外我家境不好，不打算再继续求学了，我妈整天辛辛苦苦的，还要供我的两个弟弟上学···。将来他俩还得娶媳妇，盖房子，老鼻子事了···。唉！”

董玉颜虽然在尚菲的面前苦叹连连，但她刚刚的一番话却是让尚菲禁不住感到眼前一亮，看着董玉颜那张过早就已经在散发着成人气息的面孔，尚菲不禁暗道：“其实我的家境也不比人家董玉颜的家境好哪去，甚至还不如人家。”

尚菲这时候突然被对方点透了一些，她欣喜的想道：“不如今后的我也在这繁华的嘉华街卖衣服算了，还好玩还挣钱，还能穿又漂亮又时髦的衣服，免得自己老是捡姐姐穿过的衣服穿···。

正在分神之际，董玉颜忽然又给话题转移到那次小学毕业中队会上弟弟说的‘打倒小日本’的事情，她们不由被逗的哈哈笑着。

董玉颜边笑边道：“瞧当时把那海大胖气的，一双眼睛活脱脱的似一双死鱼眼。”

“玉颜，别那么说海大胖，她再怎么着也是咱们的老师，咱们不能老在背后埋汰她···。”尚菲道出自己的心声。

“嗯。尚菲，你说的对，唉，对了，尚菲，反正你也没报考备用学校，又不想去复读一年，干脆你今后也选择卖衣服这行得了。”

董玉颜给尚菲出主意道。

“我···。”尚菲犹豫着，面对这突来的事情，她禁不住若有所思的了良久。

“我可以吗？”她最终问董玉颜道。

“有什么不可以呢？”

董玉颜的话让尚菲感到震撼，是啊，卖衣服，别人可以干，自己为什么不能干呢，我已经十七岁了，董玉颜也十七岁，大家都是同龄人，她能干，我也能干。

“有什么不可以呢？”她在心里再次询问自己一遍，最终的回答是：“只要肯干，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于是冲着董玉颜微笑了起来，旋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