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晚,山丘坪子上春秋堂上,柳中元已在堂内等待众人来聚。
整座大厅用山石与巨木建成,依然用野草做顶。大厅宽广,两边阔厅做摆宴所用,中间木柱木板隔出主厅堂来,悬挂着旗子,摆放着木椅。
忠义春秋四字之下,便是三把大椅。
椅子是新近修缮的,比之武书生下山那会子的朴素小椅要大、要舒适一些,更兼刻意摆在厅堂主位上,比平常的座位略高略远些。
柳中元在厅堂中踱步,听得外面脚步声以及喧闹声,便是众英雄到来了。他踱步到门首,首先见诸葛用,诸葛用身侧龙欢、龙乐以及十来个人,正说着话步上了台阶来。
柳中元摆手迎接,众人互问安好,十分客气。
当下众人到堂中座位坐了,柳中元坐在主座居左,余下的胡乱纷坐了,吵吵嚷嚷。
众人纷纷来了,柳中元把眼观觑一周,见诸葛用、许忠、金石开、钱大飞、孙大魏、秦子今、文谦、形易之、方怀、金汤、阳英、东方破、东方落、龙欢、容乐十五个在,除下山去的武书生、蓝素心、秦湘女、柳如意、诸葛凤、何念情六个外,还有聂文风和聂武风没有到来。
柳中元顿时有些诧异聂家兄弟怎么还没到,只听呵呵笑声,惊鸿剑何承亮由人抬了进来,笑道:“众位贤侄久等了,马厩有十数匹马得了病,老夫刚去瞧回来呢!”
柳中元“哦”的一声问:“那何叔,要不要紧?”何承亮道:“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幸好先前云海山庄带来的药材还留着一些,我也吩咐人拿去熬了,将病马隔离开来,明日后日喂了,再说。”
众人即刻让何承亮的座,何承亮也不推辞,在左侧最前一个位子坐了。
大家安静下来,柳中元拱手道:“何叔,众位兄弟,今日召集大家到忠义春秋之堂来议事,是要盘点一下这几个月来山中的事务,以及出现一些新的问题,还要大家共同商议解决。”
他说着“咦”的一声,故作诧异道:“怎么不见聂文风、聂武风二位兄弟?聂文风、聂武风二位兄弟在迷山中举足轻重,不可少了他们二位的意见和看法的。”便问东方破道:“破兄弟,你昨日未通知他们哥俩吗?”
东方破摇头道:“何曾未通知到?我昨日叮嘱了文风大哥和武风二哥,说是柳大哥有要事商议,须准时到春秋堂来。我今日在顽石山一整天监工,刚回来,也不知道两位哥哥缘何还没来。”
何承亮有些生气道:“这哥俩个年纪不小了,竟然还如此不分轻重。山上明文规定,凡是通知议事,不可不到,他们两个现在何处?”
许忠“嗨”的一声道:“大家别等了,文风和武风昨日不知为了何事,两个独自抬着酒躲到赤枫林那边去喝了个大醉,昨日晚上在林中睡着,今日依旧在那吃酒,不许人去搅扰。我曾去劝过一次,不想他们两个直在林中睡着,不肯出来。”
柳中元脸色黯淡几分,何承亮更是生气了,斥道:“这哥儿两个怎么小孩子行径,如此不知体统?”
诸葛用想了想道:“恐怕两位哥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纾解不开的,便借酒浇愁。使两个人去劝他回来,准备醒酒汤给他。”
何承亮愤慨道:“能有什么心事?去年承蒙武大侠领我等上了迷山来,方安稳度日,否则早成官家刀下之鬼了。现在他两个不思进取,倒因些小事自个愁苦去,真是窝囊废,不成器的东西。”
柳中元乘热打铁道:“我看这些时日领主不在山上,大家都惫懒了些,我这个副领主也没有什么威严,自是所出的话大家都不用遵守的了。”
众人面色难堪,都不说话了。
柳中元唤道:“东方兄弟,你哥儿两个去将二聂拖将回来议事。”
东方破和东方落双双“啊”的一声,为难道:“两位聂家大哥醉酒后脾气大得很,我哥两个如何敢去惹?”
“是啊,断不敢去的。”
柳中元着恼道:“诶呀,你们两个------”接着又唤龙欢和容乐两个去,龙欢、龙乐也是推却。柳中元面色有些难看了。
何承亮拂袖,嘿然一声道:“你们都怕那两个,都不去,难道叫我这个断腿的老头子去不成?”
众人慌忙道“不是”二字,形易之起身道:“我去探看探看!”
柳中元摆手道:“好,形兄弟你去。文风、武风今日不回来,这事就别议了。”
形易之急步出门,飞步往赤枫林那边赶去。
他纵起轻功,没一小会就到赤枫林中,见枫叶红红,于空飘落。有两个小厮守在林外,形易之走过去问:“怎么,你们两个守在这里作甚?缘何不见文风和武风到春秋堂议事?”
两个小厮慌忙答道:“小的不敢进去搅扰,两位头领要我们严守在枫树林外,不得叫人进来,否则,便要杀了小的两个。”
形易之喝道:“胡说,现如今在迷山上,一切遵依法度,什么杀不杀的?要杀你,也要回报总堂批准执行。否则,就这样杀了你,岂不是死罪?”接着笑道,“文风和武风两位大侠哄你们两个的,赶紧让开,我进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情状。”
两个小厮迟疑犹豫,喃喃道:“倒不如我们两个先行通报两位头领再说。”
形易之扬手挥出两掌,斥道:“废话!”那两个小厮晕倒在地。
形易之纵进枫树林里,点踏树身,悄悄踅进,却逐渐听得有说话声音。那声音醉醺醺的,好似伤感,又像半哭,隐约听得:“------兄弟,你我合该------合该作死,竟然------竟然对公主------公主她------她-------思慕,想念------”
“呵呵------哈哈------大哥,你个混蛋,你是大的,竟然也是------呃-----”打了两个酒嗝,“你竟然糊涂,也------也是暗中喜欢------喜欢公主------你------”
果真便是聂文风和聂武风的声音,音调既是自责,又是伤感,又含“咕嘟------咕嘟------”灌酒的声音,以及酒嗝连天。
形易之又听一句:“------兄弟,你别癞蛤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我们两个心中有------有罪呃,竟然,哈哈,竟然对公主------对公主浑------浑想------你今后,你今后给老子------给老子不能再想------不能------”
形易之眉头一皱,完全明白了其中缘由,心头略惊,不敢惊动了,顿即悄声出林,站在林外大叫两声:“文风?武风?”
那树下聂文风和聂武风正歪坐在地,身边摆三二十坛酒,都是酒坛空空,乱扔在地。形易之所发声音甚大,叫二聂吃了一惊,浑身打了激灵。
两日在林中醉酒,不曾有人打搅,不想这时冷不防被人呼唤,声音含威,由不得他二人不感到意外。
形易之一连几声叫唤,聂文风和聂武风两个歪歪倒倒从林中出来,扶树问道:“是谁?”兀自醉眼惺忪,声音抖颤,不成体统。
形易之指着他两个道:“你哥儿两个原来在此逍遥,违犯了春秋堂的法规,竟然不去参议事务,该当何罪?”
聂文风和聂武风愣了愣,随即醉笑道:“去他妈的------去------”
“形兄弟,去你的!”二人嘴里兀自呵呵地笑。
形易之愤愤道:“去你娘的,你敢蔑视我?”说着欺身上前,挥手便打。那哥儿两个醉中还手,但醉得手软脚酥,立足不稳,双手离树,身子便即摔倒。
形易之飞闪过身,“砰、砰”几下,对二人手打脚踢,令其扑倒在地。
林外又传来两声叫喊,便是金石开和钱大飞的声音。形易之叫道:“快过来!”
金石开、钱大飞飞跃而来,问:“怎么说?”形易之道:“醉得真不成样子了。”
金石开斥道:“老金我也是好酒之人,但自问不曾吃得如此醉过,也不敢违误军令大事。”钱大飞抓起聂武风臂膀道:“拖将回去。”
金石开抓起聂文风,和钱大飞两个健步如飞,形易之尾随在后,往映日坪回去。
聂文风和聂武风受了形易之拳打脚踢,昏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