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问道站在地府琼楼前燃起了一堆木柴,张问道并不喜好太浓厚的烟熏味,他更加喜欢用炭火烤好的鸡肉。
可惜如今是逃难,不然按照红薯的吃法,得用上好的千年桃木炙烤,十年份落英鸡,这落英鸡还只能用桃花喂养,如此烤来,却有几分不染红尘的味道。
相比于酒,张问道更喜欢茶,但是对于冥河老祖这样不知多少年不知肉味的老人来说,还是烈酒大块肉来得畅快。
摇晃着手中的木棍,张问道走到冥河老祖的身前,倒出一碗酒,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冥河老祖舔了舔嘴唇,骂道:“快快快,让老夫尝一口!”
张问道端起酒碗,送到冥河老祖的口前,缓缓倒入冥河老祖的嘴中,伸手一抓,已经烤的酥脆的肥鸡落入手中,张问道凭空一扔,左手掏出一个白玉盘,右手十八鬼身出鞘,将肥鸡上的肉一块块剃下,掉下的骨架也在张问道的手中瞬间化为碎末,凭着劲风吹走。
张问道伸手拿着没有骨头的鸡肉,一块块送到冥河老祖的口中。
送了几块,感受到冥河老祖觉得有些油腻之时,便倒一碗酒送入冥河老祖的口中,不过一刻钟,冥河老祖已经吃下了一只烤鸡和一坛酒。
张问道伸出袖子将粘在冥河老祖嘴角的鸡肉酒水擦尽,看到冥河老祖的发丝有些散乱,然后朝着身旁的护卫说了几句话。
“老祖,可还要再吃一份。”
冥河老祖摇头,道:“心中固然觉得美味,但是吃多了就腻了,反而不美,还是这样馋得慌吃起来更佳。”
离开的军士很快回来,张问道伸手接过铜盆,伸手拿起毛巾拧干,开始细细地擦拭老人脸上的灰尘。
冥河老祖惊叫道:“你这小子,想做什么!?”
张问道道:“小子第一次帮别人做这种事,手法不到位之处,还望前辈谅解。”
冥河老祖骂道:“怪不得擦得我这张老脸生疼。老夫我什么阵仗没见过,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用不着你小子可怜。”
张问道却是笑道:“不是可怜,是小子的孝敬,您是前辈,我是晚辈,做这些是应该的。”
擦完了脸,将铜盆中的水换去,张问道伸手沾水将冥河老祖枯黄的头发打湿,而后拿出皂角,在发丝上摩擦,而后伸手帮冥河老祖清理头发。
半刻钟之后,张问道终于是清理完毕,看着冥河老祖怪异的表情,恨不得将张问道生吞了,“前辈倒还生的蛮俊俏的!”
在冥河老祖的骂骂咧咧中,张问道逃也似地走了。
来到地府大门处,白玉成正在安排驻扎入地府的事宜,白玉成的身份他并没有交代,但是身为地府的人,是个人都知道白玉成的地位,地府祭祀,没有实权,但是却比拥有实权更甚。
白玉成正和通幽商量道:“通幽殿君,你驻扎进地府之后,速速将除了地府琼楼之外的所有地方绘制成详细的地图送到我这里来。”
“李飞鹰,让你手下擅长潜行的人乔装进入星空战场,探听情报。”
......
张问道也懒得要这地图,要了他也不一定看得懂,什么事问白玉成就好,白玉成一个凡人,跟他走到了这一步,还要怀疑他,不存在的。
看着八位殿君在白玉成的吩咐下一一去了,最后大门处只剩下张问道和白玉成两人,白玉成笑道:“以后你必定要游历四方,你就不怕我反了你,自立为王。”
张问道抱着双手,浑然不在意,摇摇头,道:“就算是有一日你杀了我,那也是我欠你的。你的寿元还能撑得住多久?”
白玉成道:“我也才五十岁,有你身上的宝药,撑个两百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问道点头,道:“我会留意凡人延长寿命的丹药的。”
张问道接着道:“那这里便交给你了,记得寻找白骨山。”
道完,张问道看向最后留下的陈守,道:“你从今以后便跟在祭祀身边吧。”
陈守拱手道:“遵命!剑君不说我也会保祭祀周全。”
道完,张问道重新来到地府琼楼前,冥河老祖没给张问道什么好脸色,看见他便扭过头去。张问道晒然一笑,一坐,已然入睡。
阴阳二气在他的身上流转,想要将他撕成碎片,张问道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这是他第二次入睡。
淅淅沥沥的雨水似乎是永远不会停,乌云遮蔽的天空,没有一丝月色,黑压压的天幕,似乎是要将世人压成粉碎。在闪烁的雷光之中,张问道抬头,雨水沿着他的双眼滴下,让他看到了眼前的楼阁,剑无名。
站了良久,张问道走到楼阁前,想要避雨,楼阁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露出了第一层楼,张问道顺着楼梯登上,来到楼厅中,楼厅中一座窗户下,有着一张木桌,木桌上,是一盏泛黄的铜灯。
风雨拍打着窗户,两扇木窗随着风雨关合,拍在木楼窗框上,烛火在风雨中飘摇,左摇右晃,张问道想要伸手关上木窗,可是关上之后瞬间又被风雨拍开。
伸手试了试楼阁的硬度,张问道知道自己做的是无用功,他根本无法改变一分一毫。
张问道下楼,走向被他劈掉一块的黑碑前。
满是泥泞的小路,让张问道一脚深一脚浅,鞋子上满是泥土,坐在无字碑前的一块青石上,张问道静静地看着石碑。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那是一个人在舞剑,那一剑的名字,叫做摧城。
名字简单而暴力。
只是摧城两个字,只是要你城破。
单薄的剑客,背负不过三斤的长剑,站在城楼下,一剑,城楼如同摧枯拉朽般破碎。
作为一个更偏向于苦修的剑修,战法即是剑法,出现在张问道的脑海的是一招剑法,说是一招,倒是不如说是一套。
招式变幻之处有十八,寻常的剑招,哪有这般变化,张问道并不知道身上的阴阳二气和这摧城有什么联系,但是他知道一点,只要他学会了这一招,便是剑气近的境界。
不过小小的十八处变化,却让张问道犹豫了良久,一剑接着一剑在张问道的眼前划过,张问道确信自己已经记住了,拔出十八鬼身,张问道开始学着这一招一式舞剑。
剑法刚烈之极,无字战法向来以刚烈著称,白帝的重刀,月皇的重枪,张问道的重剑,无一不是重兵器,最适合在战场上杀伐的兵器,而无字战法的招式,更是霸烈无比。
张问道的剑轻灵,却又杀伐气极重,也只有一路走来的张问道才能掌握这般诡谲的剑法,这般剑法向来是以力压人,修为雄厚,招式威力奇大却又连贯无比,剑是杀伐器,人为掌剑者,便有要有一股能够镇压杀伐极重剑器的霸道。
张问道一剑仙人跪,即便是仙也要杀,威力自然是不凡,而能够驾驭住这一剑的剑法,便是这无字战法。
无字战法的每一招并不是都带有无字,白帝的一招就叫做天下霸道。
张问道的双眼如同不会眨了一般盯着眼前的无字碑,用尽全力将这一招一式记在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张问道睁开眼,看向守在自己身旁的苏晚雪问道:“过了多久了?”
苏晚雪将张问道的发簪系好,道:“已经一个月了。”
张问道点头,和苏晚雪一起陪着冥河老祖吃了一顿饭,张问道道:“晚雪,你这段时间可还有事做?”
苏晚雪随意地笑笑,道:“有啊。”
张问道表示不相信,“没有任何星晶,你如今的境界,不突破已经很难再突破境界,你也无法学会更高层的魔心连环手,因为你的修为根本撑不住,你还有什么事做。”
苏晚雪微笑,如同雪晴之后的阳光一般灿烂,“我们刚刚来到地府,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还真以为白玉成一个人可以做完,他可是一个凡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寸心的斥候一直在寻觅我们的踪影,其他鬼王也担心你一朝复发,君临天下,总有些事做的。”
张问道点头,道:“有事做便好。”
道完,张问道开始舞剑,练习印刻在他脑海中的一剑摧城。
他并不会和苏晚雪说什么情话,也不会调戏一番苏晚雪找找乐子,他对于感情比较木讷,如果不是苏晚雪在黄泉以性命相逼,可能还是如同以前一般。
他们是修行者,用自己的性命和天争命的鬼面境,当活着也成为奢望的时候,张问道从来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张问道不会苦中作乐,和苏晚雪打打闹闹,在他眼里,那只是浪费时间。
张问道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同样是一个比较实际的人,他会抓紧一切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强,因为他相信一点,那就是自己一定能撑过鬼面境。
舞了一遍摧城,张问道可以感受到身体之中的剑气随着他舞剑而动,但是却冲不开阴阳二气的束缚,天地之间,阴阳二气缓缓的向着他的身体汇聚,让这一层枷锁变得更加沉重。
张问道知道,自己虽然完全学会了摧城,但是却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这样的剑法,根本没有任何威力,也不可能撕开这阴阳二气。
在张问道舞剑之时勾动的剑气流淌,张问道可以感受到,阴阳二气如同一座牢笼,化作一座巍峨大城,将他的整个身体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