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商紫墨也没有放开我,直到我听得实在是烦了,才叫他去听了电话。
看到商紫墨接电话的脸色有些凝重,我知道那个电话可能和昨晚的事情有关。
商紫墨很快走过来然后把电话递给我:“音,是找你的。”
“喂!”我感觉自己有些拿不住手机,商紫墨看到,便帮着我把手机拿到我耳边。
“请问是申小姐吗?”
“是的!你是?”
“我们是承德市公安局,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想在申小姐这边再采集一点资料。是有关死者的身份,需要调查。”
“死者的身份,不是说不是我妹妹吗?”我倒是觉得奇怪了。
如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昨天晚上一个多小时的审问已经足够了,而且我只是听到熊伟开枪,其他的,对于他们的身份,还有死者那些,我是一概不知的,就是问了也是没有用处。
“是吗?我们警方好像暂时并没有下这个结论,不过有件事很奇怪,申小姐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过来一趟?”
“我?”我看了眼商紫墨,再看了下自己……
商紫墨看到我的窘迫,马上把我手里的电话抢过去:“我是商紫墨,是申音的丈夫,你们 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妻子昨天晚上因为受到惊吓,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在电话里解决吧!”
“商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在你妻子申小姐身上提取一点血液和指甲标本,因为昨天泡在玻璃棺材里面的女尸有做过植皮手术,也就是说,女尸和脸部的皮肤属于两个人所有,为了确定死者的身份,我们想知道,女尸和那植过皮的脸,是否和申小姐都没有关系,当然我们只是希望能采集更多的资料,好尽早地找到凶手,并不是怀疑申小姐,只是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不知道商先生是否方便。”
警察的态度和昨晚跟我审讯的那个完全不同,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客气,都是带着商量的口吻在跟我们说话。
不过,警察说的植皮……
也就是说……
那个尸体并不属于我妹妹,可是……
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商紫墨好像也被警察的话惊住了,大概他昨晚也是看过那玻璃棺材里面的尸体。
只是我不明白,如果我妹妹还活着,而她的脸又被移植到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是不是表示,我妹妹现在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
“我们现在不是很方便,不好意思!”
“那打扰商先生了,要不商先生约个时间,我们上门采集,你看这样可以吗?”
商紫墨见我点头,这才说道:“你们明天下午过来吧,我妻子会一直在家,地址我一会发过去!”
“太感谢了,商先生,那好,明天我们会请北京那边的人过去,那就这么决定了,商先生,再见!”
“既然不想配合采集,为什么又要点头?”商紫墨挂了手机之后问我。
“我也不知道,因为熊伟说过,他说我是杀了我妹妹的凶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其实我比谁都想要知道真相,只是他的话总是让我想起……想起我跟那具尸体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几个小时,只要想到,我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他这么跟你说过?”商紫墨很少会在重复的问题上一问再问,只有在他认为十分重要的事情上,他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嗯,他很恨我,好像对我杀死我妹妹这件事有确凿的证据一样,我一再地告诉他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我也做不出来,我知道自己有妹妹也不过是在最近几个月,而且,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是真的有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怎么做得出来,对了,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我忘了问雷诺的葬礼,紫墨,雷诺死了,我一定要去给他上一炷香的!”
“他……已经下葬了,因为雷诺是孤儿,没有家人收尸,所以在他死在了手术室的时候,就已经火化了。音,你不要难过。”商紫墨看着我一点点垂下来的眼睑,软言细语地劝我。
“没事……紫墨,我去看看唐唐,你今天要不要上班?”
“不去了,我在家里陪你!直到你明天采集完DNA之后再说。”
我想着雷诺的死,原本还有话要说的,这一刻突然我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雷诺在被送上急救车之前对我说的那句:【音,我喜欢你,我没有骗你……】
幸好有唐唐,只要唐唐好,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那个男助理虽然看着冷血,可是带孩子却很有一套,唐唐在他的手里几乎没怎么哭过,不但他把唐唐护理得很好,而且在饮食上面,他也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看着他娴熟地在给唐唐配辅食,我不禁想起远方的桑娜来,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回到了田纳西,不知道她和黑杰克在一起了吗
第二天,警察上门来了。
警察才刚走进西苑门口的时候,又是另外一批警察开着响了刺耳警铃声的车直接到了西苑。
“梨园小区发生一起自杀案件,申小姐,听说你是那套房子的业主,希望你们跟我过去配合一下调查。”后面的警察说道。
前面先来了不到半分钟的那两个民警脸色有些不好,看着我的眼神都好像有了变化。
我正抱着唐唐在院子里散步,一听警察说的,赶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墨正在房间里给唐唐温奶,听到门口的动静连忙跑出来。
“他们说,我家里的出租屋里面有人自杀,让我过去看看。紫墨,你在家里照顾唐唐,我一个人去吧!”我看到商紫墨紧张的样子,想把唐唐给他。
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面对这些离奇到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我身上。
出租屋有人自杀……
我记得自己在八个月之前曾经拜托容允上帮我把那套房子出租,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容允上他是否已经先知道了,还是说,那房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张先生在住。
“死者是男的还是女的,能透露一下吗?”我问之后来的警察。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申小姐还是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情到了那里再说吧!”
之前来的两个警察彼此商量了一下,然后又和那之后的几个同事沟通几句,最后他们决定,一起跟我去怀柔。
商紫墨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便把唐唐交给了他的好像是姓冷的助理,之后便和我一起去了怀柔。
民警让我和商紫墨上警车,商紫墨楞是没有妥协。
商紫墨开车,我坐在副驾驶,
警车开得很快,商紫墨的车也跟得很快。我和商紫墨一起进了警戒线。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出租屋里已经先到了一批民警,同时还有法医和法政人员也都在紧张而有秩序地忙碌着。
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发现死者的人是隔壁住户的人家,据他说,早上出来买菜的时候经过我家里门口就好像闻到一股味儿,他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回来经过我家里门口的时候,他又闻到了。
赵先生是个热心肠的人,大概是猜到我家里面出现了情况,便直接把门踹开了,结果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死者正躺在床上。
好像其中有个督查的民警,他让人去给赵先生和周围的其他在现场的所有邻居做一份笔录,他戴上口罩和手套进了卧室。
“确定是自杀吗?”带着警官证的王督查蹲下,问向法医。
法医沉默:“我也在怀疑,死者的自杀动机和死法都令人奇怪,但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死者身上除了脖颈大动脉的致命伤口外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跟人打斗的痕迹。不过初步看来,死者还是一名瘾君子,身上有很多针孔,都是注射毒品留下的。”
我是跟着警察走进来的,没先去瞧床上的死者,而是环顾四周。
头顶橘红色的灯幽幽发出光,墙上贴了好多的纸,纸上涂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案,还有死者生前的照片挂在墙上,不像是最近一两年照的,看着照片上的图案,眉清目秀,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而张先生在租我家里房子的时候好像已经快三十了。
商紫墨陪着我,始终闭口不言,不过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貌似没有离开过。
我看着墙上奇怪的涂鸦,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案。
“紫墨。”我盯着床头针正对面的a4纸……
上面有一个图形,其中一个涂鸦我在伊宁的时候看到过,我记得,当时那些照片上面的女主人似乎就是曾经失忆过的我。
我自己的照片上出现了现在我家里出租屋墙上同样的涂鸦,而张先生又同样是有着吸毒史的。
我有个孪生妹妹, 而昨天的那副水晶棺材里面躺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尸体
难道这之中有什么联系吗?
我想到这件事,然后叫了紫墨。
商紫墨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凑近了我。
我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图案:“这个涂鸦我曾经在伊宁的时候见到过。”
商紫墨眯缝着眼睛然后对着我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好像是什么图腾的图案,用细细的黑色水笔线条描绘出来的,乍一看,像是蝴蝶形状的图案。
有个美女在中间,然后有一双翅膀伏在她的身上,看画功,似乎还挺不错的。
只是一个很小的图案,商紫墨看了很久。
商紫墨随即伸手掀开了那图案旁临近的a4纸,纸角掀开的时候,有一行很小的,娟秀的小字映入了我和商紫墨的眼里。商紫墨凑前一看,是一行用黑色钢笔水写上去的句子。
“我是驱逐黑暗的光明,我是化除痛苦的喜悦,只要你走进我,我就带你上天堂。”
我瞧着这句话,好像的确是在哪见过……
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我曾经见过这句话,是在伊宁的时候,好像同样也是在一张a4,当时我只将注意力放在我曾经莫名其妙的吸毒史上面了,这句话只是打眼扫过一下,不过那字迹看着也很像同一个人写的,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想起来。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之前和张先生有什么恩怨吗?”我开始沉思着这句话里面的意思,然后拧紧了眉头。
好像有警察听到我和商紫墨说话的声音,然后走过来。
“申小姐,你认识这纸上的图案吗?以前见过?”那警察像是刚毕业的学生,我看着,他带了警员证,上面写着许旭的名字。
“这是美杜莎的头像,我们当然见过类似的,难道你不知道美杜莎?”商紫墨不等我开口,直接便说了。
许旭被噎了下,没有做声。
这时候,在给张先生检查的法医站起身,摇着头说道:“真是奇怪了,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杀的样子,但现场又找不到他杀的痕迹。”
我听到这句话,便想走上前看看。
“音,你要做什么?”商紫墨看着我要去看尸体,马上拉住我。
“我想看一下,就看一下。”我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音,那你不要逞能,如果不舒服就赶快过来。”
“嗯,我会的。”
我走到床边, 然后低下身子朝着张先生的尸体仔细观察起来。
法医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惊讶地站在一边,很显然,他是觉得这种场合只要是女孩子都会避而远之的,或者当场觉得恶心的,我怎么还有兴趣凑过去看。
随后,我听到身后警察让法院不要干预我。
张先生的脸像白蜡一样的诡异,煞白的颜色里面透出一点点的浅黄。
眼睛睁着老大,脖颈处有几道刀口,血已经流干了,衣服和地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我盯着张先生良久,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的目光里面好像带着惊恐,又有可能是在注意观察着什么。
我顺着张先生的目光朝着天花板一角看过去
很快地,其他警员已经查出了死者的讯息。
张玮,35岁,河北承德市人,就职于一家网络公司做技术,早年父母双亡,一个月前交往两年的女朋友跟他分手,性格内向,从邻居口中得知平时他也不爱说话,与左邻右舍也从未有过来往。
大致的资料很干净,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与之前那个自杀的犯人压根没一丁点的联系,但是,为什么这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个我从前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图腾?还有那字迹,也像是同一个人些的,要不就是有人刻意模仿的。
那是基督教的祈祷文,说明写那句话的人要交给的对象是个基督教徒,再不,就是写那句话的人是基督教徒,而给予的对象对那个人十分恭敬,所以才会把那句话藏在天花板上。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又或者,那句话和案子没有关系,只是张玮自己喜欢才会这样把那句话贴在自己房间的头顶上,象征膜拜的意思。
可是,我在伊宁也看到过那样的字体,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将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死者脸上,那双眼里看不到一丝戾气,虽然看着有些可怖,不过是因为多了一些血渍。
他的嘴微微张开着,嘴角向两边上翘了少许,看着,像是在笑的样子。
“他临死的时候在笑!”
我的话才说完,马上有警察围了上来看。
“你们看,他的嘴角微扬,应该是在笑。”我终于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警察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临死之前他在笑,笑什么呢?”
我沉默,仔仔细细看了一下死者身上的绳子,还有打结的方式,又环顾了四周,轻声道:“我觉得,他就是自杀。”
王督查一愣,问我:“为什么?”
“房间里没有打斗和外人闯进的痕迹,说明在临死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在家,而且据刚才那些邻居的议论,说这里平时并没有什么人出入,除了他自己之外,这个可以看出他的交际圈十分窄,也不擅长交际。他一个大男人独居,房间里却没有可供娱乐和打发时间的游戏机、电视、电脑及书籍等,说明他的业余生活十分枯燥。那么,每当他下班回家能做什么?”我逐一分析,指了指墙壁:“只能涂鸦,这个兴趣爱好不是说不好,只是他每晚将其当成消遣那就很有问题了。房间里的灯偏暗偏橘色,这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光源颜色,一般正常人都不会选用这种光源来照亮。还有他身上的绳索,这是一种可以亲手动手将自己绑起来的捆绑方式,绳子的结就在他的手腕处。他的目光安详,嘴角含笑,说明死对他而言是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