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年樟木
阿诗玛”哼”了一声也没再理会，自顾自的摘起了竹篮里的菜。
只见乌普装好了烟丝，吧嗒吧嗒几声试试透不透气，小六子点燃了火镰凑过去帮他点上。看到乌普吞咽吐雾，眯着双眼，那满足享受的神情。小六子微微一笑问道：“老丈，您是郎中？”
乌普吐出了口里的烟，慢慢的道：“唉，山里人，头昏脑热的，也能给瞧瞧，这些年来，阿诗玛都比我厉害了。呵呵。”说着眼瞧门外，拍他孙女的马屁。
阿诗玛脸一红，扭捏的道：“阿公，你，你也不怕人家笑话。”心里突然觉得甜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活却没停。
乌普嘿嘿一笑，道：“我又没乱夸，这小伙子就是你救的。”伸手指了小六子，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忧伤的道：“可惜樟木越来越难得了。唉……”
小六子好奇的道：“樟木？是一种药吗？”
乌普点了点头道：“是药，一种神奇的药，可惜酋长不让山民随便去采摘了，要采摘得付高价。普通山民哪里能支付的起那么高的价钱。唉……”
小六子道：“有多神奇？”
乌普道：“我这咳嗽啊，是老病根，只有每天拿樟木熬水喝才能止咳，自从酋长大人管制后，就难得了很，本来还留有一小块，想等我找齐了几味药再一起熬制成药丸，那些药都在险崖峭壁不大好弄到……”说到这里又埋头继续去吸水烟。
小六子眼光一亮，连忙问道：“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药？我去帮你找齐。”这爷俩救了他一命，他想为他们做点事情来报答。自己又会飞行，险崖峭壁不算困难。
乌普道：“找来了也没用，樟木没了。”
小六子奇道：“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小块？”
乌普道：“我是说‘本来’，又不是说现在有。”
小六子更加糊涂：“‘本来’有？”
乌普道：“是啊，‘本来’有，自你来了就没有了。”
突然，小六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是那碗被我喝了的药？”
乌普笑呵呵的点头，道：“拿它来救命，比治我这咳嗽强多了，我这咳嗽反正也这么多年了，治不治的好还两说呢。”说完，继续抽吸他的水烟。
小六子心里一颤，乌普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其实是做了很大的牺牲，本来有望根治的老病，却因救自己的命而丧失了良机。这份大恩大德如何能报。暗自下定决心要去给他弄个樟木回来不可。
小六子就在这小屋暂时住了下来。几天以来他代替了乌普，和阿诗玛一起到山上草药，到海边捞木。小六子就会奇怪要到海边去捞木，阿诗玛回答是因为山上的樟木不能去砍伐，只盼溪边的樟木能随溪水流淌而下漂到海上，能捞到就能多救助人，虽然海里的樟木药效成分减少了许多，但是山里瘴气繁多，有了海里的樟木总比没有的强。以前他们爷孙去捞，基本是碰运气为主，捞一百次往往也都是空手二回的多。但医者父母心，总盼望能得到哪怕是一小段也好。也就是爷孙去捞樟木才在海上救了小六子。
小六子会问阿诗玛道：“樟木到底是什么样？在那里能得到？我去弄来给阿公做药，也给山民预备着，等雨季来了瘴气再生，也好救急。”他住了几日，也不再叫老丈了，跟着阿诗玛叫乌普为阿公，也知道瘴气多发在雨季等潮湿的天气。
哪知阿诗玛却脸现惊慌的道：“千万别有去弄樟木的想法，酋长大人对樟木管控很严格，不给高价的话就会把偷偷去砍伐的山民给杀了，酋长说了樟木比山民的命更贵重，先前就有许多人去偷伐而被杀掉的。你，你千万别有这念头。”
小六子不知道樟木长的什么样，也不知道去哪里砍伐，唯有心里着急的份。
这天，阿诗玛和小六子，在门口的庭院拨弄即将晒干的草药。忽听得几个大汉同时失声的喊道：“乌老爹 ，乌老爹，快救人啊。阿旺快不行了。”
正在屋檐下吸水烟的乌普放下手中的烟筒，快步走了下来，阿诗玛和小六子连忙放下手里的簸箕，转身往喊声处瞧去。只见四个汉子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的男人，脸上满是血迹污泥，浑身是血，双眼禁闭，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几个大汉来到了庭院中，把木板放在地上，乌普连忙上前观察伤势。小六子隐约记得：那位伤者是前几天抬他老婆来让乌普医治的汉子叫阿旺。怎么今天却这幅模样，跟人家打架了？
阿旺肚子上鲜血汩汩流出，乌普撩开了他的衣服，看了看，摇了摇头，把衣服重新盖上。小六子撇眼看那伤口，简直是促目惊心，整个肚子都豁开了，肠子隐约可见。可是阿旺还没断气，他一见到乌普，嘴唇动了动，右手握着的拳头举了起来，似乎手心里有东西要给乌普。
乌普接了过来，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块血迹斑斑的木头，比拳头还大。乌普立刻明白，阿旺冒险去盗樟木是为了给他老婆治病，他对阿旺道：“唉，你明知道这个不能随意砍伐，这是何必呢。”说罢连连顿足。当中一个大汉扯了扯乌普的衣袖，道：“乌老爹，阿旺还能救吗？”乌普闭着双眼，摇了摇头。那些大汉立即义愤填膺撸，道：“走，走，跟他们拼了，不给我们活路，还不如跟他们拼命，反正也是死路一条。”说着转身就要去抄家伙。
乌普立即喝道：“你们干嘛去，去送死吗。”
那几个大汉驻足不前，刚才问话的那人怒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虽然这样说，刚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消了不少。
乌普道：“旺财，你家里还有两个阿弟，一个阿妹，还有你阿母。你死了他们怎么办？啊？”指着另外一个汉子道：“阿佩，你的阿爸腿脚也不灵了，你要你阿爸饿死吗？”乌普接着又说了另外那两个汉子说出他们家里的困难，一旦失去了他们着顶梁柱，家就会塌了的。
几个汉子被乌普这样一顿述说，又想到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确实自己要是这样死了，家里的阿母，阿爸，弟弟妹妹们也就会没了依靠，想到这里不由怒火消了一大半。可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阿旺被人砍成这样，不由悲从中来，几个汉子都大放悲声。
这天晚上，小六子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外的虫鸣声更让他觉得烦躁不堪。他索性坐起身来，想想白天的情景，越想越义愤填膺。突然门口传来乌普的咳嗽声，道：“怎么睡不着啊？”
小六子慢慢的走到了门外，乌普正坐在屋檐的小凳子上抽吸着水烟。吧嗒吧嗒和蟋蟀，青蛙的呱呱声交相呼应。月光倾泄，乌普那双在烟雾里的眸子却是闪闪发光。它们穿过烟雾瞧着小六子。
小六子此时觉得这双睿智的眸子能看穿他心里的想法。
乌普开口道：“你真的要去？”
小六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乌普又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历，但是你有把握？”
这时小六子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
只听乌普道：“我给你把过脉，我年轻的时候到过中原，知道有你这样脉搏的人 ，肯定身怀绝技。但是做事情要先谋而后定，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去蛮干。”他吸了一口烟，又道：“酋长手下人手不少，但真正厉害的是一个中土过来的，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底细，平时只对付我们这些山民，根本不需要那人动手，那人是专门请来对付海盗的。”
小六子好奇的问道：“海盗？”
乌普道：“是啊，那樟木是个好东西，酋长要占为己有，海盗也要来抢夺。”
小六子道：“樟木不是和平常树木那样栽种吗？何必，何必……”他说出这话，忽然觉得自己提了个傻问题，如果和平常的树木一样，也就不会那么珍贵了，就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果然乌普哈哈一笑：“白天阿旺去偷砍的是比较平常的樟木，你看酋长他们连平常的樟木就这样看重，何况那千年的樟木。那千年的樟木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就因此，海盗才会几次三番的来抢夺。”
小六子惊诧的问道：“千年樟木？那，那有多大啊？”
乌普抬起了头，仰望天上的星星，如梦呓般的道：“据说千年前，这岛上的居民一到瘴气多发季节就会死伤很多，恰巧一位得道的道士采药经过，就发愿救助山民，于是就幻化成这樟木，山民们自有了这樟木，一到瘴气多发季节就会去刮些回家煮水喝，效果很是奇效。千年来，这樟木越长越大，听老人们说，这神木不能砍伐，如果砍了这母树，那么岛上的一些小樟木也会消失掉的。”
小六子问道：“阿公你见过那株千年樟木吗？”
乌普脸现遗憾的神情道：“我哪里有那福气，那千年樟木都被酋长控制有百余年了。”
小六子寻思了一会儿，道：“既要酋长解禁山民去砍伐樟木，又要依靠酋长保护那千年樟木，不让海盗得逞。这就有些难办了，除非，除非把两者都……”说到这里，顿觉仅凭一人之力同时对抗两大势力，确实有些为难。
乌普也知道其中的难处，叹了口气，道：“是啊，酋长可恶，海盗也一样可恶，山民总是苦的。”
小六子把心一横，道：“我明天就去找酋长。”